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喷嚏与写诗(修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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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老友打电话告诉我,他看了我原来那篇《打喷嚏与写诗》,感觉后面内容已脱离主题。初不以为意,以为麻鹊小文,随意即可。后来细想,既为文,不可敷衍唐塞。今日重新看,细思即窘,果如老友所言,虽为趣谈,然文不对题,实为凑合之作。惭愧!只好诚惶诚恐地再修一遍,学竭才枯,自不量力,写文实为排解无聊。
——这样想想,心就安了。

近日,在宋人洪迈所写的《容斋随笔》中看到一则打喷嚏的逸事。

洪迈说,在《诗经•终风》里有一句诗云:“寤言不寐,愿言则嚏。”大意是说,因忧愁而不能入睡,有人想到我的忧愁,我就打喷嚏。

我们当地的习俗,大多是年纪较老的妇人,打完喷嚏后都会说:“好的来,孬的(不好的事情)去。”未了还加一句:有人在想念我。

由此可见,打喷嚏后会讲“人道我”、“人念我”,并非民间妇女独创,而是有着久远的渊源的,“此风自古以来有之”了。

打喷嚏这种司空见惯的俗事居然可以被写入诗经这部古代的诗歌总集中,这不得不让人赞叹诗歌的功能竟如此强大。无怪乎孔子说:

"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阳货篇》)

我不懂诗,但我看过钱钟书先生在《宋诗选注》里说过不美的事物是不能入诗的。大概是因为吟诗毕竟是件高雅的事情,如果读到嘴里满口都是污秽之物,那简直是有辱斯文,同时也不利于身心健康吧。

因此钱钟书在《宋诗选注》揶揄北宋的梅尧臣总是以丑为美,说他写的诗都是“上茅房看见粪蛆、喝了茶肚子咕噜”之类的事情。

由此可见,打喷嚏既然被写进诗经,那么它并不算是一件不美的事了,否则孔子也不会对诗经发出“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的赞叹。因此,它也算是符合钱钟书的要求。

那么,比打喷嚏更等而下之、诸如掏粪挑屎令人退避三舍的事情,可不可以入诗呢?

最近在王学泰先生的杂文集《清词丽句细评量》中看到聂绀弩的一首旧体诗:

                《清厕同枚子》
君自舀来仆自挑,燕昭台畔雨潇潇。
高低深浅两双手,香臭浓稀一把瓢。
白雪阳春同掩鼻,苍蝇盛夏共弯腰。
澄清天下吾曹事,污秽成坑便肯饶?

如果按钱钟书的标准来讲,这首诗写的东西简直是不堪入目,甚至连闻一闻都难受的。

70后以前住在农村的人都知道农村的公共厕所是怎回事,这首诗写的就是诗人在公共厕所掏粪挑屎的劳作。

王学泰先生却说当时的读者对这类题材并不觉得恶心,为什么?因为该诗的立意高。诗人用诗歌隐晦委婉的语言表达自己心中的忧愤与不解,契合了当时许多知识分子的心声。因此即便是以不雅如掏粪挑屎为材的聂诗,也深受当时读者喜欢。

我也喜欢读聂诗,尽管我与他之间存在着一个天然的时代代沟,但美的东西可以跨越时空。

由此可见,大千世界,无所不有,大凡能入诗人法眼,经过一番推敲锤炼,总能以美的姿态呈现于读者面前。

因此,小到一个喷嚏,臭到一池污秽,只要意境到,何物不能入诗?

只可惜,我喷嚏经常打,诗却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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