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堡文化研究 第134期
作者：宋治清
编辑：秦陇华
吃罢新年夜饭羊肉饺子，父亲和他的孙子们兴致勃勃地谈起了他当年耍神火，唱秧歌的新年热闹场面。这些盈耳的话语，勾起了我酣美的回忆。
我的家乡黄堡镇被誉为“千年瓷都”，他以生产耀瓷闻名于世的古集镇，物产丰富，交通便利，人口众多，孩提时代，正值土改分田地之时。分到地的贫苦农民，打碎了束缚其的精神桎梏，获得了解放，人心大快，激情高涨逢年过节，热闹纷繁，正月十五闹元宵，黄堡一带的民间顺口溜是“梁塬的走马冯家桥的船，吕家崖的狮子下了山，小河的秧歌唱红了川，李家沟的大戏看不断。”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灯笼火把，铿锵响亮的锣鼓，穿红挂绿的青年男女，双双对对嬉笑颜开，三五成群忙着去看社火，一路上歌声真真，时而秦腔，时而恋情依依的山村小调，一直持续到下半夜，一直由正月十五持续到月底。民间社火是在节日扮演的各种杂戏，鼓乐，以滑稽取笑欢度节日。范大成诗曰：“轻薄行歌过，颠狂社舞呈。”，民间社火源于北方农业生产劳动之中，一般是以代表性人物持扇子、手帕、彩绸等道具而进行的代表性舞蹈、走马、花鼓、旱船等，哼上劳动的曲子。表达善良、丰收喜悦、吉祥幸福的日子。秧歌、社火源远流长。《诗经》也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记载，淳朴优美的语言表达了勤劳智慧聪颖的先民的朴素感情。这种民间的风雅，正是伟大的民族文化的发源。鲁迅先生说过：“杭育！杭育！”的劳动号子，正是原始劳动文学。把这种感情，这种劳动生产中的乐趣，自编自演，采取民间社火、秧歌的形式。在劳动一年的休息之余，演唱交流，简化民俗，流传在世，不能不说这是自己教育自己的好形式不能不说这是精神文明的重要方面。那些反眏劳动人民感情的作家文人，用生华妙笔的点缀，升华成民族文化瑰宝。
父亲的大名宋德明，在同辈人中排行第十，在同胞兄弟中排行第三，由于年长辈分高，村中的大多数人见到他叫“碎爷”，既是是尊称，又是爱戴。风风雨雨几十年如一日，勤快俭朴，宽厚待人，乐于助人，他经常给乡党们积极主动地帮忙，受到人们的爱戴和赞扬。幼年时，家贫，给邻家帮忙放羊放牛，吃上一点残羹淡汤。稍长，便在煤矿下井，挣钱糊口。后来又做豆腐，我家成了黄堡镇有名的“宋家豆腐坊”，作豆腐攒了一点钱，置办了几亩薄田，开始农耕生活。他没有上过学，记忆力强，脑筋灵活，每年腊月组织村上的人办社火。他既是秧歌队中的伞头，又唱青衣，什么绣荷包、四六曲子等。有一年在黄堡寨子上演唱《蓝桥会》，伪县长看后赏了六块银圆。在新村沟煤矿唱了“双井连环碳不断，富贵有余万万年”的曲子，矿上老板赏秧歌队20块银圆，置办了锣鼓家私，由于他的活跃，成了远近闻名的秧歌里手。
小时候我的记忆中父亲常年赶牲口驮运物资。他常说驮上棉花到定边的老池（花马池）、苟池去换盐。秋收后开始，一冬天奔波在外。他还去兰州，过宁州的董子塬、固原、会宁通渭，十八个九十里相连。他翻秦岭，滚南寨（汉中），驮回柴炭（木炭）。寒暑以往，每年都要外出驮脚搞运输，经常说“泾三原的穿袍子，铜耀的幺骡子。”父亲没有上过学，能把那么多的唱词曲子记忆下来，进行表演，实属不易，可以说他是闻名黄堡的民间艺人。
我的父亲今(1993年)八十有五，年迈苍苍。他青壮年时期是我们村上秧歌社火的行家里手，可称得上民间艺人。热心民间秧歌的组织演出，他自己装扮青衣，驰名黄堡各村各社。他能见景生情，自编小曲，左右逢园，呈送吉祥，受到了乡亲们的称赞。他的表演技巧相当好，活灵活现，惹人爱看，洪亮歌声，引人爱听。他是热心的组织者，有时演唱者。每年腊月冬闲开始，就把爱唱爱跳者组织到一起，练唱炼走，忙个不停，为正月耍社火做准备。大家凑钱购买了服装、锣鼓、乐器。到时候组织表演，到哪个村哪个村接待，接待桌上摆着糖果、点心、茶水、爆竹等物品，收归耍社火的人们享用。
父亲虽然年迈，精神状态好，有时候给孙儿们唱上几段，喜气洋洋，还不忘词，难能可贵。我偶尔碰到，但仔细一想，这不是囿于当时条件没有上学人的艺术创作吗？也是他一生在民间文学方面的贡献。虽然五十年代，铜川市文化馆的颜志超等人收集整理过他的唱段，当仅是一两段而已。为了把蕴藏在民间的流传口头文学继承下来，我便请父亲慢慢轻唱，我操笔记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整理、校对。现已录的秧歌曲十九首，收集汇编终成一册，定名为《秧歌风韵》，把一个勤劳朴实农民的心声反眏，使其流传，潜移默化，移风易俗，露一方民间文学之特色，为家乡文化建设添砖加瓦，使民间文学茁壮成长。
一、金龙歌
正月初一才立秋，单鞭救主吕温侯。
辕门射戟赵光义，王祥三醉岳阳楼。
二月十五万花明，担山赶日严自陵。
荆州困住唐三藏，西天取经徐茂公。
三月三日是重阳，日断双计张子房。
包家因事龟山游，哭到长城楚襄王。
四月里来雪花飞，焦赞千里送寒衣。
夜过巴州孟姜女，抱石投江猛张飞。
五月里来过新年，樊哙月下斩貂蝉。
夜打登州诸葛亮，古城壕边斩蔡阳。
六月炎天才立夏，筑台拜将尉迟恭。
雪拥蓝关杨宗保，敬德月下绑张生。
七月花开遍地红 ，罗成洛阳战秦琼。
孟获身披藜棘甲，姜子牙过主未央宫。
八月十五闹元宵，孙策黑夜战马超。
七国定斩单雄信，李陵喝断当阳桥。
九月里来上坟多，玉门道上舍萧何。
桃园结义五军顺，跨海征东晋王波。
十月寒天去春游，梦中哭祖鲁郑恩。
流箭打死潘仁美，箭射双鵰程咬金。
十一月里来麦梢黄，燕子叼泥吊屋樑。
店子休妻沙和尚，夜游月宫汉钟离。
十二月里来整一年，借尸还阳李翠莲。
二、蓝桥会
女：太阳一出照山川，绣房转来蓝玉莲。
奴公公今年五十整，婆婆今年四十三。
奴夫南学把书念，小儿年幼更贪玩。
家中没雇长工汉，里里外外要奴担。
两头挂起双木桶，桑木扁担肩上担。
三寸金莲往前转，霎时来到蓝桥边。
轻轻放下桐和担，忙吧绳子系桶攀。
一圈一圈往下绽，呼雷闪电绳放完。
鹞子翻身水吃满，一尺五寸往上缠。
玉莲吊水浑身汗，挣得玉莲汗不干。
出门难带竹子扇，扯起围裙当汗衫。
男：我在南学把书念，先生放我回家园。
一来回家看父母，二来回家换衣衫。
人人都说蓝桥好，来到蓝桥观一番。
水利滚滚从西转，秋波滔滔碧浪翻。
两岸都是金柳线，几个渔翁站河湾。
魁元观罢蓝桥景，忽见以为女天仙。
头发梳得如墨染，一枝金钗插顶端。
紧身穿的白绫袄，外边又套青纱衫。
谁家女来前来转，为啥桥边把水担？
走上前去忙施礼，尊胜贤嫂听我言。
我在南学把书念，只因身热汗未干。
特来向你借水喝，喝完多给几纹钱。
女：君子讲话理不端，我父在朝作大官。
我木在家行大善，十冬腊月舍衣衫。
五黄六月舍茶饭，谁家凉水还要钱？
“井边喝水有何难，这些清水喝不完，
不讨相公半纹钱。”魁元听完哈哈笑，
急急忙忙到跟前。双手举起桑木桶，
用力举到嘴跟前。人家等的不耐烦，
因你不愿放奴还，一不回家迟缓了，
公婆丈夫知道了，这顿饱打谁可怜。
男：如今春来我身少，若不嫌弃配凤鸾。
女：玉莲听罢红了脸，骂声相公理不端。
你家也有姐和妹，别人调戏你何安？
你有家花不去采，路旁抢花因什么？
男：昔日有个陈妙常，他和潘郎配成双。
又有一个文君女，出配相如万代扬。
玉皇生了九个女，那个没有配过郎。
神仙都有思凡意，何况你我这一场。
女：玉莲听罢心自惨，思前想后翻几番。
学生送我物一件，玉莲回赠金钗环。
玉莲挑担回家转，公婆面前去问安。
玉莲姻缘那里有，早晚相会在桥边。
先是小雨毛毛下，再见大雨如箭穿。
水边地来地边天，蓝桥河水往上翻。
山水下来命不全，栏杆上面挂蓝衫。
哭声相公把我哄，不该哄我到桥边。
有心抽身回家转，可害人命谁敢担。
哭声爹娘不见面，兄弟盼我不回还。
撩起围裙蒙了脸，姐妹盼我不回还。
两家明天找玉莲，双脚一纵跳河湾。
······
三、孙二娘开黑店
女：奴乃孙二娘，荷荷满渠香。
夫妻无根本，开店作生意。
今年正二八，鬓扎海棠花。
三天无有客，望子门前挂。
站在门前看，来了一客官。
男：正行走日落西山，面前站的美貌妻。
梳油头，扎红花，看你对答不对答。
走上前去忙施礼，敢问嫂子做啥哩。
女；客官讲话无来历，奴在这里开店里。
你是吃饭还住店？无事你就赶快走。
男：日出东海游陕西，行路千里口饥渴。
沿路打听住店处，坎坷多时到这里。
女：既然你是住店的，高声请到后店里。
抹桌椅，摆板凳，待奴这里问客官？
喝什酒，吃什饭？报上名来奴好办。
男：今日住在你的店，客人饭食由你办。
女：烙油饼，打鸡蛋，要喝汤，将丝拌。
上烧酒，牛肉盘，看你喜欢不喜欢。
男：沿路歇了多少店，独游这家店主贤。
进店未见男子汉，清清静静干净店。
女：听语言来好心酸，男人死了三年半。
独身孤影开这店，苦渡光阴过天天。
男：听罢言来苦难言，嫂嫂和我更一般。
老婆死了三年整，可怜丢下光棍汉。
女：你也难，我也难，你难我难不一般。
我难女流实可怜，你难有钱讨新欢。
实想结夫搭伙伴，家里空虚手无钱。
男：听一言，心喜欢，嫂子看上我老汉。
十两银子腰中褊，褡裢中间两串钱。
女：我的零钱用不了，水用你钱作本钱。
叫客官，你做啥，三番五次把奴缠。
男：我本是个令戏的，康泰班，六贤班。
龙虎吉庆八宝班，七大班，八小班。
二十四个银盒班，班班都是我的钱。
一断是个茬茬， 弥起来是个疙瘩。
女：实想子女配牛郎，不知你家住何方？
男：嫂子随我朝邑去，保你一世不作难。
女：好你孽种好大胆，竟敢在这大话谝。
三超五代生一子，长大还是领戏的。
我今把你比作羊，一刀两断一命亡。
四、绣荷包
- 初一到十五，十五月亮高。
春风儿摆动，扬一个杨柳梢。
捎书儿带信，要一个荷包待袋。
既要荷包袋，亲自绣起来。 - 二姑娘进绣房，两眼泪汪汪。
手拿上钥匙，开呀开柜箱。
打开丝线包，钢针无一苗。
打发了门香呀！就往大街跑。 - 上街跑下街，没有货郎来。
单等儿南街呀！张呀张货郎来。 - 货郎把鼓摇，梅香把手招。
货郎来施礼，没香把头低。
我家的姑娘呀！今天照顾你。
银子清三分，花线五十根。
我要的两苗呀，绣呀绣花针。 - 丝线提好了。无有纸张包。
恐怕的日晒呀，汗手拿脏了。
打开龙凤箱，取出纸一张。
一下儿铺在呀，黑呀黑葙盖上。
狗娃咋咋咬，娃娃来打搅。
把一个荷包呀，错呀错绣了。
今请老人家，给我剪一个荷包样。
五、十绣
一绣汉钟离，头戴双纶巾。
手拿上长衣郎，长呀长寿衫。
二绣吕洞宾，头戴叶叶青。
黄丝的绸子呀，系呀系腰中。
三绣张果老，骑驴上仙桥。
怀抱上鱼鼓呀，箭呀箭板敲。
四绣铁李拐，头戴铁面牌。
火葫芦背在呀，背在脊背上。
五绣曹国舅，不愿坐王侯。
长在终南山，把呀把道修。
六绣蓝采和，拍手笑呵呵。
拉铃儿拉呀，成呀成天国。
七绣何仙姑，说曹有丈夫。
此类的怕得呀，多呀多开口。
八绣韩湘子，手提花蓝子。
你的压王母呀，拜呀拜寿诞。
上绣杨五郎，出家当和尚。
把一个五台山，绣呀绣在荷包上。
下绣王宝钏，受苦十八年。
她在的长安呀，把呀把苦受。
荷包绣成了，无人给他捎。
单等的情人呀，带呀带荷包。
六、张生戏莺莺
节日上高楼，花花数拾开。
灯盘底下哭几声，几日下楼台！几日下楼台！
下得楼台来着邻家二奶奶。
二奶奶会说话，明月节是八月啦。
八月桂花香，九月菊花黄。
可怜吧张生越了粉白墙。
夸啦啦把门开，夸啦啦把门开！
开了门，没呀没人来，
不是偷晴的，便是妖魔来。
爱那小红缨，爱那小红缨！
可怜吧张生困在你门上。
你那里不开门，直到东方白。
二次把门开，二次把门开。
开呀开开门，张生你进来。
奴有心给你，深深败一拜。
号一朵鲜花，好一朵鲜花。
奴有心不问，手拿鲜花耍。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
你有心折一枝戴，恐怕挨人骂。
今天来了听，明天来了听，
听来听去呀，爷娘知道了。
雪花飘，雪花飘。
飘来飘去呀，三尺三寸高。
雪花上的脚印儿，直奔奴家来。
太阳上来了，太阳上来了。
太阳出来了，雪花消散了。
遭知道露水夫妻，怎肯把真情卖。
你为我的哥，你为我的哥。
哥哥呀，门前有一条小河。
横架独木桥，叫奴怎样过。
刻得我无奈何，刻得我无奈何。
脱了绣鞋，绽了裹脚。
过了小河，过了小河。
把一个询情人，小河而过来。
缠上裹脚布，穿上绣花鞋。
心事你的心，肝是你的肝。
须下的三年愿，今才两年半。
好一个大明山，好一个大明山。
咱二人心肝许下的大明山。
上山容易，下呀下山难。
吧一双绣花鞋，踩呀踩得稀吧烂。
七、十杯酒
一杯酒，清又清，叫声丫鬟你要听。
手提银壶把酒筛，玉龙杯里斟美酒。
小郎有幸到你家，请你还要放开怀。
二杯酒，清又清，且问郎君几时生？
郞说他是正月十五生，奴与他是同庚。
咱二人新春玩花灯，社火热闹心情同。
三杯酒，敬郎君，丫环把酒往上端，
郎说他的银钱如粪土，奴说奴的身价值千金。
郎君听言喜心头，酒兴勃勃情趣高。
四杯酒，慢慢斟，小郎不吃这一杯。
硬是把酒往外推，手拿扇，扇郎身。
郎君转身取手巾，擦擦额头小汗渍。
五杯酒，雄黄酒，郎君身上汗淋淋。
奴看此像失一惊，开把雄黄给郎斟。
免得酒烈伤郎身，此愿才是奴心愿。
六杯酒，刚三双，瞒哄爹来瞒哄娘。
瞒哄哥来瞒哄嫂，转问小妹有亲郎。
只有情人五尺高，酒席宴上两相交。
七杯酒，七月七，天上牛郎配织女。
两个有请不得恋，令人落泪好心酸。
天河隔断两人意，只盼鹊桥七月七。
八杯酒，月偏西，小郎醉倒奴怀里。
醉酒昏迷浑话语，奴扶小郎到床上。
红绫被子给盖上，奴坐床上心慌慌。
九杯酒，九重阳，秋风飒飒惊爹娘。
上房喊声把奴叫，吓坏奴身如筛糠。
忙把雄黄给郎喷，免得蚊虫咬郎身。
十杯酒，斟满杯，银灯高照出龙门。
花开花落年年在，人老还童或少年。
郎君离奴今日去，何时备酒在团园。
八、五里坡
一更里来桂花香，情郎来到奴家堂。
天长夜短日迟迟，奴家等得好心焦。
二更里来更鼓鸣，奴和情人入洞房。
红绸被子同盖上，二人双双喜梅梢。
三更里来静悄悄，窈窕淑女小妹好。
奴家终身托你了，白头到老相互靠。
四更里来鼓几声，情郎猛然被惊醒。
哥哥狠心把奴爱，奴家心里乐呵呵。
五更里来东方亮，雄鸡高叫天白了。
路上行人乱嘈嘈，晴朗起身向外瞧。
怒送哥哥五里坡，再送五里也不多。
奴送哥哥到城南，急忙取出两贯钱。
奴送哥哥到城东，忽然老天其大风。
迟不吹来早不吹，吹得人身冷森森。
奴送哥哥槐树下，扶树抱头哭一场。
不哭爹来不哭娘，只哭自己好悲伤。
奴送哥哥西河畔，一对鸭子一对鹅。
公鹅前边呀呀叫，母鹅后边叫咯咯。
奴送哥哥大桥上，水流哗哗波浪多。
水流千里归大海，郎妹情长多恩爱。
奴王哥哥上了坡，挥手致意无奈何。
多情人儿艳事多，路是夫妻难过活。
九、闹元宵
正月里来闹元宵，家家户户红灯照。
村粗忙吧耍社火，人人热闹喜眉梢。
二月历来龙抬头，龙王口里水东流。
二龙戏珠水边柳，男女寒食庙添香。
三月里来清明节，桃花开红杨柳绿。
社社族族同聚会，祭祖坟头飘旌幡。
四月里来四月八，娘娘庙里把香插。
扣头许愿因何意，来年有个胖胖娃。
五月里来端阳节，刘秀十二走南阳。
马武姚期双救驾，二十八宿闹嚷嚷。
六月里来热难当，身穿绸缎都不凉。
快叫丫鬟招凉床，手拿薄扇晃一晃。
七月历来七月七，天上牛郎配织女。
多情妹子种七巧，只盼天河有鹊桥。
八月十五中秋节，哥嫂双双去赏月。
月饼茶点桌上有，围坐团园共婵娟。
九月历来菊花黄，折取一枝戴头上。
阡陌路上收获去，只盼情歌来帮忙。
十月里来十月十，莲花开的白生生。
大道尽处夺纸灰，寒衣多送姜女心。
十、放风筝
正月里来是新春，春风阵阵扑面吹。
诸葛孔明祭东风，火烧链船曹营兵。
二月历来龙抬头，王孙公子上彩楼。
彩带随风飘嗖嗖，绣球打住有情人。
三月里来是清明，姐妹前去去踏青。
风筝引线随身带，借着东风放起来。
大姐放得黄河阵，二姐放得一串红。
飘游天空一盘龙，可恨老天刮大风。
吹的风筝断了线，垂头丧气不如愿。
正在难时手忙乱，独眠来了书生汉。
一个唱得红了脸，一个唱得把其喘。
悦耳歌声真好听，他向我姐把婚求。
你在山东吧亲成，岂敢冒充误前途。
你若无事快回去，卧居庙堂点香灯。
十一、捎书
春风偶吹彩门开，千里路上书子来。
捎书童子你进来，奴与你深深拜一拜。
客官举目进门来，桌椅板凳齐摆开。
酒菜端上摆桌面，招呼客官快用饭。
喝酒吃菜饱一顿，多谢堂家好招待。
收拾行李将启程，忽听堂家问一声。
捎书童子你知晓，我的郎君几时回？
十二、卖樱桃
过节家里享荣华，忽听门外乱咋咋。
引颈伸头向外看，原来是买樱桃的汉。
金莲小赖门槛高，慌忙快步向外跑。
三寸顽石拌倒了，哎呀闪怀奴的腰。
正月腊月雪花飘，暑假樱桃那担挑。
世上怪事经不完，你说这事多蹊跷。
十三、孟家女庙
家女庙会而月八，热热闹闹社火耍。
男男女女乱纷纷，向前要去看一下。
杨柳梢，风摆动，刹时天空雨就下。
男的喊，女的叫，各自忙着回各家。
泥泞路，如琉璃，新雨刚落光又滑。
高脚难，低脚难，一晃跌倒滚西瓜。
急时多想心中人，杂不把奴拉一把。
丢了人，丧了德，惹人笑话你一身。
连滚带爬往回走，浑身上下湿刷刷。
公婆骂，女婿打，谁叫你独自离了家。
心理想，真悔气，往后耍龙也不看。
十四、珍珠倒卷帘
十三个月一年过，英雄好汉武二哥。
手提人头大街过，哭哭啼啼小呵呵。
十二个月顶一年，刘全进瓜到阴间。
阴曹地府迷了境，借尸还魂李翠莲。
十一月里雪飞扬，王祥卧冰救姨娘。
热身躺在冷冰上，感动龙王慈心起。
鲜鱼一对送上江，治病姨娘鲜鱼汤。
十月里来十月一，孟姜女焦赞送寒衣。
一声哭倒十万里，滴血认骨训夫君。
九月里来九重阳，二断双钉张子房。
包家因事龟山去，哭倒长城楚襄王。
八月十五闹元宵，孙策黑夜战马超。
七国定斩单雄信，李陵喝断当阳桥。
七月里来七月七，秦琼敬德比武艺。
打三鞭，还三锏，米粮川里显手段。
六月里来热难当，孟姜女下河洗衣裳。
手提衣蓝双落泪，口口声声哭范郎。
五月里来五端阳，刘秀十二走南阳。
马武姚琪双救驾，二十八宿闹昆阳。
四月里来四月八，开封府里有铜铡。
包公铡了亲侄子，文物大臣害了怕。
三月里来三月三，石头背上写盟单。
三人应把盟单写，桃园结义到深山。
二月十五园月明，担山赶日严子陵。
登州困住唐三藏，西天取经徐茂公。
正月里来是新年，纸糊灯笼挂门前。
风吹灯笼莲花转，风调雨顺太平年。
十五、陕西亭子
嫂：八月中旬母寿诞，拜寿一完转回还。
娘送女儿到江岸，告别老母上舟船。
金莲小足登舟板，举目往里仔细观。
大花船来小花船，对对鸳鸯水面玩。
将水不住上下翻，孟姜女也要心打颤。
铁锚出水动舟船，人人回家早团圆。
可怜老伯把棹搬，不觉一时船靠岸。
抖抖罗裙下舟船，晴天红日上江岸。
刹时乌云不满天，天上下雨行路难。
日落西山天黑了，步步歪湿小金莲。
路途不熟怎么办？忙靠亭子细虑算。
亭子里面宿一晚，待到天明回家院。
君： 八月里来秋风凉，中秋佳节赶路忙。
秋雨不识行人意，打搅型录误时间。
眼看天色夜幕晚，只好在庙中歇一晚。
手把庙门往里看，秒内歇下女 贤良。
刻得君子无处歇，今晚宿在庙外边。
雄鸡一鹞天明了，路上行人乱嘈嘈。
背上行李欲行走，叫叫女郎出庙堂。
嫂： 手搬庙门往外看，那个君子走不见。
慌慌张张出庙堂，泥里水里行路忙。
不觉来到家门外，手拍门环叫声快。
高叫妹子开门来，我从娘家才回来。
妹：正在绣房绣鸳鸯，忽听门外叫声响。
鸳鸯飘洒打落帐，绣针斜刺白粉墙。
双手推开门两扇，原来是嫂嫂回家转。
昨日傍晚老天雨，嫂嫂那里把身插。
嫂：路旁亭子把身安，城南来了一小男。
大约今年十七八，整整一夜没说话。
妹：嫂嫂没把妹子哄，难道那娃内部明。
干柴见火春心动，你二人情中有私情。
嫂：这是妹妹将的话，把你瞎长十七八。
若把臭名扬在外，羞辱你哥是秀才。
妹：我哥秀才你路遇，上风败俗不害羞。
有日我哥回家转，定把你这贱人休。
嫂：听一言来胆气炸，把牙咬得疙咋咋。
将这事儿告诉你，回头给你个去说去。
自小没把你错待，好像亲娘把你爱。
今天你要胡瞎猜，休怪我脑来不理睬。
妹：适才妹妹和你耍，气的嫂嫂胡挖抓。
十六、十采花
正月采花无花采，二月采花花未开。
三月桃花红似火，四月刺梅架上搭。
五月石榴赛玛瑙，六月荷花连皮开。
七月清风吹丹桂，要采玫瑰八月来。
九月菊花唐倩摆，十月松柏层层开。
十一腊月无花采，雪内露出腊梅来。
墙里开花墙外香，蜜蜂展翅采花忙。
蜜蜂简化单闪翅，花间蜜蜂搂抱怀。
蜜花正到交情处，老天降下大白雨。
打的蜜蜂胡乱飞，打的花瓣落了地。
十七、小姑贤
太阳一出一点红，新取媳妇问公婆。
大锅要盛多少水，小锅要盛什么物。
我进在世你问我，我若去世问那个。
往后的日子由你过，家常琐事留心着。
山上石头靠山长，海里龙王靠海洋。
庄稼人靠木梨拐，新媳妇还要靠公婆。
样样昏昏转回还，忽听我家闹惨惨。
行不来到我家院，婆媳吵闹为那般。
将娘搀到上房里，端把椅子娘坐下。
你媳妇强嘴又偷懒，提起做活与妹攀。
你今休妻还有可，你不休妻娘不活。
我休我妻有何因，休书上面写什么。
碰罢头，进书馆，手拿笔纸泪涟涟。
千难万难难住我，小事一桩把妻怨。
逆女进门才几天，一差二错有几件。
无奈今把休书写，悖意违愿笔难走。
老母不必把气生，怪怨嫂嫂理不多。
一张休书送她家，她父老脸搁那达。
你今听了女儿话，日后孝顺靠她啦。
不休嫂嫂咱家名，子孝名贤扬天下。
十八、十对花
我出一呀谁对一呀，什么开花在水里？
哥说得好妹对的巧，莲花开花在水里。
我出二呀谁对二呀，什么开花在路旁？
你处二呀妹对而呀，马莲开花在路旁。
我出三亚谁对三呀，什么开花满地黄？
你初三呀妹对三呀，菜籽开花满地黄。
我出四呀谁对四呀，什么开花一身刺？
你出嘶哑我对四呀，刺梅开花一身刺。
我出五呀谁对五呀，什么开花过端阳？
你出五呀妹对五呀，石榴开花过端阳。
我出六呀谁对六呀，什么开花滴溜溜？
你出六呀我对六呀，茄子开花滴溜溜。
我出七呀谁对七呀，什么开花叶叶花？
你出七呀我对七呀，西瓜开花叶叶花。
我出八呀谁对八呀，什么开花遍地白？
你出八呀我对八呀，荞麦开花遍地白。
我出九呀谁对九呀，设么开花九月九？
你出九呀我对九呀，菊花开花九月九。
我出十呀谁对十呀，什么开花一身白？
你处十呀我对十呀，棉花开花一身白。
十九、上场曲、换场曲、终场曲
上场曲
(一)
进了场子用目观，不知师傅在那边？
师傅师傅你抽烟，弟子在这玩以玩。
(二)
进了场子打一躬，抬起头来是亲朋。
亲朋亲朋你不笑，因为热闹到这达。
(三)
进了场子先拜答，然后再拜中弟兄。
众位兄台不笑话，庄家娃娃爱诳耍。
换场曲
(一)
初八十八二十八，灯笼火把圆圈扎。
你扎你扎尽管扎，秧歌下去上马呀。
(二)
进了场子把揖作，众位老兄先停下。
你立你立尽管立，狮子扑火后头哩。
(三)
进了场子把揖作，叫声同行我的哥。
不知同行来得早，没接没送我的错。
(四)
三原桥来泾阳塔，照望长安一枝花。
好花还怕年年在，富贵有余万万年。
终场曲
(一)
油漆桌子摆莲台，因为热闹到这来。
打搅瞌睡熬半夜，明天一早来谢答。
(二)
高高山上一壶油，一脚登得满山流。
你流你流尽管流，收拾回家摸枕头。
(三)
高高山上两根麻，两个蝎虎向上爬。
你爬你爬尽管爬，停住锣鼓喝茶呀。
(四)
不该不该实不该，因为热闹到此来。
打搅瞌睡熬半夜，明天一早道谢来。
该文刊发与1995年《铜川文艺》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