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寄诸弟书-《致良知是一种伟大的力量》

寄诸弟书-《致良知是一种伟大的力量》

戊寅(wù yín)(15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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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

龙山公王华有四子一女,长子王守仁,次子王守俭,三子王守文,四子王守章,女儿王守贞。


阳明在南赣汀漳平流民暴乱期间,屡次收到弟弟们的来信。1518年五月,奏设和平县,暴乱全部平叛。阳明在赣州给弟弟们回了这封信,反复阐释了“改过”。

原文收录于《全集》上册第一九二页。


[原文]

18.1】屡得弟辈书,皆有悔悟奋发之意,喜慰无尽!但不知弟辈果出于诚心乎?亦谩为之说云尔。


18.2】本心之明,皎如白日,无有有过而不自知者,但患不能改耳。一念改过,当时即得本心。人孰无过?改之为贵。蘧(qú)伯玉☆,大贤也,惟曰“欲寡其过而未能”。成汤、孔子,大圣也,亦惟曰“改过不吝,可以无大过”而已。人皆曰人非尧舜(yáo shùn),安能无过?此亦相沿之说,未足以知尧舜之心。若尧舜之心而自以为无过,即非所以为圣人矣。其相授受之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jué)中。”彼其自以为人心之惟危也,则其心亦与人同耳。危即过也,惟其兢兢业业,尝加“精一”之功,是以能“允执厥中”而免于过。古之圣贤时时自见己过而改之,是以能无过,非其心果与人异也。“戒慎不睹,恐惧不闻”者,时时自见己过之功。吾近来实见此学有用力处,但为平日习染深痼(gù)☆,克治欠勇,故切切预为弟辈言之。毋使亦如吾之习染既深,而后克治之难也。


18.3】人方少时,精神意气既足鼓舞,而身家之累尚未切心,故用力颇易。迨(dài)其渐长,世累日深,而精神意气亦日渐以减,然能汲汲(jí)奋志于学,则犹尚可有为。至于四十五十,即如下山之日,渐以微灭,不复可挽矣。故孔子云:“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又曰“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吾亦近来实见此病,故亦切切预为弟辈言之。宜及时勉力,毋(wú)使过时而徒悔也。

[注释]

☆蘧(qú)伯玉:约前585~前484年,年逾百岁的老寿星,名瑗(yuàn),字伯玉,谥成子,春秋卫国大夫,封先贤,奉祀于孔庙东庑(wǔ)第一位。蘧伯玉和孔子一生为挚友,其政治主张、言行、情操对儒家学说的形成产生了重大影响。


☆痼:久治不愈的疾病。


[译文]

良知明亮,就象白天一样,无时无刻没有错误的念头而不能明白的,只是担心不能改过而已。一个念头改过,当时就能显现良知。哪有人没有犯错的?有错即改便是真的好。


蘧伯玉,大贤人呀,讲过“想要改正错误而不能做到。”成汤,孔子,大圣人,也说过“有错即改,这样才能不会犯大错。大家都讲普通人不是尧舜,怎么可能不会犯错?这也是习惯性这么讲,其实是不知尧舜心理的想法。假如尧舜要是想自已都没有错误,这样怎么可能成为圣人呢?他们相传授讲的话:人心是很危险的,良知是很高明的,精益求精达到完美。他还认为人心是很危险的,则其心其实是与普通人是一样的。危就是犯错的意思,也只有兢兢业业,精益求精,才能达到完美,这样便不会犯错了。古代的圣贤时时能够看到自已的错误然后改正,这样才能不会犯错,并不是其心真的与别人不一样。“戒慎不睹,恐惧不闻”者,时时能够看到自已的错误,然后能改正,这便是功夫。我近来真的看到这才是学问的关键地方,但是平时因为犯错积累太久,克除毅力又不足,所以才真心的想提前告诉你们这后辈。不要像我一样犯错积累太久,,然后想除去就比较难了。


 年轻人的精气神是很足的,犯错积累较轻,如果用功可以轻松改过。假如放任不管,这样日积月累,而精气神则慢慢变少,要是能够奋起直追,那还是可以改过。要是到了四十五十,就是下山的太阳,慢慢要消失,再也没用了。所以孔子讲:四十五十而没有见到自已的错误,这样的人不必敬畏了。又说老了,血气衰退,小心不要洋洋自得。我近来实际是有这样的毛病,所以才真心的想提前告诉你们这后辈。要及时用功,不要到老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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