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都说不是武侠，却是个真江湖

网易云单曲循环了半天《剑雨浮生》之后，决定写一写武侠电影《剑雨》。

2010年的武侠电影，当年打着“吴宇森作品”的旗号炒作不少时日，但其实本片编剧兼导演都是苏照彬，吴宇森只是作为制作人的身份参与。从履历上看来，苏照彬是一个擅长自编自导的电影人，在《剑雨》之前，就凭借《诡丝》提名第43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导演和最佳编剧，并入围第59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且不论电影的脚注该写谁，单论那一招一式斯人斯情，也该多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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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没了侠，江湖归了家

故事是有一个较长的时间段的，可是电影在前三分钟，把前半段故事以前情介绍的形式呈现了，省去很多笔墨，它没有告诉我们黑石到底如何灭了张海端一家，它也没有告诉我们陆竹是如何纠缠细雨三个月的，《剑雨》最终着重展现的是一场追杀、一场复仇，而这些都是若干年后，在一个平凡日子里展开的。当年的杀手早已把辟水剑久置房梁上，一身武功当厨艺使，剑再出鞘，不为侠之大者，更不为快意恩仇，只是为了守住现有的平凡日子。

最美不过和你一起躲雨的屋檐，曾静和江阿生在这个闹市中的爱情就是这样萌生的，唐伯虎秋香有三笑姻缘，阿生和曾静也是三次躲雨定终身，三次，不多不少刚刚好。檐头滴雨，廊外依坐，江南小镇的美都在画面中呈现了。两个重获新生的人，都守着自己的秘密，尽全力维持住现有的生活。

得知了真相之后，阿生拿剑抵着曾静的脖子，一字一句说出“我对你全部都是虚情假意”，执着的观影者纠结着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可其实早在击退黑石来犯的当夜，握着辟水剑回眸的那一瞬间，眼神里的诧异就告诉了所有人，过去平凡夫妻的一切都是真，全心全意的真。

《剑雨》的传统武侠意味其实已经很淡了，一个杀手组织，一个复仇故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归于替天行道、行侠仗义的叙事元素中。它有意地在改变“侠者”的形象，从“孝、义”而转至“情”，不仅仅是爱情，情是生活的一种表现，《剑雨》中那一个个执剑执刀，耍棍耍飞针的都是有各自生活的人物。人物的底色不是传奇式的武林，而是入世的街巷。

“侠”的内涵的转换，也就导致了空间上的“去江湖化”，《剑雨》重在建构“家”的形象，影片中有大量生活细节的呈现，磨破的鞋子、铺子的生意、煮开的面条甚至苍蝇拍的挥舞。曾静说“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现在的生活是平凡日子。

陆竹的设定是在把基调往禅意上靠拢，陆竹以死来点化细雨放下屠刀，但“五百年石桥”的故事更多的是爱情而非禅意，陆竹只是细雨隐逸的一个动因，他让女主人公有了归隐的动作，把武林纷争引向街市，让江湖的背景变得不再扑朔迷离。

江湖路一旦走上，就别想全身而退

黑石势力这么强大，那经年累月的厮杀没有在影片中讲述，但镜头语言呈现了所谓的“那些年”。那些年是细雨、雷彬、戏彩师连绳为黑石打下的江湖地位，那些年更是三人的一种默契，电影有一幕很出彩，在黑石找到曾静当晚，转轮王离开之后，曾静的厨房里，只剩下他三人，人物站位刚好呈三角，很和谐的画面，雷彬顾自煮面，连绳在一边唠叨自己的一身积病，而细雨则熟稔地递了一坛酒给连绳，这种锋芒尽减的烟火气息暗示了没有呈现出来的当年景况，在没有黑石势力的被迫强加下，他们三人更像是老友，同病相怜。

“江湖路一旦走上，就别想全身而退”——这是连绳送给细雨的话，他看似懂了这个江湖，可惜最后还是可笑地以为能搏一搏，搏一个全身而退。而雷彬却是最清醒的那个，他的清醒更加增添了他的可怜之处。

作为配角，雷彬留白很多，只大略知道有妻有子，喜欢煮面，也想陪着妻儿隐退常州。他不像戏彩师那样啰嗦，话不多，仅有的温柔都给了他真正喜爱的生活。连绳以为凭他们三人之力可以杀了转轮王，可雷彬却最终倒戈，他的隔岸观火其实是心知肚明，冷眼看了半天，亮出兵器，给了观众或者说是给了自己一个无可奈何的冷笑，是笑连绳的天真，更是笑这不能全身而退的命运。电影最后呈现出来的故事里，把雷彬的妻子田青彤剪得只剩下半夜嘱托时的一场戏了，昏暗的光线中，甚至不能辨认江一燕的脸，遑论要靠片末字幕才能知晓的“田青彤”此名。可官方的人物简介里却有这一笔“田青彤：原是执剑走江湖的侠女，后因嫁给雷彬而退出江湖。怀有雷彬的骨肉，也因此使雷彬萌生了退出黑石的念头。”她是雷彬人物背景的一部分，在得知雷彬干完这一趟之后就愿意和她一起隐退，高兴地问“真的？”虽然只剩下了一场戏，但江一燕还是没有辜负这个人物的。拖着一身刀口也要回自家厅堂吃一口面，早已知晓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终究无法善终的时候，还是做不到那么淡然。

让配角活得这样扣人心，是故事动人的关键。

而细雨的结局可以说是善终，九死一生，可总算是彻底离了黑石，离了纷乱，她的善终是万幸，更是主角光环开了挂。

作为黑石的三巨头，他们都是充满疲倦感的，而叶绽青身上没有这种疲惫，她是兴致勃勃的。因为她初入这种纷争，她有满满的欲望，电影为她附加的是对性的欲望，性欲只不过是一种手段，以明显的表征来暗示她对掠夺的欲望。一个刚踏上江湖路的人，又怎么可能想着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