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的台湾

失语的台湾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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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发生在台湾南部,两个底层的小人物,一位叫肚财,孤身一人,是个捡破烂的;一个叫菜埔,是个工厂的夜班门卫,有一个生病的要照顾的妈妈,偶尔到丧礼上打打鼓赚点外快,还经常因为踩不到鼓点被队长踹上一脚。

        菜埔在一家佛像制作工厂做门卫,最近,为了迎接当地的一场护国法会,工厂正赶制一尊大佛。工厂的老板黄启文是个成功的商人,在政界广结人脉,混得风生水起。每天夜里,肚财会到菜埔的门卫室,给他送几本别人不要了的色情杂志,再去捡一些超市扔掉的过期食品,一边吃一边看看杂志与电视,打发漫长的时间。

        某天,由于电视机坏了,肚财就撺掇菜埔调出老板黄启文的行车记录仪,从此,窥视老板生活的另一面(也许是更真实的一面),成了两人夜间生活的一项新的娱乐。

        记录仪拍下的画面都是汽车行驶正前方的,没什么意思,但录下的声音就多了,有老板和上层人物官商勾结、沆瀣一气的行径,人前人后的翻云覆雨,更多的还是和各种女人在一起鬼混的情形(当然,仅仅只是声音)。

        行车记录仪看得多了,肚财与菜埔已经能从声音里分辩出哪位是学生妹,哪位是叫Gucci的混血美女,两个人从窥视中得到满足,一口口咽下羡慕的口水,并发出感叹:

          “有钱人的人生果然是彩色的”

        (影片技巧的把记录仪里的世界用了彩色,外面真实的世界只有黑白)。

        可是,所有和黄启文有关系的女人中有一位叶女士,一直以为自己能够被扶正,取代黄老板远在美国的老婆,在发现只是单纯的被玩弄以后,想要向黄老板索取一笔青春费作为补偿。

        叶女士把黄启文约到外面,想用她掌握的秘密勒索黄启文,没想到黄启文恼羞成怒,对她动了杀心,黄启文把叶女士击昏过去后带到工厂,叶女士在挣扎中掰下了奔驰车的车标,最后在工厂内被黄砸死,并将尸体放进未完工的大佛内部,并连夜将佛像头部焊了起来。

        这一切,包括黄老板双性恋的身份,假发,都被行车记录仪记录了下来,并且被偷窥的菜埔与肚财看到。

        菜埔和肚财两人并没有发这个发现而兴奋,反而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们知道黄老板势力太大,加上菜埔还有老母要养,不敢报警。而是四处投庙问签,自求平安。

        就是在家人发现叶女士失踪报案后,警方发现黄老板与叶女士通话频繁,把黄老板带到警局问话,副议长过来大闹,把警长和办案的民警都臭骂了一顿:

        “干你娘咧!要搞清楚社会规则”

        最后肚财他们看行车记录仪的事情被黄老板怀疑上了,菜埔因为上有老母,黄老板恩威并施,一边警告,同时又出了点钱为他的母亲检查治病。而某天清晨,肚财被灭口,发现死在了路边,不喝酒的他最后因为酒驾而死。

        有钱人的人生不光是彩色的,而且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开始导演拍了一部短片《大佛》,因为受到关注,拉到投资,改为拍加长版的《大佛》,想到IPONE PLUS这样的说法,于是随手拈来、几近戏谑的取名为《大佛普拉斯Plus》。

        短片中还是以罪案为核心,对小人物的辛酸、官商勾结与阶层固化,都是点到为止,下层人物与上层人物的关系较为接近现实生活,在影片中,我时时有个错觉,觉得这应当是一部反应的时期更早一点的影片。短片中罪案的核心,在大影片中成为一个隐喻,一个展现事物的显影,重心渐渐转移到对小人物的关怀以及对上层社会的批判上了,由于过于细致浓墨重彩的描述,小人物的悲苦,同休共戚使我们深受感动,但是多少还是脱离了现实的土壤,变得倾向于寓言。

        他们在某些台词上反应的机敏,已经和真实反应渐渐剥离,

        肚财问:“人家有钱人出来社会走跳,是三分靠作弊,七分靠背景,你后面有什么?”菜埔答:“凤梨、香蕉、芭乐。”

        能有这样机敏与幽默感的人,不太可能会有那样懦弱无能的反应。

        导演的旁白增加了故事的趣味,省却了一些正面性的描写,更直接更隽永的表达了想说的东西,使得在罪案外延部分的人物能够立起来。可是,他过于沉溺于怜悯与自我怜悯,使得故事中小人物的愤怒与力量剥离了。

        这个社会是没有希望的,贫富阶层已经有了深深的鸿沟,富的阶层过着一种声色犬马的生活,穷的只能拣别人丢弃的过期食品充饥,议长、议员、局长,官商勾结,已没有了小老百姓生活的空间。虽然老板,女大学生,看门人,都做着美国梦,内心深处并不认同生活的土壤。副议长利用职权收敛钱财,甚至阻挠警察办案,为黄老板开脱,气焰嚣张之极。他的一张过期竞选海报被菜埔用来铺在屋顶避雨,这位“够情够义够粉味”的副议长,能为小民做的估计也只有这样一件实事。

        他们的生活判若云泥,唯一的接触即便不是在偷窥中完成,至少也是冷眼旁观中产生交集。行车记录仪成为一方洞见另一方的活色生香生活的途径。当然,有钱的一方是不关心这一方的生活的,只有在为了判断是不是会告密时,才故作亲密的促膝谈心,为了可以拉近距离,也是为了有震慑力,把假发摘掉露出秃顶给菜埔看,开始问冷气冷不冷,“漏的这么厉害也不告诉我”。

        这些下层百姓,生存无以为继,连愤怒都消失了,借用导演的旁白:“社会常常在讲要公平正义,但在他们的生活之中,应该是没有这四个字,毕竟光是要捧饭碗就没力了,哪还有力气去讲那些有的没的。”这使得肚财与菜埔发现杀人罪案后表现的非常的恐慌,不知如何是好,报警呢?“你不知道警察跟法院都是有钱人开的吗?”只好四处求神拜佛,忙着安置自己的老母,生怕自己死后母亲无人照应。

        护国法会不过是政客、商人与佛教人士共同联手敛财的手段,其它一些底层的各式信佛信教的行业人士,只是招摇撞骗借机骗取钱财而已,为一些无助的老百姓给予一点心理的安慰。无论这个链条上的顶端(所谓的高僧),还是寂寞寥落、无人问津的中正庙的看护员,都无一例外的高高在上,做作虚伪,坑蒙拐骗。

        政治、经济、信仰都被上层社会牢牢的把控住了,留给老百姓的只有苟延残喘相濡以沫的人生。

        底层的老百姓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肚财,释迦,土豆,菜埔和妈妈咸菜嫂,对于他们来讲,老板的中英文名字也是地位象征的一种。他们不光没有名字,连张照片也没有,肚财最后的遗像居然是从社会版新闻里翻印下来的。

        肚财的死,并没未令我们觉得有更多的愤怒而是悲哀,甚至有一点解脱,他的生活已经边缘到和他捡拾的垃圾一样,和社会有一点细若游丝的联系。当然那句“虽然现在已经是太空时代了,人类可以搭乘太空船到达月球,但却没办法看穿每个人心里的宇宙”可是,如果你真的生活在那样一种状态下,没人会真正在意你的内心。

        前几天突然看到一个新词“三和大神”,我觉得三和的那些人有影片中人物的一面(当然又有些不同),那些盘桓在三和的人们,很多在社会竞争中失败了,或者无法适应快节奏的现代生活,慢慢的边缘再边缘,个性、激情、身份都源源不断的流失了,最后只剩下一具麻木混沌的躯体,至多是成为流传在网络社区里用来嘲讽与蔑视让别人来寻找廉价幸福感的符号。他们即将排放到社会下水管道,而三和成为旋涡湍急的出水口。

        大佛,成为一个绝佳的讽刺,成为官商勾结的明证,成为宗教麻醉的工具。最后在护法大会上大佛内部传来了诡异的声音,再次证明了大佛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整个上层与上层人物一样,只是一具外表法相庄严、内部却装填罪孽的铜坯。

        在影片中,我除了看到了善恶、温情与无奈之外,还看到了一个资本主义后期缺乏活力的、民主停滞阶层固化、国际地位逼仄、日渐没落失语的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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