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薛薛
大军是我朋友圈第一个练出八块肌的朋友,他肩膀很宽,胸膛很厚,漂亮的人鱼线一直延伸到内裤边缘,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他有一个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听说当初是姑娘死缠烂打吃了他,每次聚会都能看到他俩黏在一起,奔男浪女亲亲我我,一副羡煞旁人的架势。
大军还有一项特技,就是天生驾车狂,我们一块报名驾校,他科目二练了一下午,科三不到一上午,就神乎其技的过了,朋友无不跪拜力挺。
大军不抽烟不喝酒,不逛夜店不泡吧,她女朋友还时不时的炫耀大军活儿好,眼神里全是荡气回肠的爱,所以大军也是朋友圈里出了名的肾好男人。
有时候我们开大军的玩笑,问什么时候办证摆席啊?大军笑着说:快了…快了…毕业就结…毕业就结…然后看了一眼莉莉,居然脸都红了。
莉莉,就是大军交了五年的女朋友。
大四的时候忙着毕业论文,忙着找工作,一直也没大军的消息,他有我的联系方式,但后来也一直也没收到他的请柬,我也没再问。
去年回山东,找胖子一块喝酒,他说现在搭伙一块跑运输的和我是同校,还说和我认识。
我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是谁,直到他从驾驶室跳下来,我一愣,是大军。
大军穿了一件迷彩上衣,体型稍胖有点发福,头发油亮亮的。
他见了我,也很高兴,问我酒量还行吗?便提出两打啤酒,笑着说:哈啤酒!哈啤酒!
我说:大军,以前我觉得你会成为赛车手,结果现在竟成了货车手,哈哈!然后对胖子讲当年大军考驾照时的牛逼,胖子哈哈的笑。
大军也笑,说:混口饭吃,混口饭吃……说着拿起一杯子啤酒咚咚咚一饮而尽。
我说:老婆本挣够了,什么时候把莉莉大嫂娶回家啊!这都等着喝喜酒呢!当我说出莉莉两个字的时候,我明显看到大军的脸在抽动。
胖子扯扯我的衣服,我呛了一口啤酒,问:咋了?
然后我看到大军脸上由抽动到扭曲,浑身打着颤,然后拿起啤酒一大口一大口的喝。
大军放下酒杯,然后叹了口气说:我俩早分了,一年前就分了……
我不明所以,问怎会回事?
他慢慢的点燃了一根烟,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回忆往事一般,不是咬牙切齿而是带着无法言语的表情慢慢的说:她跟一老男人跑了…说不准现在到了国外,当了富婆。
大学毕业后身边的朋友,眼看着一对对做鸟兽散,各奔东西,在很长的时间里,大军和莉莉是我们唯一还能说得出的情侣,却没想到他们也一样分手了。
大军缓了缓说:大学毕业后,我俩都没找到工作,后来花的身无分文了,就出去找事做,我去开出租车,早出晚归,她做兼职模特,拍一些平面广告。
他拿起杯子,便喝便苦笑着说:其实那时候,白天车上,晚上床上,日子还过得去。
又说:我玩命开车,工资除了日常花销,剩下的都给她买衣服买包买化妆品,可她越来越不满足,还是骂我没用……
大军哽咽的说:是,是我没用,可即使闹到最僵,都要觉得过不下去的时候,我还是想和她结婚啊!
胖子说:就是那段时间和大军认识的。
然后笑着说:那时候大军活的和鬼似的,一天20个小时都在开车,早晨天不亮就出门,凌晨才回家,一回家倒头就睡,连摸都不摸一下姑娘,有时候吵架了,为了躲着莉莉,还跑到我这里来睡,人家姑娘正直当年,连基本的性福都没有,哎……
大军脸彤红,哇一声倒在我腿上,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儿哭起来竟像个小姑娘。然后不断的问我:嫁给那老头就性福了吗?就性福了吗?
我不知道大军是在说性福还是幸福,只是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大军是想问姑娘,现在幸福吗?
大军喝多了,躺在我腿上睡着了,我看着他眼角时不时红润,嘴上还不停念叨着,像一个可怜的孩子失去了最心爱的玩具。
可莉莉不是玩具,而是大军的命。
直到今天我还能想起以前大军当着我们的面儿说起莉莉时,那种害羞又流露出一丝炫耀的表情,以前只觉得淫荡,现在却觉得伤怀。
我不知道一个人要多难忘才值得每天翻阅回忆,也不知道一个人要有多不舍才会收录所有往事,辛苦着自己。
我和胖子把大军抬到床上,然后爬上车顶上继续喝酒,青岛的风真大,涩涩的,有咸味,像眼泪。
胖子长叹了一声,说:大概两年前吧,那是莉莉第一次出轨。
我说:第一次?胖子说:是。
那时候大军整天跑出租,莉莉当模特,一来二去,和一个搞摄影勾搭上了,莉莉开始整天整天不在家,大军问,她也不说,只是还是把每个月的工资给她。
后来更加变本加厉和大军要钱,那男的是出了名的流氓,大军说:莉莉,你不要被别人骗了。莉莉说:老娘这辈子也就被你丫的骗。
没几个月那男的就把莉莉甩了,还拍了裸照威胁莉莉,莉莉去找大军。
大军开着出租车就去找人家,还动手打了起来,大军挨了一刀,出租车也被砸了。大军捂着肚子和那人要照片,那人怕了,最后把照片给了大军。
听说那天血流了一地,要是再晚一分钟,大军就没命了。后来大军在医院躺了两个月,莉莉跑前跑后,忙东忙西,大军也就原谅了她。
只是人鱼线上留下了一块伤疤,歪歪扭扭的像一条虫。
我哎了一声,闷了一瓶啤酒,点了一根烟。
胖子问我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了,我笑笑说:为大军这样的绝种好男人也得抽一根!说到“绝种”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有些伤感。
胖子也点了一根,说:对,为了好男人,干…干烟…干她娘的!
我说:后来又怎么了?
胖子吐了口烟说:还没等大军出院,莉莉就又和别人搞上了,是大军住院那儿的医生,五十多了,老婆死了,好像家里挺有钱。
胖子站起来,脚踏在车顶上砰砰作响说:这潘金莲到哪都能无风起浪啊!
后来,大军出院,出租车是没法干了,我说跟我一块跑长途吧!大军说:成。我们跑山东东北这条线,来来回回得好几天。
莉莉的所作所为还是大军去医院复查是听护士说的,大军还说不可能,别瞎说。
可后来大军也愈发觉得不对劲,莉莉把银行卡里的钱都取了出来,说准备开个店,还鬼鬼祟祟的打电话。
后来大军和莉莉说:分了吧!
我说:是大军提出的分手?胖子说:嗯。
大军说:这么多年,你跟着我,是我没出息,一直对不起你,我走,银行卡里还有十万块钱,东西你都留着,我什么都不要。
莉莉说:分手是你说的啊!这些东西都是我应得的,当初是我瞎了眼,跟了你七年,把青春都耗没了,草。
大军看着莉莉把他的东西都扔出去,晚上穿了一条内裤来找我,我说:莉莉不会这么狠吧,就给你剩了条内裤啊!大军一句话都没说,趴在我身上就哭。
胖子冷笑着,听说前几天莉莉和老头子移民澳大利亚了,那里空气好,有利于强肾健体,哈哈。
我看着早已睡熟的大军,一阵阵凉风吹进眼眶,吹进胸腔,吹进裤裆,吹的脊背发凉,吹的我如梦初醒。
《英国病人》里说:爱如此的小,它可以穿过针眼。
可是有一天,心像被密密缝合的针眼,由爱而生的寂寞还是很轻易就能穿过,过去的人不曾打量,过着的人却寸步难行。
第二天,大军醒来,说:昨天喝多了,没说什么吧?然后抽了跟烟给我。
我说:痛骂婊子,大快人心啊!大军一愣,淡淡的笑了。
胖了说,今天还得跑。
我说我也得回泰安。
让我们再为好男人抽一根,胖子说:干。我说:干…干烟…干他娘的!大军莫名其妙,我和胖子哈哈的笑。
又是朝阳,我看着胖子和大军消失在芒光里,空气一瀑如洗,日光一丈千里。
哎!唯有痴男浪女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