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新兵下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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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终于明白，

什么叫做军令如山！

那年4月13日凌晨。

北方边塞古城大同南郊，一座被高大红砖围墙的营院。

一阵紧急的哨音撕破黎明前的黑暗。

一阵忙乱后，200多名新兵，紧张有序的在那排红砖平顶的营房前列队:穿迷彩服，戴帽子扎腰带，背背包，“八一杠”自动步枪横插在后背上，背包后面扣着绿色脸盆，“中国武警”字样清晰可见。

四月份的大同，寒气依然，在屋檐灯光照射下，队伍肃然无声，只有呼出的热气在蒸腾。

那天是下连的日子。

首长简短的讲完话，我们便按照事先分好的中队迅速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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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解放车车厢的最后面，两手扒着车挡板，环视着自己在此生活了三个月的新兵连，恋恋不舍。曾经最恨的，最诅咒的地方，当离开时，却又有着撕裂般的疼痛。

我们随着车队慢慢驶离了大铁门，驶离了教导队。

昨天还人声鼎沸，呼号震天的教导队，现在却陷入一片空旷，沉寂！

瞬间，人去楼空！

围墙下那几颗杨树在黑暗中孤零零的站着，还没有抽出新的叶子，远处那座每天都见的电厂，烟囱依旧冒着黑乎乎的烟……

下连的路，走了整整一天。

感觉最牛逼的还是那天早上。大家或坐，或站在背包如山的露天后车厢里，每人怀里都紧紧抱着一支八一式自动步枪！排长说，枪是军人的第二条生命。

现在想起，就如混乱的中东，满车坐着手持AK47的武装分子。

军车如流，穿行在渐渐苏醒的都市。

由于实行交通管制，路口两旁挤满了等待通行的路人。

有老人，有孩童，有中年男女……密密麻麻，他们的目光里充满新奇，凝重，崇敬。

军枪如林，肃气漫天！

三个月高墙内的新兵连，习惯了穿军装握钢枪的日子，麻木了军人的身份！

当突然暴露于形形色色的老百姓面前，军人的荣誉，军人的使命，军人的价值，如决堤的河水在胸中浩荡，奔腾。

前三个月受得苦与累，顷刻间灰飞烟灭。

记得人群中有一个黑人老外，咧嘴，露着雪白的牙齿，在我经过他的眼前时，冲我连连竖大拇指。

相比国人的含蓄，内敛，外国人的坦率与真诚让我在二十年后的今天，依然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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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我们来新兵连一样，坐在车上，经过同样繁华却依然然陌生的都市。

“这周大家表现好了，就带大家去市里逛逛！”

“这次会操得了第一，就带大家去市里转转！”

……班长拍着胸脯保证了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实现。

在遗憾中，我们背着背包，抱着八一杠，登上了火车，离开了艰苦紧张的新兵连，离开了陌生的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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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部队驻守深山，负责看守一条重要的铁路桥梁隧道，所属各连队则沿铁路一线展开。

大家坐上火车后，就像坐公交车，到达各自所属的连队就下车，其余的继续随车前行。

所以途中，不停的到站刹车，下车整队，喊口号，还有迎接的锣鼓震天响。

随着车厢里越来越空，我也到了自己的连队——坐落在太行山深处铁道旁，大山下面，一排平房的院落。

我们二十多名新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吼着番号，走在光秃秃、尘土飞扬的山路上。春天还没有降临，军装是这里唯一的绿色。

连队领导、老兵们早已在路两旁列队等候，热烈的掌声、锣鼓，舞动的红绸子，在春寒料峭的大山里，温暖着我们有些紧张的心。

走进大门，正面高高的旗杆上，红旗在蓝天的映衬下随风飘扬。

旁边一块黑板报上，几朵山花装饰着八个醒目的大字——“扎根山区，献身警营”！

这是一种责任，一种使命，一种奉献，更是一种决绝的誓言！

人生如一条河流，每一次离开，每一次转弯，每一次选择，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全新的生活。

正如我的新兵连，我的下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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