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惨”员工,并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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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直以来,“科技”都是公认的褒义词,社会各界对科技以鼓励和放任为主。不过,这一共识正面临全新的挑战。从基因编辑到换脸软件,从数据安全到数字鸿沟,以互联网、人工智能和生命科学为主力,科技正以前所未有的加速度狂奔,相关法律法规空前滞后,空当和潜在风险越来越大,行业自律自省变得极端不可或缺。


本文首发于南方周末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文 |魏川

责任编辑 |陈斌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赵本山说,人还活着,钱没了。小沈阳说,人死了,钱还没花。


这对师徒的痛苦观其实经不起推敲,活人兜里没钱、死人留下遗产,不都挺正常的吗?有什么好痛苦的?什么是真正的痛苦?——杭州“人人爱家”网贷平台的员工有话说。


日前,杭州警方发布通告称:“人人爱家”网贷平台涉嫌非法集资,公司员工(包括外围业务员、助手)须限期全额退缴在职期间的工资、提成、奖金至指定账户。及时退缴的,从轻发落;拒不退缴的,严肃法办。


公司摊上了经济犯罪,发放给员工的薪资属于非法所得,警方保护受害人权益发出追缴令,自然有法可依。


网友讨论热烈,同情者众多:为免牢狱之灾,纵使一百个不情愿,砸锅卖铁也得退,总之,多少年都白干了。还有人认为,警方追缴员工工资“过分了”,“区区打工者,混口饭吃而已”。


打工打到这个份上,真可谓“史上最惨”,但要我说:他们活该!一些网友兔死狐悲,未免代入感太强,心理基础无非是:大家都是打工仔,感同身受。但不妨做个类比:警方破获毒品加工厂,追缴员工工资奖金,过分吗?


非法吸储、集资诈骗的社会危害性一点都不小,多少家庭的血汗钱、养老钱、救命钱全栽进去了?由此引发了多少家破人亡、社会冲突、连锁反应?同情“人人爱家”员工的网友,你们同情过这些受害者吗?这些员工难道干了这么久,真不知道自家公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的什么勾当?如果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装无辜,那毒品加工厂的员工是否也可以辩称自己不知情?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但每一片雪花都不觉得自己有罪。”早在两个多世纪前,法国思想家伏尔泰就把这种“集体中个体的集体不负责”说透了。


半个世纪前,德国哲学家阿伦特基于对法西斯大屠杀的研究,提出了“平庸之恶”的概念:一些人放弃思考,放弃个人价值判断,无条件服从组织机构。


“平庸之恶”者最常说的口头禅大概包括这些:“我只是服从安排。”“他们要我干的。”“不关我事。”他们把自己完全融入组织机构,服从一切安排,并把良心和后果的锅甩给组织机构。


事实上,组织机构的不道德甚至犯罪,他们心里清楚得很,但他们很少良心不安,即便有过不安,也很快就能“想通”:我就是一个干活的,服从安排而已。只要想通了,就不会有心理障碍,真抓实干、争先恐后地立功,讨好组织机构,最大程度利己,情绪稳定、心安理得,结出恶果后良心不受谴责,千方百计推卸责任。


“人人爱家”的绝大多数员工都可归为“平庸之恶”的作恶者。他们把违法犯罪的锅甩给老板、上级,划清界限,把自己限定为平凡、平庸的“打工者”,把工资、提成、奖金归类为“劳动所得”。


试问,公司非法集资的钱是谁拉来的?拉钱时有没有忽悠人?忽悠人的鬼话你自己信吗?产品是谁开发的?宣传文案是谁写的?资金是谁操盘的?账是谁做的?法律法规怎么规定的,没人知道吗?如果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吃这碗饭?——这些问题同样可以抛给其他赚过大钱、爆了惊雷的P2P从业者。


不久前,腾讯发布了新的愿景:“科技向善”,令人想起谷歌的口号“不作恶”。腾讯用户数超过11亿,市值超过3万亿,作为互联网基础设施服务商,它已具备牵一发而动全国的能力。一家互联网领军企业把“向善”列为座右铭,具有新颖性和开创性。


“恶”的对立面是“善”,不知“恶”焉知“善”?如果说“不作恶”划定了消极不作为的底线,“向善”则指明了积极作为的方向,从“不做坏事”到“做好事”,道德标准向上提了一层。同时,“向善”也意味着“向恶”的可能,实质上摒弃了“科技本善”的假设。


一直以来,“科技”都是公认的褒义词,社会各界对科技以鼓励和放任为主。不过,这一共识正面临全新的挑战。从基因编辑到换脸软件,从数据安全到数字鸿沟,以互联网、人工智能和生命科学为主力,科技正以前所未有的加速度狂奔,相关法律法规空前滞后,空当和潜在风险越来越大,行业自律自省变得极端不可或缺。


行业的自律自省具有前瞻性,可把火势掐灭在火苗状态,弥补法律规范惩治后置的缺陷。科技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果等火势蔓延后再去规范,恐怕为时已晚。


爱因斯坦曾对朋友说:“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签署了那封要求罗斯福总统制造核武器的信。”今天,拥核国家均把核武器用作战略威慑,轻易不动真格,但核武存量理论上足以毁灭人类数次,灾难的可能性已经挥之不去。


广岛长崎上空升腾起蘑菇云后,爱因斯坦担忧道:“我们会逐渐陷入空前的大灾难之中。”无法抑制对自身“错误”的懊悔。他还说:“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用什么武器,我只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用的是棍棒和石头。”


阿伦特敏锐地发现:“恶是不曾思考过的东西。”一些人在作恶之初,并不自知这是作恶,因为他未经思考,他只是出于本能,甚至可能误以为自己在从事一项伟大的事业。


野蛮生长的科技领域尤其如此,我们脚步太快,思考已经跟不上脚步,要想不作恶,就别再沉迷于短期“小我”逐利,而要洞悉中长期全局利弊,以“善”为准绳作出取舍。


取舍很重要也很难,庸人“不作恶”,可能是因为作恶的利益不够大;凡人“向善”,可能是因为行善的机会成本并不大。我们常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就是这个道理。一个男人腰缠万贯后仍坐怀不乱,才算真的不“坏”。


科技是个作恶利益极大、行善代价很高的领域。化学家可以人工合成毒品,丧尽天良,一夜暴富;药学家可以放弃天价利益,跨国捐赠疫苗技术,帮助数亿外国人免于不治之毒。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向善”的舍得账本不难算。阿伦特说:“只有善才有深度,才能原创,才是本质。”唐僧师徒为取真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路打怪、一路行善。避开女儿国国王和各色妖精的诱惑,这对唐僧和八戒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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