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十年代,家里有一辆自行车也算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我父亲就有一辆28吋红棉牌自行车。
父亲在县水利工程局工作。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经常看到父亲骑着自行车来来去去。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最盼望的事就是礼拜天快点到。因为礼拜天父亲不上班,我可以学骑他的自行车。
每次父亲回到家,我都推起他的自行车学着骑。因个子还小,坐在车座上脚够不着地,只能一只脚斜穿过三角架,一只脚撑着地,半骑半走。
小孩子机灵,没学多久就会了。刚开始是在庭院里骑,渐渐熟练后,就骑到村道里。
离我们村子不远,有一条大公路。那个年代的公路还没有铺柏油,只有厚厚的沙子。
有一年腊月廿九,快过年了,母亲准备了鸡、肉、糕饼等年货,要给邻村的外婆家送去,我自告奋勇,骑自行车去送。
去外婆家是沿着公路一直走的,也是距离公路不远的一个村子。骑自行车来回也就十多二十分钟。
回来时,我骑着车一路顺风,惬意极了。骑着骑着,觉得自己的车技还不错,不由地加快了速度。由于车速较快,前车轮陷入厚厚的沙子里,车把一歪,连人带车摔倒了。擦破了裤子,碰破了膝盖,还把自行车的右边“狗腿”摔弯了。
我忍着伤痛爬起来,推着自行车一拐一拐的回到家。要知道,这是父亲的爱车,车子坏了怎么去上班?我等待着父亲的责骂。但父也就数落了我几句,他是一个很和气的人。
父亲拿来“结晶粉”(一种消炎用的药粉)帮我处理伤口。处理完伤口,他找来一条扁担,把自行车的“狗腿”撬了几下,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父亲很爱护他的自行车, 平时总是精心的保养。总是把车子擦得锃亮锃亮。车子坏了自己修,补胎换胎,样样都行。
父亲的自行车上总是挂着一个帆布袋。袋子里面装着一些本子,本子上记满了我看不懂的数据。袋子里还有图纸之类的东西。有时又带回一些仪器,标杆等等东西。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是搞水利工程测绘的。
六十年代,大力兴修水利建设,所以,父亲总是骑着他的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在我的心里,父亲是一个忙人,也是一个能人。
父亲的自行车陪着他,一直到退休。退休以后清闲了,他每天都骑着车到镇上的咖啡店喝咖啡。自行车是他离不开的伙伴。
平时在家,父亲的自行车都是停在庭院里的一个角落。有一天早上,父亲起来发现他的车子不见了。他想,可能是被偷了。车子虽然已经很破旧,但风风雨雨伴随他这么多年,突然不在了,他的心里非常失落。
过了两天,听村子里一位放牛的人说,他在离村子不远处的草丛里看见一辆自行车。父亲知道了,赶紧去看,哈,果然是自己的自行车。
失而复得,父亲自然高兴。但车子到底是怎么被丢在草丛里的,没有人知道。或许是偷车人嫌车子太旧,没有价值,又不好放回,所以才丢掉的。
车子拿回来后,父亲照样把它停放在庭院的角落里。不过父亲很少骑了,因为它也该退休了。
2002年,父亲病逝,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的爱车。为免得睹物思人,母亲把车子当废品卖了。
父亲这辆自行车,早已和其它的废铜烂铁一起被送到钢铁厂,砸烂后重新加工了。但愿车魂已飞往天国寻找它的老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