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崔洋
04.11
周六孩子们骑车去兜风，我目送他们跟着吴老师下了坡，直至巷间的欢笑声被鸟鸣盖过。回来时脸上扑着红晕，似是骑行去了西藏，我也跟着幸福了好一会儿。
周日看《鸟人》，都没看懂，有老师疑惑，我说小孩子的没看懂是健康的，他们现在能感受的东西，不是世俗侵染后的人可用思维去理解、计算的。不需要让他们看“懂”，那根本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展现、提供一个画面，一段声音，至于他怎么解读，我不去限制或强迫按我的方式来。
今早行走后吴老师带大家站桩。
上午诵读课是自在场有“周一”以来最好的状态之一。我们一起学《论语译注》，神都在。阅读课，勃昊、小颜兴致勃勃搬来了不同的椅子，用自己舒服的姿势、方式“存在着”，完全专注在这个时间、地点和书中。相比他们的独立、投入，我甘愿在一旁为他们调试灯光，净化空气。
下午英语诵读，小颜、小郑习惯了被老师一字一句“推”着走，我今天把这个习惯停掉，责令其打起精神，不用遍数骗自己。以录音为准，什么时候自己确定发音和电脑里面的那个人一样，再来找我。小颜说改就改，音量提高，效率提高，他很难做到手口同步，一边指着一边跟读，但他开始用力，像换了个人一样；小郑感到压力很大，掉下泪来，我告诉他有强大的执行力却不去使用，拿自己以前没学过英语作为现在不用心的理由，给自己不行的心理暗示，这不是我们的作风。他听后不像以前继续哽咽，开始调整自己，表扬。
04.12
有同学问我形容醋是说“酸”还是“齁”，我没回答。上英语课时这位同学按要求读熟一课后因老师不在便一直停在那里等，直到老师回到教室才问是否可以往下进行。劳动时还是这位同学，他见清扫的楼道总有人走，不会先干别屋的卫生，干站那里焦急不堪。而这都是一天里他的部分表现。
我接触过的孩子中，向这位同学有如此特征的，通常都有一个经历，即私塾。我一度不愿提及这个领域，原因一是这个群体太复杂，太脆弱。名为私塾，但其真正践行的教育完全不能以简单的“国学”、“传统文化”概括，虽然如此，但私塾出来的孩子却有很多共同点。比如思维僵硬，不会举一反三，很难适应新的思想。而最让人心痛的事，很多小小年纪的学生不再“敢”快乐，却学会用他们根本不了解的概念曲解看到的一切。生活中的被动，比如走路时碰到障碍物，疼了，但不移动它；吃面条出很大的声音，老师不让他吸，他回应没有吸，只是在扒拉等等。如此事例数不胜数，他已习惯服从，接受最单一的指令。可以说，不怕一个孩子淘，不怕一个孩子野，就怕他没有了感觉的能力。
对于每次出现的问题，老师的长篇大论是没有直接帮助的，点出问题，也会让孩子很紧张。那怎么办？就去一遍遍地喂养这已被培育出的依赖性吗？也许这被某些环境需要，甚至喜爱，但不是自在场要的。我们不去强迫他成为自己世界的公民，但我会让他看到一个主动的人是如何说话和做事。拿最小的来说，醋是酸是齁？我和他讲：选择如何表达是你的自由，我不去干涉，也不要问我。只要语法不出错，不侵害、诋毁他人，若觉得舒服，你说醋的味道像初恋也可以。他笑了，轻松了，但我的目的不仅是让他轻松，而是在我的作用范围内，“驳回”他内心的妥协，“击破”言谈举止中对“主权”的“出让”。
早餐我带孩子们去吃了他们梦寐以求的豆腐脑，路上下雨，我见有人的雨衣和樱花很搭。
04.13
昨晚小郑从楼上下来找我，说他负责记时十五分钟的睡前聊天时间已过，提醒同学不听，还说他是因嫉妒别人不跟自己聊天才管。小郑泪在眼里转，气上到胸口。
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他很委屈，说“不知道”。
“他们错了，他们确实不应该这样做。你提醒到位，尽职尽责。”
我让他坐在我旁边，静静陪我读书，听着茶杯接触桌子发出的声音，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专辑封面，我不时给他个眼神，点点头，我想告诉他他没做错什么，他在这里很安全。他渐渐平静。
我和他讲：“同学们虽是做错，但我相信你也一定有别的方法把这次事情处理的更好。所以也不能全怪他们，我还愿意时不时晚睡，多和朋友聊会儿天呢，所以在这里也跟你承认一下错误。”
他的气已消，委屈不在了，又坐了一会儿，我让他上去睡觉。
“如果同学们还在讲，你就和他们轻轻说，请大家配合我的工作，早睡是为了我们的身体更好的成长，也是为了明天做准备。希望同学们爱护自己的身体，也照顾身边的人。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先向大家道歉，但还请明天白天再向我提意见。我们先睡觉，大家晚安。”我带他练了一遍，告诉他如果同学们还聊天你就自己睡，睡不着下来我请你喝茶。
他上去了，我听他的脚步声知道情绪已化，他也没再下来。
兰一问我要不要把聊天的同学叫下来，或上去再传达命令。我说不，原因有二：一，孩子们这点小淘气绝不是错误，不要再管上加管，以前的他们我不知道，但现在都会有个度。不可以根据一个同学的情绪让自己成为孩子之间来回搬弄的武器，这一方面要看清情况，更重要的是老师自己不能有情绪。二，小郑的问题就是总把球踢给别人，不决策、不处理。这不是简单的小孩子之间的关系问题，有些人一辈子就如此，自己永远对，但既不舒服，又被人讨厌。所以平时说给他听，事来了，要让他感受，不会可以教，但话要他自己说，自己承受。
今早我推开孩子们宿舍的门，叫了一声，再上楼时，他们都打理好内务开始走路，很自然，没觉得是给老师做了什么。
今天学习情况非常好，《Crash Course：世界历史》的学习部分，我要求学生把向老师复讲改为写总结，孩子们都驾驭得了。上午下午，大家都无比专注，效率高，我觉得都很自然，他们比我专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