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第三个故事不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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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锤问我,我的第三个故事是不是就是写她了啊? 我想都没想就说不,但她眼神里一晃而过的失落让我决定我要给她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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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和大锤的相遇简直是个奇妙的回忆。

爬了一整天的坡,终于到达康定,路上的时候YY着到了康定一定要好好高歌一曲《康定情歌》,只可惜到了之后发现连个合适的住的地方都没有。在康定城里晃荡半天,到处都是拉客入住的大妈,这让我莫名产生了怒气。从成都骑到康定,很多天的辛苦,大姐头摔跤受伤离队已经让人心里一直摆脱不掉地不高兴,那一刻仿佛要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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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去了康定的康巴客栈,洗完澡坐在吧台和漂亮的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客串一下服务生引导新来的驴友。深秋的康定,落日余晖淡淡地映照在青旅的门前,新来的驴友不断推拉着嘎吱响的木门,把时光拉回很久远的回忆中。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就觉得和这个世界脱离了,不再有钢筋水泥城市的喧嚣,不再有苦恼的生活和纷争,我忘记了我为什么回国,为什么又辞职,为什么来骑行川藏。突然就觉得,如果我也有那么一扇柴扉,风轻轻拍上去发出温柔的嘎吱声,陋室里女主人忙碌着晚餐,孩子们拨弄着炉子里的炭火……

木门再次被推开,门外的冷风灌进来,把我从幻想中拉回现实。有骑友领着两个徒步的驴友进来办理入住,见谁都要说一句:“牛逼吧!两个女生,纯徒!”9月底的318已经是淡季,两个纯徒的女生更是不太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条路上。我抬起头看着她们,看到了拉下魔术头巾的大锤,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叫大锤。我脸上还没来得及改变刚刚在幻想中形成的笑脸,也还没来得及改变任何的思想或者身体上的动作,只是就那么盯着她,然后觉得一切都很自然——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是觉得一切都很自然,仿佛客栈本来就应该是木门,木门本来就应该嘎吱响,我本来就应该坐在那儿,她本来就应该进来,我也就应该看着她。以致于她后来给我招了招手,说了声“嗨~”,我只是赶紧迟钝地笑了笑点下头。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过去,我不知道打完招呼后她们是怎么入住的,住在哪一间,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她们去做了什么,在什么地方吃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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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和队友们去吃饭的时候,忽悠同行的老外喝了中国的白酒。新西兰人,专业骑行十多年,快60岁了。他的自行车我提了一下,提不起来,特别重。这条路上什么样的人你都可能遇到,有带着鹦鹉的,有带着狗的……我说的只是自行车骑行的。还有其他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因为伤的太惨,所以来散心,来逃避,来想想自己。

那天晚上本来说好的去参加当地的“广场舞”,去体验藏族同胞的的生活——其实是想去看藏族美女的,但是没去,因为喝酒喝得满嘴酒味,而且我确实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牵挂着,有点失魂落魄,没有兴致。

对了,那天,是15年9月23日。

02

第二天早早起床,刚子需要去调车。刚子的车是队里最贵的,却是最频繁出问题的一辆。后来良子说,其实刚子的车没啥问题,刚子只是骑不动了所以总说车有问题,让他换车他又不换。我们都觉得良子说得很有道理。

一晚的修整之后,我们继续迎着寒风,背对朝阳,一路西行。出了康定县城,我还是骑到最前面开路,加上队里其他人都是路痴,我也要在前面找调车的店。突然拐了一个弯,路边坐着个女生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腿,地上躺着两个登山包。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昨天住进店里纯徒的女孩,还是那样满脸都是要溢出来的笑容和欢乐。也许就是这份我从来没有过,没体验过的,像长在身体里的笑容和欢乐,昨天只是一个照面就印在我心里吧?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条路上,这个时候遇到什么不一样的事物,我只想骑完318,到拉萨,去我心中的圣地,求得宽宥,求得解脱。

我平路一般都会骑到30码以上的速度,那儿虽然是个小上坡,但因为是早上吧,精神体力都很充沛,也是30多码。我骑过她身边的时候,眼睛就像被她牵引住了一样,盯着她。我觉得我大概是一个色狼的形象,我见到她的第一面第二面都是傻笑着盯着她看,那发自内心,又非我本心。她还是欢快地招呼一声“嗨”,所不同的是这次加了句川藏线上听到最多的,陌生人之间的交流:“加油!”这条路上的“加油”增加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使得这两个简单的字增添了很多的仪式感,使得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之间,少了很多隔阂和防备,好像大家从出生就认识了一样,像多年的老友重逢,尔后匆匆别去。

我还是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我觉得这特别是我的风格。骑过去很远,我还在回忆着刚刚的见面,突然觉得我特别傻逼。我冲她笑的时候,头上戴着头盔,脸上戴着魔术头巾,全身上下露出来的只有一双眼睛,而我相信我的眼睛没法表达我的笑和我的善意。那我笑给谁看呢?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笑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莫名其妙的开心。

我在前面停下来等我的队友,我和他们说我要是再遇到刚才那个妹子我就去要微信,要电话。当然,队友们——特别是英杰——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是很支持我的。

03

我们去到地图上的修车点,没有找到修车的地方。不过那个地方有座桥,虽然长得不好看,而且边上正在修路弄得桥上全是灰尘和泥土,但是那座桥有个美丽的名字——公主桥。就是在那座桥头我说如果再次相遇我就去要微信。

辗转找到修车点,店门前的路被两道高高的围墙围了起来,围墙中间正在施工。我很怕她们俩搭车走——虽然都说她们是纯徒,但我不信两个小女生能做得到——我也怕她们要是走围墙的另一侧,被围墙挡住我看不到她们。英杰在路上捡到10块钱,买了8瓶水,两包薯片,英杰提前给她们俩准备了矿泉水。写到这里我突然很想笑,我不知道英杰是为了让我去搭讪好看热闹,还是英杰看上了和大锤一起的妹子。反正我们就是多准备了两瓶水,想用这两瓶水搭讪。

终于,大锤出现了,和她朋友一起,在康定城外的路上走得呼呼直喘气。可那一刻我退缩了,我甚至就那么看着她们从我面前走过,她和大家打了招呼,但她没看我一眼。

大锤走过去之后回头说了句待会儿见。待会儿见,真好。如果她们不搭车,那一定能够待会儿见,我觉得那句“待会儿见”是给我说的。我想着,这算是一个约定吧?

不管怎么说,我没胆去搭讪。我从来就没有去主动搭讪过女生。当然结果是又被队友嘲笑了一番——一路上大家就是这么相互嘲笑过来的。

调好车再次启程,我再也没有心情骑到最前面开路了。我和小宇、轩辕慢慢在后面走着,我也怕他们两个平原来的在这儿高反,和他们一起也可以照顾下他俩。

英杰多买的两瓶水,被我们在修车的时候就喝光了,没有送给她们俩。

04

也许老天是眷顾我的,刚刚骑出修车点不远,就看到了路边两个走得慢悠悠的身影。花花绿绿丑到爆的冲锋衣,那一刻突然变得很美,连路边刚搭起来的脚手架,门口的狗,路边的防撞墙,突然都变得很美。呼啸而过的车辆,声音都成了一个个跳动的音符。

我看到她们回头了,好像在对着我们说什么。我听不到,我只是尽量靠边不让路中间的大货车影响到自己的骑行,同时尽量避让从路边冲出来的狗或者猫。

我们就要骑过去了。即使是上坡,我们骑自行车也比她们走的快一些。我觉得要是我就那么骑过去了,那我就真的再也见不着她了,我们本来就是在同一条路上各自走着自己的旅程。

我回过头,给轩辕和小宇说,我要去要微信号了。小宇永远都不忘记笑话我,不过我没听清她在说我什么,虽然我知道她一定是在笑话我之前三次见面都蔫儿了。我等横亘在路中间的货车开过去,调转车头朝着她们骑去,在她面前来了个急刹车。我有点想耍帅的,不过没耍成,因为我本来也不帅,车也不帅,车技也不帅,急刹车的效果还没显现出来。

我停下车,拉下头巾,很礼貌地打招呼,很礼貌地要微信号,一切就像只是想认识一个朋友一样——本来当时也只是想认识一个朋友嘛。我们约好,到了折多塘,一起出去玩,大家都还继续住康巴客栈。我告诉她们折多塘有免费温泉,我们可以一起去泡。我很想多说点理由让她们也留在折多塘,大家一起玩,那样我们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

总之我就在恍恍惚惚中要到了她——那个脸上要溢出笑容来的,第一次见面说了声“嗨”的姑娘——的微信号,而且还约好下一站还住同一家青旅,然后一起出去玩。没来得及有多的交流,我只能赶紧去追我的队友,反正下一站我们会有很多时间一起聊天看风景。

05

后来,我们快到折多塘的时候下起了雨。我一路看手机,她始终没有同意加我好友,我失落了一路,我有点怪自己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要电话号码的。

住进青旅之后,突然手机提示她同意了好友申请。她告诉我她们搭上了去理塘的车,不在折多塘停留了。于是折多塘的温泉我们没能一起泡了,但我始终还是和她有了联系,我知道她去了哪儿,住在哪家旅馆。我想,这样至少如果有一天我实在想去找她,我直接把车卖了搭车就去找她了。

后来发生了很多故事,我们走到了一起,但这个故事太长。嗯,后来大锤告诉我我上面讲的这一堆故事她都没怎么记着,她只记着我去找她要微信的时候,因为穿的紧身的骑行衣,胸部凸点了,以致于她当时一直都低着头不好意思看我,也就从来就没记得我长什么样子。

我为什么不想在第三个故事写大锤,是因为我们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值得我写很久很久。没有结尾,因为还没到结尾。

可我为什么在第三个故事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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