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自从两个心爱的女人被送了进医院,方弘斌无时无刻在医院里出没。算算日子,他已逗留了将近2个月,夏潮汐依旧还没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而方芷萱的情况,越发令他感到忧心。
其实她的枪伤早已痊愈,只是隐藏在心底的病根,非但根治不了,还日复一日地严重下去。
如今,她神志变得越来越糊涂,时常从她嘴里,听到一些令人吃惊又心痛的话语。“哥哥,我很开心,我相信没多久,我们兄妹俩就要团聚在一起......”
“还有,昨晚爸爸和妈妈又来看我,他们说等过些时间,就会来接我,我们一家子离团聚不远了。”
说这一番话的同时,她睁开了迷蒙双眼,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他、爸爸妈妈已站在对岸,微笑朝她招招手,欢迎她的到来。
闻言,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想来曹建楠的背叛,加上康儿的惨死,已成了她心中的一大死结。要打开心结,心药只能靠自己找寻,没谁可以解救得了她。
“哥哥等等我嘛,我快追不上你了!”她突然冲口而出,思绪已荡到了外太空。
“芷萱,我不想要等你,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毕竟人活着,还能看到一丝希望。”他轻叹了一口气,话中诉尽了他的忧愁。
他只顾着沉浸在悲哀里,而忽略了房门传来的一丝动静。
“姐姐,你醒过来了?”方弘天轻声问,然后搀扶着方芷萱坐起来。
“哥哥,我终于抓住了你,你可别耍赖,要带着我一起走!”她握紧了方弘天的双手,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姐姐,我不是大哥,你看清楚,我是弘天啊!”方弘天往她的眼前一挪,好让她认清楚自己,他是货真价实的方弘天!
“噢,姐姐犯糊涂了!”她猛地松开了手,苍白的小脸扬起一抹笑意,是尴尬夹杂几分不自然的笑,而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奇怪,你怎么和哥哥长得那么相似?弘天怎么会有一张和哥哥酷似的脸孔?”她的语气满是狐疑。
方弘天微微撅起了嘴,语带嗔怪的回答:“我和大哥是亲兄弟,酷似他是不值得奇怪的事,倒是我和大哥有很多不同点。”纵使是复制人,外貌再酷似的两个人,总存在许多差异。
她随即斜睨了方弘天一眼,开口问。“有什么不同?”
“多的是呢,我比大哥年轻、我比大哥高大!”这些明显的特征,早就拉开了方弘天与他的差别。
不料,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旋即娇嗔道:“你啊,总爱逗我,又老是吊儿郎当的,让我很不放心,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要怎么照顾芷萍呢?她还那么小。”
“姐姐,你又说胡话了,你现在不就好好的吗?怎突然说要离开我们?”在方弘天的眼里,方芷萍的心智远比同龄人来的成熟,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及方式,更不会贸然打搅她的生活。
彼时,她轻叹着气,摇着头回答:“我大概好不了,也只会越来越严重,刚刚见到你,我真的以为哥哥已变回他的原本样子,来接我和他团聚。”
在她还神智清晰时,方弘天又听说过大哥的故事,并以另一个身份回到这个世界。
只是,他仍是不敢置信,毕竟逝者已矣,他们已在往生的世界,过着他们的生活。“姐姐,大哥已经永远离开了我们,他......不会再回来了。”
“不是的,我相信他的话,他会变回原本的面貌,也一定会来接我回去的。”她无力地摇着方弘天的手,以表示她的执拗。“所以我要等他来的一天。”
默默地站着,此景已令他一阵难过,心里一阵压抑得难以呼吸,他突然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于是穿过了房门,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02-
芷萱,这个心愿我不想替你实现,我极不愿意带你离开人间,就像当初亲自带领爸妈离开,没人能够体会他心底的那份沉重与难受。
而且一旦踏上了极乐之旅,意味着你我的手足之缘已尽,从此他俩必须走上两条平行线上,再无重逢的一天。
冲出了医院,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满腹心思计划在自己的苦恼上,他没有多余的心情顾及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座花园,要不是花园里传来轻柔的歌声,以及一片温馨的欢笑声,想必他会错过接下来的片段。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漆黑的长空下,花园里怎么会有唱歌呢?他不仅感到奇怪,站在花园外,他抬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这才想起这座花园,他曾经出手救了何雪。
曲子唱到一半,他还听见一阵阵的婴儿欢笑声,清脆悦耳、稚嫩动听。
他决定去看个究竟,走过了拱桥,他站立在花园中央,还扫视了一圈四周。可是不管是在大树下,或是空地上,都不见半个人影,那把歌声及笑声传自哪里?
“好了,再唱着一首,我们就该回家吃饭了,外婆早已做好了饭,等我们回家去。”一把女音传入他的耳里,声音给了他满满的熟悉感,是他在每一个午夜梦回里,特别思念的声音。
潮汐,是你吗?他向前探去,心中热切地渴望,眼前的这棵大树后面,能再次看见夏潮汐的身影。
“让我轻轻的告诉你
天上的星星在等待
分享你的寂寞你的欢乐
还有什么不能说......”
悠柔的歌声中,偶尔他还听得见婴孩咿咿呀呀的声音,听着像是合音,又像和妈妈一起歌唱。
“潮汐......”他探头一看,眼前黑漆漆的,风吹得树叶沙沙响起,树随之摇摆着身躯,偶尔抖落几片枯叶。
“潮汐,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这些日子,你知道我多么地想念你?每一次对你的想念,都让我心疼地难以呼吸,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出来见见我,让我对你忏悔......”他仰天嘶吼。
霎那间,四周恢复一片沉寂,婴孩的牙牙学语、女人悠柔的歌声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夏天的蝉,唱着它的曲调,以点缀寂静的夜晚。
-03-
那一段奇遇,他十分笃定,唱歌的女人是夏潮汐,彼时传来了另一个念头:她一定会再来花园里。因此不管如何,他铁了一颗心,非要等她再出现。
“潮汐,我会等你的,而且一直等到你来这里为止。”他呆坐在是凳子上,并低着头,静静地等待她的出现。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
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
飞过绝望......”
他顿时抬起了头,仿佛夜空中的星星,瞬间被点亮。他站了起来,朝着歌声追寻而去。终于在山丘上的凉亭里,见到一名女子,她的背部正对着自己,并坐在凳子上,还微微扬起了头。
“我终于看到
所有梦想都开花
追逐的年轻
歌声多嘹亮......”
“潮汐。”他渐渐向她靠近,伴随着轻轻的一句呼唤。
女子立即停止了歌唱,随即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他。
他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右边脸颊贴在她的头顶上,紧紧环抱住她的双手,不留有一丝缝隙。
此刻,他只想静静地感受,拥抱在月色底下的温柔与悸动。如果明天就此停止,他也不会松开手,就让他俩拥抱下去,直到心中认准的天荒地老。
良久,他才开口问:“潮汐,你在这儿待太久了,再待下去,我怕你会忘了回家的路,不如现在和我回去吧?”
怀里的她没回答,倒是不停地摇着头。“我觉得在这里很好,可以天天和妈妈、康儿在一起,我真的不想回去了。”语毕,她的嘴角不禁往上弯,形成一抹幸福的笑靥。
“我明白你的苦衷,回到现实世界,你要面对无止尽的孤独......”他轻拍着他的后背,仍不放弃去劝解她。“可是,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你还是得回去面对现实。”
“我不回去了,那里早已没有我立足的地方,这儿才是我的理想世界。”她果断拒绝。“再说,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再也没有人会耻笑你我的感情。”
“你不恨我吗?恨我害死了康儿?”她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他差点以为自己置身在梦境里。
她又是摇了摇头。“没有,从来没有怪过你,现在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在一起,再也不会被谁分开了。”这里是曹建楠到不了的地方,他们终于安全了。
“潮汐,你很傻、真的很傻。”面对自己的失手,他一度很憎恨自己,而她却毫无条件地原谅了他。用情至深的她,不禁令他感到一阵心痛、还十分的愧疚。
“我想这就是爱吧。”她对于爱的诠释,就是那么的简单,而且毫无保留。
“那么,我对你的爱,就是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不要害怕孤独,因为你还有我。”
“我只想活在这个世界,其他的地方,我都不想再去了。”这里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得让她舍不得离开。
两人突然沉默了,他想不到有力的句子来劝解她,而她心意已决,不想再多做考虑。
好半晌,她想到了什么,于是深深地望着他。“你之前说过,只要得到七颗雪花水晶,就能让你恢复以前的面貌......”她观察着他的反应,然后继续道:“然后实现你心愿,和你的弟妹们相认。”
她顿了一顿,决定将重点说破:“只要让我不再回到现实,我愿意成全你的心愿。”一言道破,那种感觉就像被囚禁的心,瞬间得到了释放,心情随之变得轻松。
“这怎么成?”换做初相遇之际,他可能毫不考虑就答应她,可是现在,他只想她日后过得幸福快乐,身旁有个可依靠的人,纵使不是自己,他也会微笑着成全她。
“不管你怎么想,我已经决定了!”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来,她站定在他的眼前,两人之间隔着3步路的距离。“雪花水晶之约,就约定在明天晚上,我们不见不散!”
抛下这句话,她立即迈开步子往前行,但只走了约莫5步路,她停下脚步,回眸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后,她翻回了头,消失在夜色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