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财贵与新儒家

王财贵的读经班出事了,这个倒是题中应有之义,稍有点见识的人就知道这么整不行。应试教育好歹还有语数外史地生政七门,即使音体美劳卫老师总是身体不好,多少还有个名义上的架子,即使重病卧床了,好赖「主课」们还有个应用题,也勉强算得学以致用。读经的「包本」却只有语文一科,好吧因为文史哲不分家即使博士圈经常有「孤愤」者老是说「本科生懂得个屁的哲学」也能勉强分为三科,只有背诵一项,妄图以此来摆脱应试教育的樊篱,简直是痴人说梦,普遍拉低人类智商的表现!关于这一项,咱个人认为属于「常识」得范畴,虽则常识在国内很可能是稀缺产品,但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不用太费笔墨,咱比较感兴趣的在于读经班所谓「培养领导经营」的目标。

说起读经班,儒家必须被提上一提。传统的方面自然就不用提了,之于现在,咱觉得至少有如下三个方面的问题。


其一,不包容。如果只看表面,肯定有无数的人曾经宣称过,「我们儒家是包容的」,但是,红口白牙谁都会说,现代这会下没有哪个学说敢说自己是不包容的,咱还得看证据。「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这在儒家经典中一直是常识,还有其他民可民不可之类的,不一而足。从这里我们可以发现,儒家所倡导的是一个有等级的社会,人为的把人分为三六九等,连平等都做不到,在这个基础上谈包容,简直天方夜谭!当然,这个问题曾经有很多人处理过,针对经典解释出过不同的意思,可是呢,经典摆在那里,你想有新的解释,可以,拿证据出来,或者这么说,你提出了新的解释,又怎么能在宣称自己是儒家呢?

其二,高度拥抱权力。儒家从祖师爷孔夫子开始,就周游列国兜售自己的学问主张。这不是说理论联系实际的经世致用有什么不对,而是基于上述的差等理论,丧失了社会批判性。儒家说的「民贵君轻」只是认为「民心可用」把民当作一种工具,被管理,被统治,而不是把民当作自由独立的个体来尊重,须知「人是目的不是手段」,连尊重人都做不到,往下还怎么谈社会批判?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儒家很容易被统治者拿来作为工具,毕竟儒家对于被统治者的要求是「听话」而对统治者的要求仅仅是「克制」,简直一拍即合。

其三,标准不一。原先咱听过一种说法,政治上搞西方那一套,生活上搞儒家,和谐稳定,起先听起来很美,儒学回归个人领域也没什么不好,两恭俭让仁义礼智信,桩桩件件都是很美好的事情。后来才知道坏菜了,儒学回归个人领域亦不可得。为什么呢,说得很美,但是还得看疗效,那位生活儒学的先驱,自己就换了三个媳妇儿,这游戏还能玩?后来花了点时间探其究竟,才发现所谓前面的种种标准,都是用来要求他者或者说「凡人」的,至于自身,那是「悟了天道的圣人」,自然不在此等规矩之内「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并行不悖与放浪形骸,才是名士之风嘛,不然怎么把我跟「凡人」区分开?当然,这是个特例,那么咱们来看看不那么特例的东西。

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搜搜看看儒者与其他学派论辩的文章,大体就两个套路,要么是「你不懂」要么是「你什么居心」,可别忘了前面说的,儒家一直宣称自己为包容且开放的,扣帽子是包容开放么?当然你可以说「那都是没学好的,不是真正的儒家」,这又跟「你不懂」有什么区别呢?没出问题都是纯洁高尚的,出了问题就是人民群众有坏人,似曾相识啊!或者咱们这么说,但凡是科学的,都是可以证伪的,不然不是宗教就是巫术。比如,杯子是圆的,那么,只要找出一个方的杯子来,这个命题就不成立。圣人的学说是没错的,发现错了或者出了问题就是没学好或者没读懂,这种两头堵的话,你让咱怎么找到证伪的可能性?


前面说的三条,倒不是说儒家就是邪恶的,事实上没有哪门学问就是憋着毁灭人类的邪恶来的,但是,儒家可做,但是你得按照学问来做,或者说,真正的把儒家当作一种学问来做。合乎规范,有思辨,有批判。比如台湾新儒家,人家就是承认了孔子的时代局限性,把孔夫子作为一个学者来考察,而非当作一种绝对真理的偶像来崇拜,以此来探究对于现代社会的启示,同时与其他学说展开理性的辩论与商谈,强调差异的同时也寻求共性,这个做的就很靠谱。所谓新儒家的新,不是嘴上说说的,也不是有年线的硬性标准卡的,还是那句话,得看疗效!死守经典不放,牢牢的抱紧圣人的大腿,那不是学问,就是偶像崇拜。

至于「千古帝师梦」以及总想用儒家的学说换点什么的想法,简直就是斯文败类了!或许你会认为「这个明明是好的,为什么不能借由政府之力推行?」须知,人的理性是有限的,个人或者团体永远无法真正地把握到真正的好,不然直接计划经济算了,无非就是多找能人呗,那还轮得到你在这里瞎BB?有这能力的,除非是神,当然如果你无神论,那就彻底无解了。

退一步说,即使有这么一个「好」的标准,你也要知道,个体是自由的,故此有选择堕落的权利,今天一个好泯灭个体的自主,明天再一个,后天又一个,这不就是「发条成」么?或许你会说这都是西方的,接下来又是一个须知了:


现代性之争,绝不是东西之争,而是古今之争啊!


ps1:今天跟中哲的同事讨论了一下相关话题,发现引文有可以改进之处,「民可,使由之,民不可,使知之」这种断句也很好,以及「邢不上大夫」指的是大夫更要洁身自好,一旦受刑要赶紧自杀,免受其辱,同时想起了「女与小人为难养也」可以解释为妇女儿童身体弱,要好好养。

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就是留给了后人足够多的可以解释的空间,哪怕是夫子复生,也并不拥有诠释学意义上百分之百的解释权。如果儒家能够把经典的解释向着「去专制化」的方向做,咱个人是乐见其成的。事实上据说台湾的新儒家也是这么做的,只可惜大陆的同行们,还在「官督民办」的「中华孔圣会」。

本心上,咱并不反对儒家,甚至希望儒家好,咱反对的,搞偶像崇拜以及只是一味向权力与利益靠拢,毫无原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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