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 | 001

“倘若有一天我们反目成仇，你会用哪一招杀我？”黄衣女子一脸无邪地笑着问道。

悬崖边上，挂着一弯明月。寒鸦聒噪的叫嚷着。

青衣少年怀里抱着一坛酒，沉默着望向远处。

良久。他回过头来。

“我不会杀你。我将任由你握紧手中剑，千百次刺向我。”剔骨削肉，心甘情愿，万死不悔。

他回她以同样清风朗月的笑容，又添了一句：“我想了想，痛痛快快死了才好。可别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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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交战，兵戈相抵，戎马纷乱。旌旗被大风鼓起，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身后是满地残兵，败局已定。男子举起了手中的剑，扬鞭策马，冲进万千敌军。

盔甲依然坚固，战马也英姿如旧。

唯独国破家亡，弟兄们全部战死沙场。

他早就听闻，敌国将领，是一位奇女子。

当她的面容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他笑了。果然是她，果然是她。只有她，才配赢自己，且赢得这么漂亮。

四面士兵分出一条路来，她在万人中央，一身戎装，骑一匹棕色骏马，朝他的方向走来。

眉眼间三分傲然，七分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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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该知道是我，何不躲着我？你知道你赢不了我。”女子缓缓开口。

“我早就知道，可我从未想过躲。”男子把剑收入鞘。他朝着她笑，一如七年前那个夜晚，在悬崖边那样。

他垂下眼帘，沉声道：“天下动荡，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他握住她的手，从她的剑鞘拔出那把曾经熟悉无比的剑，剑锋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记不记得我说过的，痛痛快快的死了才好，可别折磨我？”他面容沉静坦荡，多年风霜雨雪，带走了少年的稚嫩，留下戎马生涯的沧桑。

她以为她会为这个男人流泪，但她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这张有几分陌生的脸，轮廓早就刻在心里的脸。

然后，顺从地，用尽全力，刺进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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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盛开，团团簇簇的在雪里招摇，像是要霸占整个冬天。

她卸下盔甲，描眉施黛，换上一袭白衣。

她坐在他的墓碑前，靠着冷冰冰的墓碑，像是有话说给他听，又像是呢喃自语。

“只有你死了，战争才能结束。我的泱泱百姓，才能过上安定的日子。所以，你不能怪我。”

她的鬓边一夜之间生了许多白发，映着皑皑白雪，煞是好看。

“有些剑，一旦出鞘，就再也回不去了。我不能去地府陪你，我背后还有整个天下。你等着我，我知道你会等着我的。”

她将手中的剑，放在他的坟前。少年不识愁滋味，笑谈生死。而今明白，三山五岳，四海八荒，却再也找不到悬崖边那弯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