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是皇城根下一块繁华锦盛的地方。
据说这一带有四十余处文化保护单位,两岸掩映着的都是曾经的王府和历代名人的故居,像宋庆龄、郭沫若等,开国的十大元帅有八位曾居住在此。
说是海,其实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是什刹海的一个组成部分,也就是旧时皇家独享的一泓清池,与景山和故宫遥遥相对。
因为在皇城根下,因为有特殊的历史文化背景,后海散发着无尽的魅力,吸引着四面八方的游客。
而后海牵动我记忆的,是纳兰的合欢树、冯唐的院子和后海的歌厅。
01 风萧萧,雨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纳兰性德就住在后海北沿的明珠官邸,这里“门俯银塘,烟波晃荡”,开门即见什刹海,景山,富贵升平。设若单单是这样,也叫不得人存有特别的记忆,只因纳兰性德的故事。纳兰,从小与冰清玉洁才智过人的表妹青梅竹马,表妹经常和纳兰对词,从相互了解到相知相爱,私定终身,但纳兰的母亲强烈反对,固执地认为纳兰表妹是一个丧门星,因为她父母双亡,即使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也不能让她嫁给纳兰。为了拆散他们,纳兰的母亲把其表妹送入宫中,不许相见。纳兰的表妹为了保全清白,在宫中吞金死去。
纳兰听说后,痛不欲生,大病一场。
病好之后,纳兰在后海官邸的南楼前临水处亲手栽植了两株合欢树,从此格外照料怜惜。也许这两株合欢树正是纳兰对表妹一份爱的承诺,有时候,爱情不是刻意的追随,只是爱在心里,也就有了人性的自然流露。
纳兰词中专门有一首《夜合花》,“阶前双夜合,枝叶敷华荣。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对此能消忿,旋移近小楹。”
据说纳兰在合欢树前写罢此诗,就病倒了,七日之后永远地离开了这两株合欢树,那年,他三十一岁。
当历史的车轮历尽沧海桑田,如今的后海依然灯红酒绿,唯有纳兰的爱与愁愈沉愈痛,唯有真爱让人欲罢不能。
走在后海的路上,真想找一找纳兰曾经栽下的合欢树,亲手抚一抚那噬骨的等待和疼痛。
02 春风十里,不如你。
对于敢在文字里乱来的冯唐,恐怕很多人都不太喜欢,但对于冯唐后海的院子,那可几乎是所有人梦中都向往的,尤其是那种对家对院落的情怀,真是美爆了。
走进后海,就在记忆里找寻那户朱门高墙的四合院,只可惜,这里是老北京四合院建筑群的聚居地, 到处是窄窄的胡同巷子啊。
冯唐的院子据说最早属于一个银行家的,后来,几经周折,在2007年冯唐买下。对于用来居住的院子,冯唐是这样想的,干净,东西少点,别太冷,别太热,别漏雨,书房没有WIFI,如此而已。
这应该符合当今极简主义风格,尤其是远离WIFI的书房隔离了世界的喧嚣,一张书桌恰好安顿一颗丰富的心灵,不像现在的大多数人,选择在手机里与世界抱成一团,就是难以在一本书前坐下来。
冯唐在《我心目中的理想房子》中曾这样写到:要有个大一点的院子。有树,最好是果树或者花树,或者又开花又结果,每年花树开花那几天,在树下支一张桌子,摆简单的酒菜,开顺口的酒,看繁花在风里,在暮色里,在月光里动,也值了。
叫我说再配一扇古色古香的门,轻轻一掩,掩去尘嚣与纷争,只留小院煮酒,真是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呵。
冯唐《万物生长》里这样表达:“在这个院子里,我只想仔细爱你,守住你,守住书,守住你我一生的安逸幸福。”
多么美好,多么宁静,是的,“就这么看你,用所有的眼睛和所有的距离,就像风住了,风又起,淡淡地,慢慢地,轻轻地,看你!”
03人潮人海中 ,又看到你, 一样迷人一样美丽。
后海最大的特色,是这里的酒吧街,沿着小巷走进去,小桥流水,宛若江南人家,随处散发着烟火的味道,窜着诱人的香。再向里,是后海的酒吧KTV,因为去时正是晚上,所以这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只有门外古朴的大树,在风中诉说着蹉跎岁月里的故事。
因为对音乐的喜爱,所以对后海的歌厅也情有独钟,这里每一家KTV都颇具特色,招牌都是明亮亮的,顺着灯光看进去,歌手们都在忘情地唱着,一副不惊不扰的样子,任进出的人进出着。
酒吧里有各色的乐器,歌手们用它演奏曼妙的音乐,也许是给游人听,其实,也许更是给自己的灵魂听,因为热爱音乐的人都在心里养着一个高贵的灵魂。
想起窦唯,这个摇滚乐的才子当年在后海的酒吧坐了三年,每天一早就跑去后海,一坐一天,一坐三年。当年的《无地自容》唱响大江南北,那种摇滚的风潮迷住了多少少年少女,所以,今天的后海KTV里,依然坐着那么多的驻唱歌手,他们也许是期待从这里走向更明亮的舞台,但也许就是生命对信仰的热爱。
当年的窦唯引得高晓松、老狼不顾一切买乐器组乐队,一副要唱响中国的样子,当然,他们也确实用一首不同于摇滚的《同桌的你》,唱响了整个中国。
不知怎的,走在这条路上,真希望遇见窦唯,哪怕擦肩而过,因为在后海的三年,他失去了王菲。
这样想来,再望向每一个驻唱歌手,觉得他们的脸上都写着动人的故事,不管怎样,对理想的追求怎么执着都不过分。
其实,我很想进去,坐在那个灯光映照的台上,唱一曲心灵深处的歌,只可惜,每天对学生的说教,让原本的一副好嗓音不再清清亮亮。
不知不觉,我们信步走完了后海的烟袋街,眼前正看到烟火袅袅的烤玉米,那金黄的玉米棒瞬间跳出了记忆里的味道,赶紧买下,深深地嗅上一嗅,那淡淡的烟火味让我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却又是那般的难以下咽,再也没有了童年的香和恋。
是的,时代的脚步一路向前,就像后海的那些故事只存在记忆深处,而眼前的一切,又都是那样的缥缈。
还是纳兰写得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雨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初见,惊艳。
蓦然回首,曾经沧海。
早已是,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