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楼梯间七层半的你

文/沐小笙

她坐在七层半的楼梯角落,再半层上是少有人问津的楼顶,而半层下是光明又嘈杂的大学生活。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在对着电话里那个遥远的对象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七层半的黑暗属于她、保护她,是受伤后静静舔舐伤口的理想乡。于是,半层下的我,踟蹰良久,终于收回自己登上台阶的脚,留下楼顶晾晒的床单在风里呜咽,伴她一夜。

今夜有雨,床单估计湿得很彻底,当然,还有她的眼和心。

这场景太过熟悉,校园里随时可见的夜色暧昧之后那些隐约在黑暗里的争执、抽泣,默然无声的眼泪;那些茫然在田径场一圈一圈走的背影;在楼梯间蜷缩的身体以及在熟人礼貌性关怀后欲言又止的“没事”和假笑……每每见到,总想走进停留,却始终以远望作结局。

太了解,不公的对待,无法平衡的压力,错位的爱情;太清晰,茫然的未来,不够优秀的自己,融不进的团体;太无奈,逝去的辉煌,留不住的恋人,结果未知的努力……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纯净如象牙塔,也避不开人之天性。于是,放大的纠结、困难、迷茫在平静又阳光明媚的青春里暗涌,措不及防防不胜防地刺来一刀,才意识到现实骨感得枯瘦如柴,你尚未伸手,它便开怀拥抱你,硌得全身生疼。

要如何开口,告诉这些用黑暗掩饰自己的身影,他们所为之伤心愤慨的种种是世间常态,而或许他们期许以为会更好的未来,可能还充斥着独居的失眠、被窃取的成果、无意义的重复、用谎言包裹利益的婚姻、逝去的至亲……处处充满希望却也比想象得更糟。只能远远望着,盼她大哭发泄,沉睡,收拾好自己,审时度势,重新开始。不会因此失掉信念和乐观,学会向现实适当低头但不妥协,还有勇气挺直腰杆,和世界对抗。

曾在凌晨接到学妹的电话,声音迟疑又受伤。电话那端的她和这端的我,在不同城市的屋顶上,在夜风里瑟瑟发抖。求救?更多的是倾诉,无非是,周围的人容不得一个努力上进格格不入的人,处处阻挠;也许是,对命运转折点考试未知的恐惧和自己的力不从心;应该还有,一场应当公平公正公开的竞争背后未名的操纵;果然少不了,在无话可说的两人明知回不去也看不到未来的消耗。

为自己再次面对这些所表现出的从容哑然失笑,却好想隔着电波和万水千山给她一个拥抱。换个团体,寻找共鸣;分析计划,静心尽力;放下成败,做到最好;坦诚布公,放过彼此……是我能给出的全部忠告,然而一切并不会因此而简单容易,否则我怎么给自己解释那一柜子的日记和计划表,占手机内存的自我管理APP,听爆了的N个耳机,计步器上时时出现的七公里,音乐分类里的“祝我一夜好眠”,还有一次次在梦里挥之不去的看不清的离去的背影。

记得以前有人说,有爱而不得的恋人,太深思恋,在一场又一场失眠和他的一个个动态里几乎崩溃。于是迫着自己去健身,旅行,读书写字,岁月静好,于是发现,自己很久没想起他。

不禁要笑,哪有这样容易。因为深爱思恋,所以健身有的马甲线想告诉他,旅行拍到的美景想给他看,读的书写的字依旧第一个想和他分享……想却不能,所以痛苦。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努力这么多?大概只为了,即使因此让生活颓败,但稍有清醒审视自己时,不会因为放弃自己而狼狈不堪,也不会让那一刻的自己对此刻的自己失望。

艰难的岁月如同爱而不得的恋人,没那么容易就让自己解脱。允许带来的伤害,接受已成事实的痛苦,即使自己的心已经一片狼藉,信念还没枯竭,挣扎着让自己发光,总会有生机重新焕然,我们依然光芒万丈。

终于熬过去,只能熬过去,终能熬过去。天没有塌下来,即使塌了,也还可立直身体撑起,没什么过不去。好在依然年轻,复原能力依然很强,还能以始终未变的信仰和乐观相信世界。许久之后回头,那些景象或许依然清晰,但并不再如此疼痛,毕竟苦难的意义,是用来成长而非铭记。

今夜果然下了一场大雨,但好在,未来三天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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