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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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棵树下坐着，黄叶被风托着缓缓落下，落在长椅旁的草地上，我的衣服上，帽子上，我喜欢被落下的叶子拍打的感觉，像是轻轻的问候，像来自远方的触摸。

坐的时间长了，可以听到，秋天的风，是从远处就裹挟着力量来的。像是海浪，汹涌声越来越近，终于到达了我头顶上方。还没抬头看，玉兰树黄绿的半透明叶子便啪啪落下来。

忽然想到九百多年前的欧阳修，夜读时听得秋声磅礴，感慨秋气肃杀。当年初读《秋声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秋天哪有那么大动静。而今置于这海浪中，也能理解那样的情境。只是我处于南边，南方的秋天，始终是要来得清，来得静，来得和缓一些。不似他赋中所写，一片金石铿锵之声。

喜欢秋天，所见之景都让人感到宁静喜悦。秋天，从色彩上说，是四季中最为受宠的季节。秋的山林，如同打翻了颜料盘，苍绿到橘黄、淡褐到深棕，层层渲染，五彩斑斓，美得汪洋恣肆，如同醇厚的美酒，叫人心醉。我个人以为，秋天最美的景致是乡间屋后的柿子树，叶片快落净的枝干越过青灰的屋瓦，挂满黄澄澄的饱满果实，后面是蓝莹莹的天空，颜色和谐明净，至为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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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乡村山野的时候，我会去大学校园里面领略些秋的滋味。雨后初晴，地上的落叶厚积起来，踩上去绵软有声。柿子树、丁香树都挂满金黄的果实，鸟儿喧哗热闹得很。我站在那棵高大的穹顶样撑起枝叶的树下，寻觅松鼠踪影，但鸟儿总是飞快地穿进来，掀动几片叶子，又飞走了。仰望久了，那些黄绿半透明的叶子像是漂在海面上，在风里荡漾，而我就在海的深深沉寂处，表面虽然动荡，深处却安宁从容，蕴含力量。

这样的安宁，在夜间更容易觉察。在湖边，一圈圈散步，岸边的树因为身体里装满的寂静而通透发亮。秋天就在身体里发生了，情绪饱满而更加沉默，心事悠长，摇摇欲坠，有些疲惫，走得踏实又缓慢。

秋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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