谁是谁的谁

(一)

午夜的街道,街灯、穿梭的汽车和雾气笼罩的街道。这是11月底的一天,她又是最晚离开公司的那一个。风很大,北方冬天的大风,直接透过围脖灌到脖子里。她觉得冷,但更觉得无聊,于是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背过脸,点燃了。这时候,背后有个声音喊她:“Mary,真的是你啊!”……

她转过身,把夹着香烟的手放在身后,“啊?谁呀?”思忖半晌,只见一高约180,留着寸头,身着白色高领毛衣,外套浅蓝色牛仔夹克,同色牛仔长裤,蓝白相间板鞋,一只双肩浅蓝背包随意的挎在左肩,左手挽着,右手带着黑色手套,拿着一白色手机,双耳带着白色耳塞,面带微笑,看着她站立的方向,矫健的走来。嘴里还不停的大声问着“真的是你吗?是吗?Mary。”

她呆住了,这谁啊?怎么知道我的笔名?她疑惑的看着他越走越近,痴痴的望着来人。

他走到她身边,好奇的盯了她一眼,没有驻停,继续前行,边走边说“当然帅啊,就刚才路边还有一美女痴痴的看着我呢,你不信?那我拍给你看啊。”

她呆立在风中,持香烟的手被烫疼了才回过神来,只听见前方又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呼唤。

“Mary……”

(二)

马芮搭乘最后一班公交,回到租住公寓,打开门,同租房的茅娍已经穿着睡衣斜倚在沙发上煲着电话粥。“回来啦?你吃了吗?我做了晚餐,留了一点在锅里。”

“谢谢。我洗洗再吃。”看着兴奋的茅娍,丝毫没有挂电话的样子,马芮没多说,换了拖鞋,放下包,进了自己的卧室,不一会就拿了一套红色睡衣裤去了洗漱间。

“我的笔名与谁的名字一样呢?这男的又是谁呢?”马芮赤身站在花洒下,任由其喷淋。

“芮,芮,你洗好了吗?我要上厕所了”。马芮听到了急促而连续的敲门声,“好了,好了,就出来啦”。

打开门,“芮,好性感哦”。茅娍拉开马芮,“砰”关门进去了。马芮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向厨房走去。

(三)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是马芮一远房亲戚的,亲戚远去澳洲,房子空置,马芮毕业后留在这座城市工作,就象征性的出了一些租金,住下了。

茅娍是马芮的学姐,在学校的时候,因在校报编辑部工作,两人关系很好。茅娍早一年参加工作,和马芮在同一单位,茅娍是销售部的部门经理,马芮是企划部的员工。在去年年会上见面后才知道俩人竟然是同事。 当马芮得知茅娍租居在城外,每天开车要两小时才能到单位,就邀请她和她一起租居,茅娍欣然接受。

俩人合居近一年了,每天早上茅娍开车带着马芮一起到公司上班,晚上有时一起下班回家,做饭,打扫卫生,聊天,然后各自拿着手提电脑坐在一起做自己的事。

马芮工作之余,天天码字,是丁香花网站的签约作家,已经用Mary发表了几十万字的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收获了很多的粉丝,其中不乏男性痴迷者。

马芮吃完饭,又坐到电脑前,打开邮箱,处理一天积累的邮件。有些礼貌性的回复几句,有些看后就删除了。照例点开一封“来自星星的我”的邮件,不同以往的对马芮作品的点评、讨论,其内容颇让马芮惊讶。

“Mary,你好,今天终于听见你的声音了,你是那么的开朗活泼,全然不同于你的文字,你的笑声悦耳动听,让人心怡神爽。我想你一定是一位可爱漂亮的女孩。谢谢你今天给我电话,让我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就这么快乐。你挂断电话后,我又忍不住要把我刚没有说完的话再说说:我在这座城市可能会逗留一段时间,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好吗?听到你的声音后,我就更渴望见到你了。你的文字让我着迷,你的声音让我心动,我很想很想很想见你,别再拒绝我,好吗?你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既然我们从文字中熟悉了彼此,而且有了好感,那就让我们更近距离的接触吧。你的电话号码我已经保存,明天我去你公司找你,我会带着你的小说《谁是谁的谁》,等着我哦。晚安。”

落款还是那个早已熟悉的“来自星星的我”,和一张自拍照。

“啊?!是他?他就是街头遇到的那个口里喊Mary的穿蓝色牛仔夹克上衣的寸头男!他真的来了?”马芮呆呆的望着那张自拍照,读着他的邮件,想着他说的那个打电话的人又是谁呢?我没有打过电话啊?而且没有提供电话给他啊!”马芮彻底懵圈了……

“嘿”!茅娍站在马芮身后,读完“来自星星的我”写给马芮的信和发过来的照片,发现马芮痴呆状,就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马芮被这一打一喊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发出悚栗的叫声。

“你怎么啦?芮芮,吓到了?”茅娍发现马芮身子在微微的颤抖,就轻轻的拥着马芮的瘦肩,“没事吧?对不起啊。”附在她的耳边十分歉意的细声细语。

(四)

“我快被你吓死了”,马芮回过身,有些许责怪茅娍。“你看到我的邮件啦?”

“不好意思,看到了。”茅娍脸色微红,眼睛避开马芮问询的目光。

“那你说说,这个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不是你?”马芮盯着茅娍直接了当的问道,“我的笔名在这个城市只有你知道,我的笔友中没有人知道我的工作单位。你说这个打电话的人是你,对吗?”

“对不起,芮芮”。茅娍低下头,一只脚蹭着地板,轻声说道,“是的,是我”。

“你什么时候与他开始联系的?为什么要用我的笔名?”马芮怒视着茅娍。

“半年前你要我帮你回复粉丝们的邮件时,发现了他的邮件,他的网名一直未改,而这个网名在我的记忆里早就深深的镌刻着。我发现他的邮件都是你自己亲自回复,就更好奇了。后来我阅读了你们所有的往来邮件,发现他真的就是我大学时暗恋的男生,不知道你还记得不,他那时是我们邻校高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文学社社长,到我们学校校报编辑部来交流过。我读书那会给他写过很多信,他都没有回复过。而现在他很喜欢你,而你也对他有好感。我的心就开始了羡慕、嫉妒,我偷偷的回复过几封他的邮件,上月得知他要到这边来出差,我就把我的电话给他了。我想……”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啊!”马芮气鼓鼓的跺着脚。“那些邮件我怎么没有看到?”

“我都彻底删除了”,茅娍低声说道。

“今天晚上你打他电话了?一直聊到我回来的时候还在聊?你要他拍照了吗?”

“嗯。”

“你准备怎么做?是不是想瞒着我去见他?”马芮十分气恼,语速极快,等不及茅娍回答,连连追问。

茅娍退转身,去厨房倒了两杯水,端过来,递了一杯给马芮 ,“喝口水吧。”

马芮接过杯子,咕噜咕噜,一口气把一杯水喝光了。把杯子重重的放到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面对电脑,喘着粗气不言语。

茅娍见状也坐到了马芮对面自己的电脑前。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可以听我解释吗?芮芮。”

“通过和他的几次邮件往来,我知道他对你很有好感,从你原先给他的邮件中也知道你对他的感觉还不错,但是你却犹豫不决,不敢相信他。所以我就想和他见一面,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因文字而神交的Mary,也想看看他是否还能记起我?这就是我这么做的原因。信不信由你。”

“……我……”马芮不置可否。

“芮芮,明天他电话我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我们一起去赴约。好不好?看看他到底会是谁的谁!”

马芮双眼圆瞪,狐疑的看着茅娍。“啊?”

“不好意思,茅娍,我不想这样做,我马上回邮件给他,说我明天不会见他,也会告诉他,是我的室友打的电话。”说完,马芮就给“来自星星的我”回完了邮件,啪的一下,把手提电脑合上。

马芮拿着电脑,“我睡了”。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砰”,马芮重重的关门声把茅娍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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