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这些年，我这样走过（3)

第三章

来年三月，正是春暖花开好时节，厂区花园里各色鲜花争芳斗艳，蜜蜂们勤劳地在花丛中飞来飞去，丝毫不想停歇。厂区前面林荫大道两旁的垂柳也已经披上了绿衣，垂下的枝条如同花艳的细腰婀娜多姿。春节过后，由于太忙，我几乎没有时间去跳舞，晚上也在加班，好在订单任务终于完成，我们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晚上的庆祝是少不了的。没到下班时间，我便借故逃离了办公室，出来时和李师傅碰个正着，我打了个马虎眼很容易便蒙混过了关。我和玉德、胜群又混在一起，今晚决定去厂区附近的一家叫“春满香”的饭店潇洒一回。刚到饭店，老板娘便迎了上来，“玉德兄弟，你们来哩，快楼上做吧，今天宁枝在呢。宁枝——，宁枝——，快来点菜。”我有点莫名其妙，这个饭店在附近算比较高档的，第一次来，不知玉德咋还认识啥宁枝呢，搞得很熟的样子。见我一脸懵逼，胜群朝我挤挤眼，结果越挤眼我越懵逼，这时玉德对着我傻笑两下，脸好像有点红，接着他伸出右手的食指狠狠地刮了胜群两个大鼻梁，胜群疼的咧咧嘴，“球样”，胜群说，说的同时右手给了玉德腰窝一拳，不过，象征性的，玉德丝应该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不到2分钟，一个清秀的姑娘走了进来，姑娘高高的个子和杨丽颖差不多，瘦瘦的，皮肤说不上细腻，但很白皙，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的近视眼镜，看上去不像一个服务生，倒像是有文化的大学生。“几位吃点啥？”姑娘说道，征询的略带羞涩目光看向玉德，好像知道他要请客似的。姑娘的声音不高不低，清脆悦耳，听上去有点像我家养的那只小母羊在咩咩叫，想到这，我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老样子吧，韬子再点两个爱吃的。”说着，从姑娘手里拿过菜谱递给了我。我看到，玉德拿菜谱时，在姑娘手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姑娘忙缩回手，满脸通红，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装作啥也没发生，她抬起眼睛看看我，平静地说道，“那就一盘酱香茄子、一盘西芹百合、一盘红烧里脊，一个爆炒田鸡，这位大哥，你看再来点啥？”我没有马上搭话，翻看着菜谱，看有没有我喜欢的食物。见我翻来翻去，没找到啥，姑娘说，“哥，我给你推荐，来个烤羊腿吧，正宗的内蒙小肥羊。”“好，就、就它了，再、再来个西湖牛肉羹。”我有点结巴地说道，我看到姑娘偷偷抿了下嘴唇，但没有笑出来，我估计是和我说话有关，但我没有太在意，继续和玉德他们说笑。

饭馆的菜果然很有味道，不过点了太多，我们三个吃了最多有一半，后面胜群打了包，带回来当夜宵了。

在吃饭聊天中，我才知道了这一个多月我忙碌的时候，玉德的爱情生活取得了不小的进展。他竟然看上了这个端盘子的姑娘。春节后的第一个周末的中午，我在加班，玉德和胜群两人来此饭馆吃饭，玉德一眼就看上了这个从外省来的姑娘，姑娘来自内蒙，有内蒙人的大高个，但却长着南方人秀气的面庞，第一次见过后，玉德晚上便约了姑娘，在忙完饭馆的事情后，姑娘竟然拖着疲惫的身躯准时赴约，不过，简单几句话后，姑娘便扭头走了，留下玉德一人怅然若失地蹲在了厂区东边的庄稼地头。

“我只初中毕业，而你是大学生，咱俩——,不合适。”一个多月来，姑娘这句话反复在玉德耳边回响，他喜欢这个叫宁枝的姑娘，但姑娘的提醒也不无道理，让他陷入了无限苦恼之中。不过，这些天，玉德又鬼使神差地隔三差五去春满香酒店吃饭，慢慢地，他越发熟悉宁枝，这个有着高挑的身材又眉清目秀的西北姑娘像有魔法一样吸引着他，她的一颦一笑，她乌黑亮丽的头发，还有那略带内蒙口音的清脆的嗓音，无不让他着迷，让他近乎痴狂，每到深夜，躺在床上的玉德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就在上周的一个晚上，玉德好不容易刚睡着一会儿，就看到宁枝上穿时髦的浅紫色羊毛衫，下穿一条黑色的紧身健美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她步履轻盈地向玉德走来，温柔的笑容让她显得异常生动可人，但走着走着，宁枝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似宁枝又好像不是宁枝，俏丽的面庞像浮在水面，飘着晃着，还荡起一串串涟漪，向玉德扩散开来，慢慢地水纹越来越大，并且开始厉害地晃动起来，玉德又感到水纹变成了漩涡，慢慢包围了他，，一圈、两圈......要吞噬他的身体，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嗓子眼干的难受......

“水，水——，宁枝——，水——”，同宿舍的胜群突然被玉德的叫声吵醒，他拉开灯泡开关，发现玉德已经坐了起来，满头大汗，两眼愣愣着，还在回味着什么......

这个二十二岁的小伙，真正地陷入了一种毫不含糊爱恋之中，他一边苦苦地想着宁枝盼着宁枝，一边又不得不面对她是初中生的事实，就在这样的犹豫和矛盾之中，他和她开始了真正的约会，宁枝开始比较犹豫，但玉德三天两头找她，慢慢地也就接受了，她祈祷着，一方面享受着爱情带来的颤栗般的甜蜜，一方面希望玉德不会是一时的冲动，说心里话，她也喜欢玉德，不仅仅因为他是大学生，她希望这不是一个梦。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已经适应了新单位的工作，每天上班时间，我会认真按照常军会经理的安排做着该做的工作，干的不多也不少，但一到下班，我又恢复了春节前的样子，准时走掉，我又开始去舞厅了。有几次下班时，军会经理说希望我吃过晚饭到办公室看看书或是了解一下他们在做的IC卡电话投标方案，让我多学点东西，我都以种种理由推掉了，我看得出常经理对我有些意见，但那又怎么样呢？我都毕业了，苦读了这么多年书，难道还要捆着自己学习吗？从一考上高中，我的目标便很明确，努力考大学，大学毕业找个工作，吃上商品粮。现在这些都实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学习，我每天的工作不也都按时完成了吗？我不理解常经理为什么还要天天加班到很晚，也不理解和我一起分来的其他几个校友为啥也天天晚饭后还往办公室跑，他们看那些技术书有啥用呢？跟着师傅干就是了。

我没有理会常经理隔三差五的叫我晚上过去听他们讨论方案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李师傅的耳朵。有一天上午，李师傅叫我去他办公室，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李，你刚毕业，可不能只贪玩啊，娱乐要有个度，咱们是做技术的，需要终身学习。”我看着师傅那和蔼可亲的脸，点着头，但心里在说，我就不学，反正也不考试。

“现在，咱们和北京XX大学正在联合投标，要是中标了，还得靠你们大家出点成果呢，这个可是个好项目，也是你学习的好机会啊，我听说和你一起来的几个校友，他们都分到车间了对吧？只有你一个人到咱研究所了，跟着军会经理，好好干吧。”

从李师傅办公室出来，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我好像看到常经理向我走来，但快走到我身边时他又折返到了其他同事那里，我看到他把打印的厚厚一沓资料给了许伟，许伟接过去客客气气对经理说，经理放心，保证明天晚上看完。常经理对他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进厂实习那会儿，我就认识了许伟，他高高的个子，看上去有些老实、憨厚，我知道他是省内一所大专毕业的，听说他到研究所的定位，以后会是我们中间某位的助手。想到这些，想想许伟也是和我同一天进的研究所，又想想刚才李师傅的话，我突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有点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