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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关子
以前的文章都是直入主题,今天换个风格,先卖三个关子。
关子一:蝙蝠侠标志?
告诉我,上图在你的脑海中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反正我瞬间就想到了蝙蝠侠:
本图来自网络
可是,它是一件几千年前的文物,那时候连美国都没有,哪来的蝙蝠侠?
它,到底是什么?
关子二:黄纸片?
这是啥?某地的民俗剪纸艺术?
那就太小瞧它了,就这么一片薄薄的掌中之物,其价值可与中国旅游标志的马踏飞燕相提并论——也是中国文化的标志之一!
它,到底是什么?
关子三:完全摸不着头脑?
嘴缝上了,眼戳瞎了,这个奇形怪状的“独眼龙”到底是个啥?
想知道答案吗?
接着往下看!
西南遗珍
在之前的“国博”一文中(见文首传送门),曾提到我国的史前文化分为八个区域并介绍了其中的“海岱文化”(主要位于今山东一带),今天再给大家介绍一下其中的“巴蜀文化”乃至整个西南边陲的古文化。
我国西南地区,地域广阔,包括四川、重庆、云南、贵州、广西五省以及西藏的部分地区,虽然今天这里经济繁盛、人口稠密,然而在古代的某段时间,这里曾是史书中载为“南蛮”、“西南夷”等的化外之地,是中原王朝流放犯人的地方。
实际上,古代的西南地区曾诞生了很多辉煌的文明,比如云南的滇国(见文首“云博”文)、成都的三星堆等等,只不过古代交通不便,大部分中原百姓无缘得见,就以为是不毛蛮荒或虫蛇毒瘴之地。
司马迁在《史记》写道:“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这源于当年汉朝派使者前往西南找寻通往身毒国的道路(因汉武帝喜欢身毒国的布帛和竹杖),使者们途径夜郎国时,国王问:“汉朝和我国相比,哪个大?”
我想,当时汉朝使者一定是用尽全力憋着笑,不失体统地敷衍了夜郎国王,否则可能脑袋搬家,一回国,马上把这事编成段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享与皇帝和大臣,而后散播于民间,自此,“夜郎自大”流传至今。
其实,说句公道话,夜郎挺冤的。因为汉朝使者一路上所经小国甚多,几乎都被问到了“本国和汉朝哪个大”的问题,这不怪国王们没有见识,实在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啊——几千年前,别说车缓马慢,人迹罕至的地方连路都没有,而且各国间往往隔着大山大河,出个远门的难度堪比现在送人上太空,不然李白怎么会叹“蜀道难于上青天”,实力强大如汉朝才能派得起使者出国,你让夜郎人到哪里长见识去?
偏安一隅很容易坐井观天,19世纪的大清统治者不也是人家的大炮都怼到门口了,还不知道敌人来自哪里嘛!
所以啊,时刻记得“睁眼看世界”,个人和国家都一样。
博闻如司马迁,还是小看了西南的文明程度,他所不知道的是,早在千年前的商朝,成都平原就出现了灿烂的青铜文明——三星堆文化和金沙文化。
此后的春秋战国时期,巴、蜀争雄于四川盆地;战国秦汉时期,夜郎、滇国和瓯骆文化交相辉映,并起于西南大地;公元前316年,秦并巴蜀;公元前214年,秦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西汉时,汉武帝开发西南夷,夜郎、滇国受王印,从此,大西南融入了中国的版图之中。
在近千年的汉夷冲撞中,西南地区诞生了夜郎文化、巴蜀文化、滇文化、瓯骆文化......产生了独具魅力的西南青铜文明。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看看精美的青铜文物,顺便填上上文挖的坑。
戴金面罩铜人头像(商 三星堆):
该文物由铜头像和金面罩(有所残缺)两部分组成,铜头像为平顶,头发向后梳理;金面罩是金箔锤碟而成,以生漆调和石灰作为粘合剂黏附于头像。
铜人头像(商 三星堆):无金面罩。
铜人面具(商 三星堆):
铜尊(商 三星堆):
之前给大家介绍过,尊是一种酒器和礼器,青铜尊、罍(音雷)作为核心礼器,在蜀地传承了1000余年。
羊首涡纹铜罍(商末周初):
太阳神鸟金箔(商 金沙遗址 复制品):
如果你去成都旅游,这个形象很容易见到。金箔分内外两层,内层等距分布十二条顺时针旋转的齿状光芒,外层图案为四只逆时针飞向的鸟;2005年,“太阳神鸟”被评为“中国文化遗产标志”。
铜鸟(商 三星堆):
以上所展示的是古蜀国(今四川地区)的文物,均出土于成都平原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从它们的形象气质上,能看出区别于中原文化的显著特征,也能感受到神秘而煌煌文明魅力。
李白在《蜀道难》中感叹“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意思是古蜀国(蚕丛和鱼凫都是古蜀国的国王)的年代实在太久远,如在雾中让人不得窥见。而如今,借着博物馆中的文物,我们普通大众都可以一窥古国文明风采,何其幸哉!
看完了蜀国,再来看看巴国(今重庆地区)。
铜印章(商):
这枚印章其实很小,透过放大镜才呈现照片所示的大小,如果超级英雄也有印章文化,那这枚一定属于蝙蝠侠。
三羊尊(商):
此物采集于巫山大宁河,是重庆地区迄今所见最早的一件大型青铜容器,对于研究巴人与商文化的关系具有重要的价值。
错银铜钫(西汉):
此物出土于重庆南岸区大兴场,是巴人上层社会用器,两千年的岁月仍然没有磨掉其雍容华贵的气质。
错金银犀牛带钩(战国):
虎钮錞(音纯)于(战国):
如果你读过了“云博”一文,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件古滇国的贮贝器,其实不然,它是巴文化中最具特征性的一种青铜乐器。
蟠螭纹提梁壶(战国):
这是一件兼具巴、楚风格的酒器,出土于著名的巴人墓地——重庆云阳李家坝墓地;《水经注》中记载,两汉时期云阳盛产一种美酒——巴乡清,这件酒器就是当地酒文化发达的证明。
说到巴楚,提句题外话:战国时,巴楚两国关系密切,很多巴人居住在楚国的都城郢并带来了自己的民间乐曲,他们的音乐通俗易懂,非常受楚人欢迎。楚国著名的帅哥宋玉曾写道“客有歌于郢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我们现在常说的与“阳春白雪”相对的“下里巴人”,就来源于此。
嵌绿松石鸟形尊(战国):
这件出土于重庆的巴文化器物具有中原文化的特征。
巴蜀就到这里,下面看看黔、桂的古文明。
饰虎铜釜(战国末期至西汉前期 贵州):
这座铜釜除了两侧的虎饰引人注目,前面的环形大耳也很有特色(背面还有一只),它叫“辫索纹环形大耳”,因为耳上的纹饰像一组组编成辫子的绳索。
甬钟(战国 贵州):
甬钟是始于周代的青铜打击乐器,因上层平面上立有"甬柱"得名,区别于上部立有悬钮的钮钟。
“武阳传舍”铁炉(东汉 贵州):
因炉身内壁铸“武阳传舍比二”六字隶书铭文而得名,“武阳”(金四川彭州)属犍(音前)为郡,“传舍”是古代驿站,汉武帝时开辟了一条北起犍为南达平夷的交通大道,此器是反映汉代西南地区交通状况的实证。
铜桶(战国 岭南):
铜桶是岭南土著文化极具代表性的典型器物,约流行于战国晚期至西汉前期,大都出于南越国高级贵族的墓葬,用于宴饮的藏酒、酿酒或储酒;岭南百越有诸多小国,比较有代表性的有西瓯、骆越、句(音够)町等,它们创造了欧骆文化等特色西南文化。
三足铜案(西汉 贵州)
如果你仔细阅读过我之前的文章,这种星芒图一定会有印象,在“贵州游记”一文中,西江千户苗寨有一个芦笙广场,广场的地面就铺饰着这种星芒图案:(这是西南文化的一种特色)
兽面纹提梁铜卣(商 广西):
卣是一种盛酒器,最著名的莫过于之前给大家介绍的山西“萌王”鸮卣;这座卣是典型的中原器物,出土于瓯骆地区,可能是通过赏赐、购买或交换而来,也可能是战利品。
翔鹭纹铜鼓(西汉 广西):
鼓也是西南尤其是黔桂地区最有代表性的器物,甚至被视为圣物,比如苗族的鼓藏节是他们最盛大的节日。在青铜时代,鼓就是瓯骆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乐器,据文献记载,在十万大山中,“得鼓二三,即可僭号称王”,到今天,广西仍被称为“铜鼓之乡”。
蒜头型铜扁壶(西汉 贵州):
蒜头壶是典型的秦器,扁壶在战国早期的中原地区已经出现,这件器物融合了蒜头壶和扁壶的特点。
以上是出土于贵州和广西的文物,下面去云南,领教一下夜郎等国的气质。
在“云博”一文中主要介绍了古滇国,其实同时代云南地区还有句町、夜郎、南越、脚趾、昆明等众多部族或方国,其中滇国和夜郎最为强盛,它们灭亡后,句町成为西南地区最强大的方国,句町王是云南地区被汉王朝封赐的第二个王。
下面先展示一些句町的文物。
铜孔雀壶(汉代):
葫芦形彩绘双耳铜壶(汉):
人面鱼形四鸟纹青铜当卢(西汉):
“关子三”终于出现了!原来它叫“当卢”,当卢是古代系于马头部的饰件,放置在马的额头中央偏上部,除了装饰,我猜,也有吓人的作用。
再来看看滇国的青铜器。
在“云博”文中已经详细介绍过贮贝器以及扣饰等,感兴趣可以点击文首传送门,这里不再赘言。
叠鼓形狩猎场面贮贝器(西汉):
来一张狩猎场面特写,大家可以感受一下古滇国精湛的铸器技艺:
四牛鎏金骑士贮贝器(西汉):
动物搏斗场面贮贝器(西汉):下方两侧是环纹贷贝。
房屋扣饰(西汉):
滇国人喜爱孔雀石、绿松石、玛瑙等装饰,不仅是衣饰,武器上也常见动物装饰。
琥珀串珠:
据学者研究,这些琥珀是来自于缅甸的血珀,春秋战国时期,缅甸的琥珀就沿着历史上著名的“蜀身毒道”进入云南。
金腰带 和 圆形铜扣饰(西汉):
饰五牛铜线盒(战国):
牛虎铜案(西汉):
在滇国,虎为百兽之王,是权威的象征;大、小牛分别是财富和生命的标志;虎噬牛造型真实地表达了使用者对权力、财富及生命的渴求,反映了滇人独特的审美意识。
持伞男俑(西汉):
此类持伞男俑一般置于铜鼓或贮贝器上,位于棺木两端,有供养和导引神灵之意。
孔雀雉鸡铜杯(西汉):
这是一种酒器,孔雀雕塑具有浓郁的亚热带文化特色。
猛虎袭牛铜枕(西汉):
又是滇人爱装饰的明证——连枕头上也装饰着这么多动物。
镀锡铜牛头、镶石圆形牛边铜扣饰和长方形狐围边铜扣饰(西汉):
骑士猎鹿铜扣饰(西汉):
卷刃铜弯刀 和 折柄有銎(音穷)铜弯刀:
这是滇西哀劳文化独有的器物。哀劳九隆王族兴起于战国中期,统辖着蜀汉两晋永昌郡的地域,这种大弯刀、以及山字足案和鞍顶束腰铜盒是哀劳国特有的青铜器。
随着秦灭巴蜀和汉武帝开发西南夷,西南地区的青铜文化逐渐消亡,“君长”林立的局面也烟消云散,汉人南迁,西南文明和中原汉文化开始深度交流融合,开启了新的文明时代。
铜车马(东汉):
东汉时,西南地区墓葬中普遍出现了铜车马及相关配件,作为一种新型交通工具,它意味着汉夷文化的深度交融,交通条件大为改善,社会经济更为富足。
结语
两千多年前,司马迁伏案奋笔,在《史记·西南夷列传》中书写了西南诸多古国的兴衰起伏。
一千多年前,李白挥毫纵横,在《蜀道难》中喟然长叹: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半个多月前,一个背包青年在云博的展馆中,阅司马所书,感李白所叹,于是,你们看到了上面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