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栀子花

今天灰蒙蒙的找不见太阳,还飘着洋洋洒洒的细雨,路上的行人脚步大多偏快,心事重重的显得有些木讷。我赶上他们的脚步,有些沉重的进入了地下通道。

说来奇怪,迎面走来的面孔无一不是带着微笑,与我们相遇时颇显得有些突兀。擦肩而过时,搅动的空气中夹杂着些许熟悉的馨香。随着人流缓缓深入,香气也越来越浓,连带着人们凝结脸颊也开始松动。

我的脚步更快了,显得有些凌乱。我没走那条熟悉的岔道,或许是因为他们有些木讷吧。进去后又拐了个弯儿,香气变得急切,一股脑儿的往我鼻子里钻,如同推开门的酒窖,又如刚出锅的青团。我努力睁开眼睛寻找,白色的,好熟悉,是栀子花!我一拍脑袋,这季节可不就是栀子花嘛。

说起来也有些年没见过栀子花的身影了,最近的一次还是上高中时,街上有人提着篮子卖的。要说记忆最深的还是小时候,每到这个时节,村里的顽童都孜孜不倦的上山找花。“我的花大”、“我的花香”、“我的花白”是必要的竞争手段,要想争得一朵卖相极好的,鼻青脸肿是免不了的。

记得有一次,颇为惨烈的抢下一朵白玉般的栀子花,将其插在邻家女孩的羊角辫上时。她欢喜得咧开了嘴,露出被虫蛀了些许的白牙,但依旧是美美的。两弯月牙勾走了我的魂,曼妙的舞姿律动着我的心,辫子上的蝴蝶上下飞舞,当真是美极了。她红着圆圆的小脸,拉着我的手放下一颗糖,让我背着她跑。我小心的含在嘴里,背着她漫无目的的跑着,她在我背上手舞足蹈的笑着,蝴蝶在后面奋力的追着。她笑得可真甜啊,就像嘴里的这颗糖。我背着她跑了些年,直到她后来搬走,虽然也曾见过些面,但是也没再背着她跑过。

后来大一点了,也自己种过栀子花,虽没山上的长得好,却也是极香的。每到开花时,院里总会聚集许多小后生,眼巴巴的望着我,走到哪就跟到哪,彰显着不达目的不放弃的决心。我本就心软,便给了他们,哪曾想留给我的只剩下歪歪扭扭的枝干和零零散散叶子。从没想过会有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时候,后来索性便赶走了他们。现在想着也挺后悔的,我小时候可比他们顽劣多了,可是村里出名的老油条。

恍然间被提着一篮子栀子花的老太太叫醒了,原来我不知不觉间踱步到了这里,并停留了许久。报之歉意的一笑,买了一朵捧在鼻尖,贪婪的深吸一口后轻盈的离去。

捧着栀子花回到租的小屋,急匆匆地将其插在空了许久的青瓷花瓶里,甚至添了些清水,只盼着能多照亮小屋一阵。

用过晚饭后,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盯着栀子花发呆,忽然觉得真是件奇物。白得似雪,清得如莲,香得胜桂,艳得压棠,如此美好的景色不懂欣赏,真不知道那些穷酸书生怎么想的。还是汪曾祺先生写得好——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德不高。栀子花:“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这样想着,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刮起了风,正打算起身关上窗户,却又被栀子花勾引了回来。当风儿拂过风车般的花瓣时,我好似真的看见它在转动,带着风儿谱写着遗世而独立的妙曲。我虽听不到,但还是透过嗅觉传达给我,那让我飘飘欲仙音符,填满了我的心灵。

若梅花引领人们向残酷的社会抗争,莲花教导人们不向污浊的风气妥协,那栀子花就是提醒人们活出真实的自己。负重前行本就身心俱疲了,若还在意旁人的眼光,那岂不是荒废了短暂的一生?

不知过了几日,栀子花也不知何时已经枯萎了,但那首曲子依然回荡在小屋里。

你可能感兴趣的:(说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