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活着”走出来

算算这些年,自认为平时也有读点儿书,自认为也未敢虚度宝贵光阴,但却无意中将余华的《活着》这本书给无端遗漏掉,想想实在是不应该的事儿。前段时间应邀参加晋江举办的全民读书活动,可以凭票免费领取两本书,闻着眼前琳琅满目书籍散发出阵阵独特墨香,我毫无迟疑就将目光直接定格选定在两本书上,其中一本就是余华的《活着》。几乎就在那刻,我便能确定《活着》该是我苦苦寻找需要阅读的那本书,当我将这本书捧在手心时候,刹那间感受一种来自精神领域与生命气场的奇特美妙感觉。平时都说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识交心需要某种机缘默契,而一个人对一本书的认同何尝不也同样需要某种默契呢?过了没几天,当日活动在场的一位美女作家朋友仍不忘发来信息告诉我“挑选余华的《活着》和阿来的《瞻对》,说明你这个人特有眼光和内涵”。

我们即便单单仅从表面字眼来理解,《活着》也注定是一部震撼深沉的生命讲述,理解感悟《活着》也注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人生渗入体验。《活着》讲述了福贵饱经沧桑磨难的人生故事,先是福贵嗜赌成性败光祖业后,妻子家珍罹患软骨病干不了重活,儿子有庆为救人抽血过多而死,女儿凤霞难产死在医院,女婿二喜被工地石板压死,外孙苦根吃豆子而撑死,当福贵身边所有亲人相继死去,主人公不得不一次次承受来自无常人生的无尽剧痛,最后就剩老黄牛福贵和主人公福贵相依为命——《活着》时时处处透露出无可避免的浓厚悲剧色彩。

黑格尔说:人格的伟大和刚强的程度,只有借矛盾对立面的伟大和刚强的程度才能衡量出来。我们通过借助余华《活着》中的老人福贵,很自然会联想到海明威《老人与海》中老渔夫圣地亚哥;从圣地亚哥那句“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我们同样还会想到《活着》中“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活着》到最后, 余华写道“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来临”,所有这些,都能让我们不由感叹生命和尊严的共通崇高,原来生命的珍贵和尊严的高贵就隐匿在所有看似不经意的琐碎细节中。生命可以平凡,但不失独特;生命可以平淡,但不失独立,生命可以平常,但不失独行!尊严何尝不是这样——可以抽象,但是珍贵;可以唯一,但是高贵;可以单薄,但是可贵!于是,我选择相信福贵和圣地亚哥即便相隔千山万水,但他们俩究其精神特质上来说就是已经和谐融为一体,他们即便贫困,即便潦倒,即便无助,但他们依然令人深受感动,感动得不能自已,甚至热泪盈眶。

其实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作所为无一不在折射出生命的高贵等级。生命的高贵,高贵的生命,说到底真的和地位、名利和财富没多少必然因果联系。我就碰到过寒冷环境下扫马路的老人家,他们或者身材瘦弱,或者衣着寒碜,但我相信他们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和生活对话抗争,他们卑微劳作可能因为家里有老人要赡养,家里有孩子要培养,于是他们愿意选择“俯下”身子做旁人看来不屑一顾活儿,我时常能够捕捉到他们偶尔休息时不经意间昂起的清澈眼神,他们孱弱的身影和卑微的举动永远掩盖不住他们精神世界的从容、坦然和高贵——就是这样的人同样诠释了另类层面“活着”的价值意义;当然也不可否认,我同样遇到过有些穿着考究、开着豪车、出入高档场所的人,他们只是因为有了层外在华丽包装,却能令他们片刻间变得飘飘然忘乎所以,目中无人不可一世,好像满世界都由他们随意掌握主宰,殊不知他们光鲜表面背后只是狐假虎威般的自恋和皇帝新装般的可悲,还谈何什么样的生命等级和精神高贵?由此可见,此类与彼类,高贵与卑微,等级与层次,生命与人生……不都已经表现得泾渭分明一清二楚吗?不都已经划分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吗?我于是愿意并乐于从此深信不疑——生命与生命,已然分出了层次,划出了等级和亮出了高低!

我真的很想说,人生与生命,活着和死亡,无不意味着这应该是场生命和勇气的对弈融合,无不意味着这是场活着与勇气的接纳认同,勇气和意志是人生和生命最奇特最珍贵的内涵特质。《时代周刊》这样评价:“中国过去六十年所发生的一切灾难,都一一发生在福贵和他的家庭身上。接踵而至的打击或许令读者无从同情,但余华至真至诚的笔墨已将福贵塑造成一个存在的英雄。当这部沉重的小说结束时,活着的意志,是福贵身上唯一不能被剥夺走的东西。”而今天的我们,倘能更加理性看待“活着”,倘能更加从容体验“活着”,倘能更加冷静审视“活着”,就定能真正踏入“活着”世界,定能真实融入“活着”境界,并且还能够自觉自信从“活着”中走出来,那样的话才算不枉费《活着》的良苦用心,才算不辜负“活着”的崇高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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