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浩和刘世桂彻底闹翻了。
前段时间,两人虽是面和心不和,但面子上还过得去,在公共场所,还能相互客套几句。
在讨论基层领导任命会上,江成浩提议让罗加亮代理班长,其他两位副股长,江成浩私下里通了气,也都默认,到股领导决定会上,刘世桂一口否决。江成浩私下找刘世桂,:“老刘,我觉得罗加亮这青年不错,工作认真,有闯劲,”江成浩正想往下说,”刘世桂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我看不行,李进比他更胜任。”说完转身就走了,弄得江成浩脸红脖子粗,晾在那里,极为尴尬。他也承认,李进确实不错,可比较起来,不分伯仲。他既然收了人家的礼,就要鼎力为人办事,否则,自己这副股长面子,在人心中的位置。江成浩立在原地想到这些,看着刘世桂远去,心里愤然,这个老刘,是一心和我作对。
更难堪的事还在后面。从海南出发回来,江成浩第二天上班,把一叠发票放在刘世桂面前,“老刘,你给签个字。”刘世桂正在看报纸,透过镜片,眼睛向前扫了一眼,慢吞吞说:“等一天,等一天。”
第二天,江成浩把发票送到刘世桂办公桌上,刘世桂拿起看了看,复又放下“停两天吧,停两天。”江成浩强忍怒气,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江成浩和刘世桂在同一办公室内,刘世桂办公桌对着门,江城浩在里边,隔着其他两位副股长。
过了几日,第二天便是礼拜天,江成浩心里憋屈,这叠发票一直在心里,放不下。他再次放在刘世桂面前,刘世桂看也没看,“你发票额太大,我签不了,去找厂长吧。”江成浩这才恍悟过来,原来刘世桂是在玩他。
“刘股长,你不签子就算了,你何必三翻两次推搡,你这不是耍人吗?”江成浩憋了一肚子气,责问刘世桂。刘世桂也毫不客气:“你这报消单我签不了,别人去一趟三千元左右,你这是多少?是五仟,五仟元,你就是住豪华宾馆,高级餐厅也花费不了啊。”刘世桂带着气,语气坚决,“找厂长,我签不了。”
江成浩强忍怒火,这不成心让我难堪吗,这事找厂长?好你个刘秃子,江成浩在心里暗骂。
江成浩收好发票,放在办公桌抽屉里,上了锁。他的手有些颤抖,抬腕看看表,快下班了,他气冲冲从办公室出来。
“你以为这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刘世桂愤愤不平。
刘世桂五十多岁,个子不高,秃顶,油光程亮,爬个虱子在头上也会滚下来。他喜欢穿中山装,因为肥胖,肚子又大,上衣前衣襟翘得老高,对他有成见的人,暗地里嘲讽他前襟短,后襟长。
刘世桂整理好报纸,连同生产材料表放回原处,有些不太急的事情,只有以后有时间加班处理了。刘世桂抓起随身携带的老旧式提包,就急着下班了。
家属院离厂区不远,从厂大门走出,大约十多分钟。刘世桂急着回家,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婆,腿脚不好,躺在床上,已经半年,家里等着他做饭,晚上还要给老婆按摩双腿。
虽说家里顾了保姆照看,可一切家务都要他去做。他有个儿子,早已结婚,在市棉纺厂上班。
刘世桂身心疲惫,常常叹气,生活让他不堪重负,也炼就他事事坚忍、认真的性格。
下班后,江成浩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附近一家紫罗兰咖啡厅,他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坐在窗前,想着自己的事,他有些余气未消。
江成浩是农村进城的大学生,刚进单位,可说春风得意,依靠自己的学历和农村人的吃苦耐劳,一路打拼,由最基层,飙升到生产股副股长。没想到,在这位置一坐就六年,江成浩三十七岁,刘世桂离休至少要六年,那时江成浩已经四十多岁,不能提正,这辈也就完了。要命的是,刘世桂身边还有个罗大年,一直跟在他屁股后,是他得力助手。江成浩为自己的前程迷茫,很是担忧,他十指挠头,无助的叹了口气。心里很是不甘。
咖啡上来了,服务员冲他一笑,将杯子放在桌上,江成浩近距离看了服务员一眼,服务员眉目含黛,披肩秀发被发卡束在一起,唇上施了淡淡的口红,清秀的脸颊,柳眉下,一双丹凤眼,带着淡淡的忧伤,江成浩顿觉整个幽静的咖啡厅,靓丽许多,他心旌生动。见江成浩望她,服务员又笑了笑,转身走了,江成浩望着她那仟细高挑的背影,长时间没回过神,此人似曾在哪里见过,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江成浩回到家里时,已是掌灯时分,老婆王笃清将饭菜早已做好,放在桌上。又忙着拾掇家务,女儿秀娟蹲在地上玩积木。王笃清见江成浩回来,忙着将罩着的饭菜拿开,又给江成浩倒了酒,这才把女儿抱在椅上喂饭,女儿五岁,还不能独立吃饭。
江成浩到卫生间洗了把手,回到饭桌前,无多言语。老婆见江成浩闷声不响,也不多说话。
吃完饭后,他们早早上了床,王笃清将女儿哄睡后,这才对江成浩说:“成浩,家里又来电话了,我妈说她和柱子媳妇住不下去了,三天两头吵嘴,柱子也管不了他媳妇,这可咋办啊?”王笃清说完,愁容满面,眼睛看着江成浩的嘴,等他说话。柱子是王笃清的弟弟,他们生活在农村,和父母住在一起。
江成浩抬眼看了眼老婆,不再说话。“哎,你看这样行不行?”王笃清朝丈夫面前挪了挪:“将家里积蓄拿出来,给爸妈在镇上买套房子,你看……,”王笃清不再说下去,看着江成浩。“不行,那个钱不能动,还有大用途。”江成浩说完,闭上嘴,不再理采老婆。
王笃清知道丈夫一时半刻不会同意,只能长时间做他的工作,她深知这一点。
王笃清在市高级中学教书,在大学里是个有名的美人。一米七四的身材,出落得很标致,长着一双大眼,清澈纯静,长发披肩,白晳泛红的脸颊,整日带着笑容,给人一种青春的朝气。她还是学校话剧院里小有名气的演员。而今,只有三十五岁的她,早已被生活磨去了棱角,整天淹没在柴油米盐里,脸上再无往日的笑容,她的父母,一直是她的心病,父母一辈子的心血,供她上大学。现在面对着父母的窘境,无能为力。她也没有什么奢求,只求父母有个幸福的晚年。也就心安了。
礼拜天,江成浩因为工作上的烦心事,而严重影响到他的心情,一直郁郁寡欢,在家闷的慌,他走在大街上,看着各自奔忙的人们,很迷茫,人人都有奔头,而我……,他不知不觉中,来到紫罗兰咖啡厅前,抬眼望望紫红色的几个大字,走了进去。虽说是礼拜天,人不多,厅内,还是那么清净、淡雅。江成浩喜欢这里的怡人环境。他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景致。“先生,您的咖啡。”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谢谢。”他应了一声,忙收回眼神,转向服务员,还是上次那位。“请问你是哪里人?”江成浩问,她微微一笑:“本地,”“那你在哪里读的书啊?”江成浩追问。“先生的意思是……?”“噢,我看你面熟,好象是大学时的一个熟人。”江成浩解释道。“我在金陵大学。”“我也是!”江成浩些许激动。服务员端详着江成浩,摇摇头,没印象。“有一个女生,穿一身紫色衣裳,天天早上在竹林边跑步,你可认识?”“”那是我啊!”服务员挣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我?她再次仔细地看了看江成浩,“你是?”“”我叫江成浩”“噢,我也有点印象,你,好象大我两届,对吗?”“对,对。”江成浩恳切地说,印象也完全清晰起来。“真难相信,老同学竞然在这里相遇。”服务员有些惊喜,“坐、坐,”江成浩热情地客气起来,郁闷早抛九霄云外去了。
他们各自谈了离开学校后的种种境况。并日把各自走上社会所遇到的艰辛和酸楚,相互诉说出来。
“你的名字……?”江成浩挠了挠头。“噢,我叫陆小曼。”“对,陆小曼。”江成浩似乎也想起来。“你老公在哪工作?”“没有老公,只有恋人,恋人也分手了,在前些日子。”一丝伤感,浮现她脸上,“谈了三年,又分开了。”“不好意思,”江成浩歉然道。“没事,早已习惯了。”她强装笑意,“你呢?”“我已经结婚了,有了个女儿,五岁了。”“噢,”她回答,同时沉默起来。
命运捉弄人,陆小曼从学校进入社会,谈第一个对象,是个干部,后来干部高升,把她给蹬了。她发誓,这辈非干部不嫁。后来又找了两个,都是干部,都是人家把她给蹬了。她每次投入的太深了,己被伤害得精疲力尽。虽已年过三十,但她看不上社会上有些有钱的爆发户,在爆发的同时,把本姓也忘了。那些低素质的人,和她格格不入。
假如他没结婚多好啊,陆小曼看着江成浩高大的身材,帅气的脸颊,一丝惋惜,在她心头闪过,她禁不住叹了口气。
以后的日子,江成浩隔三差五都要到紫罗兰咖啡厅,找陆小曼顷诉工作上的事,陆小曼非常同情他,分担着他的忧愁,两人很快由同学成为知心朋友。
一天中午,江成浩接到老同学延收打来的电话,通知他下个礼拜天大学同学聚会。地点在金陵国际大酒店,时间是晚上7点。江成浩放下电话,心里一阵感慨,五年了,五年一次的大学同学聚会又到了,时间是不觉间一闪即逝,五年前自己是生产股副股长,那次聚会,可谓是同学的赞美和羡慕集于一身,成为会中的焦点。五年后,自己原地踏步。他轻叹口气,去,还是托词不去,他一时踌躇不决。直到最后,他下了决定。
那天,江成浩是打的去的,路上堵车,他到的比较晚,走到大酒店门前时,远远的就看见老同学杨洋向他打招呼,他急走过去,两人亲热地握着手,“你是最后一个,走吧,他们快开始了。”杨洋说完,走在前面,江成浩跟在后边。进入大厅时,同学们都已就坐,江成浩对过去要好的同学,都打了招呼。他见每张桌都坐齐了人,他走到靠里边的,有个空位的桌前,和同学们互相打了招呼,坐了下来。他从旁边的同学得知,今年聚会,就餐一切费用都是宋振华出的,聚会主持是近年提升市税务局副局长的王志斌。同学还告诉他,王志斌目前是全班同学中职位最高的人。江成浩隐约知道,上次同学聚会,王志斌只是税务所的副所长,提升这么快。宋振华好象是个体户。他有些不确定,又问了身边的同学。“是啊,是啊,现在他自己建了个大厂子,做了大老板,富得流油呢。”江成浩咂了咂舌,难以置信。真不可思议啊!大学期间,这些人学习成绩,一般又一般,自己是班委干部,出了名的脑瓜灵活。同学们暗地称他“鬼才。”现在这是怎么了?江成浩暗暗叹了口气,他无法清楚,从校园进入社会,他们个个如鱼得水,都成了弄潮儿。计划经济刚刚转入市场经济,宋振华等人是第一批下海。都赚得盆满钵满。江成浩正独自暗想,王志斌从外面走进大厅,同学们哗然,都站起来。看着他,王志斌打了下嗓子,开始了开场前的祝酒辞,完后,人们大声鼓掌,笑声,欢呼声响成一片。
席间,同学们相互到别桌敬酒。江成浩只是和过去处得较好的同学意思了一下,便独自坐在酒桌旁,看着其他同学相互敬酒。
时间已有十一点,聚会才近尾声,王志斌又祝福了大家一番,讲些路上注意安全一类,方告结束。人们蔟拥着宋振华和王志斌向大门前走去。
宋振华和王志斌在门前一一和他们握手道别。江成浩远远跟在后面,见同学们都各自坐着自己的轿车走了,他是最后一个走过去,和两人握手后,又客套了几句,就走了。宋振华和王志斌看他独自一人,走出停车场。两人便追上去,再三要开车送他,江成浩再三推辞,二人这才做罢,看着江成浩走在马路边孤单的身影,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江成浩打的回到家里,已近十二点钟。
以后的日子,江成浩一心想修复和刘世桂的关系,刘世桂一直没给他好脸,使江成浩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了,江成浩暗地恨得直咬牙,:“这个刘秃子,真不是个东西。”
就在江成浩进退唯艰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人来,苏副局长。江成浩一拍大腿,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在局领导中,江成浩和他接触过几次,他对此人印象颇有好感。江成浩决定去找他坐坐。局长家属院离厂区家属院不太远,步行要四十分钟,江成浩吃过晚饭,装作无事闲逛的样子,走到苏副局长院子前,碰巧,苏副局长出来倒水,江成浩马上奔过去,热呼呼的打了招呼,和苏副局长边聊边走进了苏副局长的家。落坐后,苏副局长给他沏杯茶,江成浩双手捧着茶,心里翻滚着热流。苏副局长问了他工作上的事,江成浩似倒苦水一般,把这段时间和刘世桂弄僵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苏副局长一直听着江成浩在说,也没有插话。
因为时间已经不短,江成浩怕打扰苏副局长休息,便告辞出来,他深知,目的已经达成,培养感情不是一天的事情,给人个好印象很重要。
两人走出大门时,苏副局长拍了拍江成浩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小江啊,凡事想开些,学会熬,等你熬到那一天,事情自然也就成了。”
江成浩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话的内含,无论怎样,他己经走出了一小步。江成浩有些欣欣然。
心情好了,江成浩来到紫罗兰咖啡厅,他找到陆小曼,又要了杯咖啡。便把今晚的走防向陆小曼说了一遍,心情疏畅了,语言也高昂起来。陆小曼只是微笑。江成浩突然觉得,自己每一事,都想讲给陆小曼听,有点离不开她了。
陆小曼很清一楚,两人整天耳鬓撕磨,日久定然生情,她虽意识到这点,但无法控制自己,她正是感情最饥渴的时候,有时候她想,能和这么帅又是自己心仪的人在一起,已经心满意足了。有时候,和江成浩单独在一起时,见他这么腼腆,拘束,心里想笑,还是结过婚的人。
江成浩第二次到苏副局长家,己是一周后。江成浩为这事很是动了一番脑子,捎点礼物去,但不宜过重,让他能接受,又不好拒绝。江成浩特意来到海产品市场,买了一个不知名字,长得特怪的一条大鱼,足足有五六斤重,用袋子装着,放在自行车后。又花了几百块线,在烟酒专卖店买了一瓶五粮液,脱去包装合,撕掉瓶上的商标,售货员瞪大眼睛,看着他,就象看一个怪物一样。
他这一举动,与他那俊朗的相貌,极不和谐。尤如把售货员从正在燃烧的火里,一下子仍进冰水里,极大的落差,使她心里无法承载的难受。
江成浩将光秃秃的瓶酒,仍进袋里,扎上口,推着自行车,上苏副局长家去了。
苏副局长也是第一次见过这种鱼,喜笑着把这条鱼杀了。鱼烧好后,盛上桌。江成浩从袋里摸出那瓶酒,笑着说:“苏局长你看这是什么酒?”苏副局长纳闷,看着光秃秃的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酒,“你从老家带来的?散酒?”江成浩一、一摇头。苏副局长一时来了兴致:“就喝它。”
酒过三巡,两人都喝红了脸,都带着酒劲,苏副局长问了几次,这酒怪好喝的,是什么酒?江成浩只是笑着不答。
只到两人都醉熏熏的,才作罢。饭后茶余,江成浩借着醉意,说了当下的境况,向苏副局长道出对自己仕途的担忧。苏副局长是个心直豪爽的人:“必要时,我会帮你。”随后,他在江成浩耳边嘀咕了一阵。
江成浩回到家后,绞尽脑汁苦想着刘世桂工作中的过错和失误,想了半天,一无所获。
星期一,刚上班,江成浩把助手郑子遥叫到无人处,让他私下里收集刘世桂的劣习一类,并暗示郑子遥,好好干,副股长是有希望的。郑子遥惊喜得张大嘴巴,他前前后后跟着江成浩,为的就是有这一天,没想到,竞然江副股长亲自承诺出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暗访私查,郑子遥没有实质性的结果,
江成浩暗自惊叹刘世桂在工作岗位上把握得这么好,是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无计可施,心里烦恼,想到咖啡厅找陆小曼,又怕会影响她工作。江成浩索性等下班后,把陆小曼约到宾馆里细谈。
陆小曼心中狂跳,不知江成浩约她去宾馆啥事,待梳妆打扮后,赶往宾馆去了。
江成浩见到陆小曼,只见她身着浅红色薄丝小衫,淡绿色短裙,娇美的细腰被完美的包裹,极具性感。江成浩直视着她,眼前的陆小曼使她忘记了一切。陆小曼走到他跟前,“你没事吧,”他才回过神来,便把自己的计划告诉陆小曼。
陆小曼思索了一会,觉得江成浩这么做也没有什么错,为扫去阻挡自己的障碍,每个男人都会这么做。他们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沉默起来。陆小曼身上有些燥热,她解开上衣扭扣,无意似的用衣襟扇了下风,顿时,贴身那粉白的衣衫,包裹的圆圆的轮郭,喷薄欲出。被江成浩看个正着,江成浩几呼站不住身子,呼吸急促,心似要跳出来,片刻后,他突然从后面抱住陆小曼那盈盈一握的腰枝,狂吻起来,陆小曼缓缓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似乎这一刻让她等的太久了。
有了第一次的开始,后面接二连三也就顺理成章了。他们在爱情和肉体的欲火焚烧下,不能自拔。
有一天,陆小曼紧紧抱住江成浩,生怕一松手,就会离她而去一样,对他说:“我要你离婚,我要两人永远在一起。”
江成浩也想过这些,给陆小曼一个交代,但他实在找不出和王笃清离婚的理由,这事一直困扰着他。
江成浩从宾馆走回家,他没骑自行车,路灯有些昏暗,他一路思索,现在他面临两大难题,不得不郑重考虑。
回到家,已九点,女儿秀娟早已睡了。王笃清坐在饭桌旁,等他回来吃饭。王笃清知道丈夫与刘世桂工作上的矛盾,这段日子心情差,出去走走,散散心,是很正常事情,她很体谅丈夫。见江成浩回来,又重新把饭热了一下。
江成浩想到白天从报纸上看到的一段话,印象颇为深刻“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段话的主旨就是“创造”二字,如何创造条件,把刘世桂拉下马。他在这个问题上苦苦思索。见老婆在他眼前忙碌的身影,一丝灵感乍现,使他惊喜不已,而后,他又为自己有这肮脏想法而深感龌龊。
明天和陆小曼商量一下这办法是否可行。吃过饭后,江成浩抽着烟,王笃清在收缀碗筷。
第二天江成浩迫不及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小曼,陆小曼激动得抱着江成浩吻了又吻,连声叫绝。江成浩没想到这馊主意让陆小曼反应如此激烈,先也纳闷,后经陆小曼点透,自己也吃了一惊。
这天晚上,王笃清突然觉得江成浩对她特别好,感觉又回到婚前那段时光,待江成浩把自己计划向她说出后,她立刻绿了脸,大骂江成浩混帐。无论江成浩怎么解释,王笃清就是听不进去。
他们一连冷战了三天。三天后,王笃清冷静下来,他想到丈夫也不容易,为自己的前程,让自己牺牲点尊严,说到底,也是为这个家呀。王笃清想到这一层,心里释然,人活在世上不易啊,丈夫答应她,事成后,马上给她父母在镇上买套房子。就这,比什么都重要啊!人啊人,她感慨稀嘘。现在已无路可走,只好答应了。
江成浩大喜,妻子的答应,就是成功了一半。他马上分咐郑子遥作好准备。
真正要实施,王笃清还是深感恶心,以自身的较高素养,是无法原谅自己的,她的灵魂深处,真与善在和现实作激烈的搏斗。这种煎熬,她难受了好多天。一想到父母,心生愧疚,她没有为父母付出过什么,现在父母身处困境,不能无动于衷。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天,江成浩和其他副股长下班都走了。刘世桂回到家,把老婆安值好,吃过饭后,又回到办公室,把白天没有处理完的生产材料整理一下,一部分要上报,另一部分要下发,还要存根。他正在着手抄写时,当、当、当,几声敲门声传来,“进来,门没有锁。”刘世桂随声应道,这时候谁来做什么?“吱”一声,门推开了。刘世桂抬头望了一眼来人,只见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穿着时髦靓丽的衣裳,戴着眼镜,气质非凡,一看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正笑盈盈地走进来。刘世桂不由多看几眼,不认识。“你找谁?”“你加班啊?”她答非所问,顿了一下,她问道:“江成浩下班啦?”“嗯,他早走了。”“说好在这等我,这个人。”那女人埋怨道。“找他有事?明天上班时来。”刘世桂道。“事也不大,你们厂不是招收临时工吗,我想让我侄子来,我和江副股长打了招呼。他让我过来,我一下班就赶来,不巧他也下班了。”那女子说道,有点宛惜。刘世桂又望了她一眼:“你在哪工作啊?”“我在黄陵区高级中学,是高三二班主任。”刘世桂听说她在黄陵区高级中学,还是班主任,心里一动,前段日子,有个亲戚家的孩子,想转学到付近学校就读,托他帮找找关系,正苦无门路,怎么这么巧,真是太好了。刘世桂心里高兴,他又不知道这女人跟江成浩是什么关系,便问道:“你和江成浩是亲戚?”“不是,是朋友。”女子笑着答道。
“我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不知你能不能帮……,”“不麻烦,什么事?请说。”那女子很热情,找人帮忙,自己有能力再帮别人,也是很高兴的事。刘世桂便把事情向她说了一遍。“我回去给你问一下,明天这时来给你回话。”女子回答得很干脆。刘世桂笑得嘴巴都合不上,这件让他犯愁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要解决了。
停了片刻,刘世桂郑重地对那女子说:“你侄子来上班吧,什么时候来都行。”那女子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着刘世桂。“你是?”“我是这里的股长,你放心吧,我说了算。”刘世桂承诺道。“谢谢啊!”那女子再三道谢,就告辞了,刘世桂把她送到大门外。
王笃清回到家后,向江成浩说了经过,夫妻俩人都很高兴,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他们商量着第二步计划。江成浩从身上掏出一个合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复又打开,王笃清看到是一点粉剂,白色,也就耳挖子的容量。王笃清立刻睁大眼睛:“这是什么?”她瞪着江成浩,“你别让我害人啊,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干!”“你放心,我怎会害他,这是春药,你放他杯里,事情会进展很快。”“药发作,我会不会很危险?”“外面有人呢,我已安排好,放心吧!”江成浩安慰她。
一切安排妥当。第二天下班后,刘世桂安扶好妻子,饭也没吃便早早到办公室去了。
如约而至,比昨天时间更晚些,王笃清穿了条淡绿色缀有小黄花的裙子,上着短袖小衫,当她亭亭袅袅出现在刘世桂面前时,刘世桂连忙站起来,打过招呼,又给王笃清倒了杯水,王笃清趁他转身倒水时,顺手将一点东西倒入刘世桂杯中,将上衣扭扣解开一个。“喝水,喝水。”刘世桂很热情,王笃清接过水杯,放在桌上,拉过一张椅子,在刘世桂对面坐下来。“刘股长,你的事情办妥了,什么时候你带他去,到学校让传达室老王找我。”“好、好,谢谢你啊。”刘世桂一边喝茶,眼睛忍不住瞟了眼王笃清那高挺的胸部,那隐隐露出的乳沟。禁不住身子有些颤抖,他干咽口唾沫,赶紧端起茶杯呡了口水,身体本能的冲动,使他浑身热血沸腾。虽说他已经这等年龄,自从妻子病后,他需求的很少,更多的是身体上的疲累。而今,眼前这鲜艳欲滴的美女,使他魂不守舍,生理上的机能最大限度的全部被激发得澎湃起来。他前胸顶着桌子,眼睛忍不住往那里看了又看,那美女听刘世桂连声谢她,边喝水边笑,笑得梨花带雨,挺起的胸部,也不断地振颤。刘世桂愈发不能自己,彻底崩溃。王笃清有意无意的用手拨弄着衣领,似是里边有点热,不断的掀开,盖上,再掀开。刘世桂的心随着衣襟的开合,时急时缓的跳动。
王笃清见刘世桂面色潮红,知道药力上来了,她素性将衣禁撩开,露出粉白的半个圆圆的乳房。
王笃清眼睛看着刘世桂,双目含情:“刘股长,想要吗?”虽然刘世桂不住喝水,还是掩不住他干咽唾沫的响声。“喔、喔、喔,”他不知自己想说什么。
“那你脱呀“美女显然也急着想要。刘世桂笨拙地解着扣子,手抖动利害,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上衣脱下来。刘世桂光着上身把前后窗帘整好,又销好门,回过身,看着美女。王笃清示意他拖下裤子,刘世桂低头看了下裤子,下面早撑起帐篷,刘世桂索性把裤子扒了下来,只有一个小裤衩了,美女示意他再拖。
办公室西,是茶炉房,郑子遥住在楼层的单身宿舍里,宿舍共三个人,郑子遥伙同室友同去打水,他们三人边打水边闲聊,烧茶炉的老头早已回家,水也就六七分开,洗洗还是可以的,郑子遥一直谈他那最新见闻,同室友见郑子遥今晚如此健谈,干脆放下水瓶,听着他讲,听了一会,另一室友说,边走边说罢,不急,不急,听我讲完,郑子遥很有耐心。这是怎么了?郑子遥啥时变得这么能磨蹭,他的室友想。
办公室里,刘世桂热血沸腾,他刚要把短裤脱下来,美女忙叫停,她转过脸,将墙上的灯关了,屋里顿时一片黑暗。美女捂着脸“好了吗?”“好了。”刘世桂边答边扑了过去,这时,室内的灯又突然亮了,美女抱着刘世桂的衣裳,大喊:“来人啊,非礼啦”一边喊,一边抱着衣服,躲避着刘世桂。
刘世桂一刹间疆住了,待他醒悟过来,见衣服被女人死死抱住,他急了,拉开门,向门外跑去。
郑子遥等人在茶炉边,忽然听到有人大喊,郑子遥立马向办公室窜去,那两人反映过来后,也跟着向办公室跑去。
他们刚跑到办公室门口,就见一个胖胖的赤身裸体的男人,两手捂在前面,向大门外跑去,“这不是刘股长吗?”一室友问。“是刘股长。”郑子遥和另一室友肯定地说。这时,一个女人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惊慌失措,两手捂着脸,向厂外跑去,前领间耷拉着。看大门的老徐从传达室跑出来,连在厂地值勤的保卫人员也向这边奔来。
他们在办公室的地上,看见一堆刘世桂的衣服,小小的短裤衩被仍在存放报纸的阅览架上。
消息象原子弹爆炸一样,向周边幅射,先是从行政到厂区再到家属院,然后从局里到局家属院,再从邻近的单位再到相近的单位,就象风吹一样,漫延到周边。
局办公室内,局党委书记,局长和副局长,神情严肃,这等伤风败俗的事,连局领导的脸面都丢尽了。最后局长表态,此等恶劣事件,不论是谁,从严从重查处,决不姑息。
事隔半个月后,刘世桂调到别厂任命副厂长。江成浩认命为生产股股长,郑子遥由江成浩直接任命副股长。
刘世桂说是提升副厂长,其实是退居二线,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
王笃清经过那件事后,病倒了,她向学校请了病假,在家休养半个月。
半年后,王笃清和江成浩离婚了。开始,王笃清死活不离,她说丢不起这个人。她责问江成浩为什么要这样做,江成浩说,“我是个股长,整个生产上的一把手,人家说我头顶上有绿帽子,我脸面放哪里,全厂的工人怎么看我,我又如何管理他们。”“我没有给你戴绿帽子,你是知道的。”王笃清据理力挣。“我知道你没有,可是全厂的人,局领导,还有那些认识我的人,他们也这样认为吗?”
王笃清这时候才知道,她被江成浩给耍了,她掉进了江成浩设计好的圈套里。江成浩没有食言,他给王笃清父母在镇上买了套房子,另外又多给王笃清五万。王笃清带着女儿秀娟,回学校住宿舍去了。
江成浩和王笃清离婚后,心里有点不舍,必竞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要说和她离婚的理由,他确实找不出王笃清的半点理由。在江成浩看来,如果王笃清和陆小曼作一比较的话,陆小曼是火,她能把人温暖,如果你是干柴,陆小曼就是烈火,她能将你燃烧,她有激情。王笃清她不是火,也不是干柴,她是堆树枝,一堆鲜树枝,如果你是烈火,你得先将它烘干、温热,然后它才会慢慢燃烧,有时你还没有温热它,你自己的火就熄灭了。
他们结婚七年了,难道进入了七年之痒。
两个月后,江成浩和陆小曼结婚了。结婚那天,他的同事、同学、朋友都去了,排场之隆重,让所有人羡慕和惊叹。
两年后,担任副厂长的刘世桂,整天无所事事,除了喝茶,就是看报纸,轻闲得很,这倒让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老婆身上,对他来说,也是好事。这天,他在市场转悠,碰到原先厂里的财务股老张,老张也认出了他,他们热呼了一阵,老张拉住刘世桂,非要到饭馆坐坐,刘世桂也不好推拖,原来在一个单位时,他和老张也很对脾气。
到饭馆后,老张点了一盘猪头肉,一盘花生米,又要了一盘辣椒炒蛋和一盘小咸鱼,刘世桂要了一瓶老白干。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询问离开后情形,酒喝了一半,两人的老脸有酒了,都红到脖子,老张有些激动,他拉着刘世桂的手说:“老领导,还是你在时好啊,现在大不如从前了。”刘世桂愣了一下,“老张,你有话直管对我说,怎么回事啊?”老张把刘世桂离厂以后,厂里的人事变动,和厂内情况都向刘世桂祥细地说了一通,老张说:“从你走后,财务的帐有些乱啊,光厂内生产上的投入,比原先多出几倍啊,就拿厂里基础设施来说,这应该是厂长管的,可厂长出发在外,由生产股长全盘代管,资金花费的吓人啊。”刘世桂不动声色,听着老张的一肚子牢骚。老张的酒喝高了。刘世桂心想。老张又转向刘世桂,“老领导啊,我知道你中了人家的套,别人说你那样,就是杀我一刀,我也不信,你要没拿我当外人,你就说出来,让我心里明境。”老张说着,将杯里酒一口干了,刘世桂就把那晚上的事说了一遍,由于气愤,脸涨成猪肝色,“我知道中了别人的套,可我至今不明白,我当时的头脑怎么晕呼呼的,一点理性都没有。”“难道是别人下的药?”老张提醒道。“对!”刘世桂恍然大悟,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一定是那娘们在我水里做了手脚,让我失去了理性。”刘世桂猛地一口,将满杯酒灌进嘴里。他很很咬了咬牙:“我要让你得到的都吐出来。”
直到瓶子见底了,他俩才踉跄着从饭馆里走出来。
不久,检察机关收到一封匿名信,工作组马上进入厂财务股,几天后,江成浩被隔离审查。江成浩在担任股长两年之间,利用权利贪污受贿,数额巨大,被判处八年有期徒刑。
服刑前,江成浩和陆小曼从民政局拿到一纸离婚书,陆小曼抱着孩子,哭得似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