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费一年十万，食堂番茄长绿毛，吃顿安全的午餐为啥这么难？丨今日话题
今日话题·腾讯新闻出品 | 第4351期
作者/魏巍 讲道理
就算是被很多人视为“校园午餐模范”的日本，也不可能做到零事故，但良好和规范的制度确实能降低校园食品安全问题发生的概率。
让孩子吃得不营养，也是一种不安全，大多是学生最多只能做到吃得干净卫生，根本做不到吃的有营养，吃的科学。
整个社会对于学校食堂食品安全问题太纵容，它可能形成巨大的安全风险。 
近日，上海的一家私立学校——上海中芯国际学校的家长们一次无意间的到访，却看到了震惊的一幕：学校食堂后厨的食物已经变质，番茄都长出了绿毛。愤怒的家长们拍下了照片，并将食品留作证据，当即报警。目前，相关部门已成立专门小组展开调查。
每年十万学费，世界500强供应商，却连健康的午餐都没有
“中芯霉番茄事件”曝出相当偶然，起因是两个包子。
10月17日，有人在家长群里曝光了孩子们的午餐——
两个速冻包子、一个巴掌大小的鸭腿、一勺蔬菜、一盒利乐包的纯牛奶……
“孩子正在长身体，每天24元的午餐标准，学校就给吃这些？”
10月19日，学校召开午餐沟通会，家长们提出要去后厨看看，得到了学校和供应商的同意。
然而，在后厨，家长们看到的却是，成筐发霉的番茄、洋葱。
穿越的食材（拍照当天19日，而检验日期是20日）和贴了遮羞布的过期五香粉（被遮盖有效期为2017年11月2日）。
还有提前三天泡发的黑木耳，粘着洗洁精、葱花和食物残渣的汤碗。
愤怒的家长拍下照片，当即报警。
不过，食堂工作人员说，发霉的食材是送错了地方，也暂无定论确认已经给孩子们食用，有待进一步调查。
如果说食材发霉还可以辩解说是疏于管理，那故意标注未来日期和修改保质期，就是主观上的造假与作恶。
两件事情在性质上完全不同。
中芯国际学校是上海知名的民办小学，每年的学费从数万元到十几万元不等，午餐费也达到了24元，是普通公立学校的两倍。
这些数字，在霉变的番茄面前显得更加讽刺。
根据学校的通报情况，为上海中芯学校供餐的是怡乐食，隶属于全球五百强企业康帕斯集团。
康帕斯是国际化学校两大餐饮供应商之一，另一家是索迪斯。
中芯国际学校家委会之所以选择怡乐食，是因为索迪斯作为上海中芯学校的前供餐单位，出问题后，被家委会放弃。
没想到这次康帕斯也沦陷了。
高端供应商确实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知乎作者Zero Xie就说：
“该企业在上海雇佣的工作人员，月薪在2500-3500之间，压榨员工现象非常严重。在上海这样的收入，能指望工作人员好好干活？”
“员工都被压榨成这样，成本控制只怕更加变态，那就不奇怪把过期产品继续拿来用了。”
目前，学校供应商已经被责令停止供餐
除了供应商以外，学校监管责任的缺失也不能忽视。
让中芯家长们心寒的是，自己费尽苦心的挑选了供应商，却在校方的”不作为”监管前化为了泡影。
谁动了孩子们的午餐？
包括中芯国际学校，在最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河南、江西、河北、四川等地已发生多起校园食品安全事件。
尽管大多数的学校食堂是合规操作的，但仍然不能对学校食堂食品安全问题掉以轻心。
诚然，就算是被很多人视为“校园午餐模范”的日本，也不可能做到零事故。
2017年2月，日本东京都立川市的7所小学爆出集体食物中毒事件
但这并不是不作为和推卸责任的理由，良好和规范的制度确实能降低校园食品安全问题发生的概率。
学校食堂为什么频频出问题？很多人将矛头指向当下普遍的市场化经营。
现实情况是，很多学校，尤其是中小学没有场地自建食堂，就算有场地，也不一定有能力运营好食堂。
中小学校食堂是非盈利性质的，而前期的设备、人员投入都是真金白银，仅靠学生餐费和国家补贴是不够的。
所以，学校选择市场化供餐是最现实的。
市场化并不意味着劣质，无论是美国还是英国，都有1/3左右的学校选择将食堂外包给承包商。
就算是在日本，也因为少子化和成本问题，越来越多的学校选择配餐中心
在交给承包商的同时，学校和食药监管部门则要做好选择和监管工作。
在中国台湾地区，学校在选择营养午餐的承包商时，决定是由校内人士、校外的学者专家共同参与的评选委员会做出。
除此之外，台湾学校大多设立了午餐供应委员会，委员会成员其中有超过半数的家长、校长和营养师组成。
委员会每半个月开会一次，不仅要审查学校专职营养师提出来的菜单，还要检讨上个周期的餐点是否存在问题。
不仅如此，学校还设有由学校家长组成的品管小组，每日都可以随时、不定期进入中央厨房督查午餐制作过程及成分。
而大陆的部分学校，非但没能尽职履责，反而利用学生食堂疯狂牟利，这些年来因此落马被抓的校长，并不鲜见。
2011年，浙江1个教育局长12个校长收学生餐回扣落马
地方行政部门也有责任，不能“民不举官不究”，应该对学校食堂和配餐中心定期检查。
比如日本当地卫生保健机构每年要到配餐中心及配餐室进行2-3次卫生检查；教育行政部门负责营养午餐的人员，也要对辖区的配餐中心及学校配餐室定期检查。
而且，随着技术进步，也可以通过更多手段来监控食堂食品安全。
2017年，教育部就发出通知，鼓励中小学校和幼儿园在厨房、配餐间等安装监控摄像装置，实现食品制作实时监控。
而湖北、四川、辽宁、浙江等地的部分学校食堂的后厨已经实现视频监控，并在就餐区以电视直播的方式展现在师生面前。
让孩子吃得不营养，也是一种不安全
除了食品安全问题，中芯学校食堂让家长愤怒的另一个点是，24元的午餐分量不够、营养不足。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蔬一饭，学校午餐的意义却是无远弗届。研究表明，营养餐能够有效改善儿童缺铁性贫血引发的营养问题。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跟踪监测数据显示，中小学生的贫血率从2012年的17.0%，降低到2013年的14.8%、2014年的13.5%和2015年的7.8%。
北京大学儿童青少年卫生研究所所长季成叶长期研究发现，即使轻度贫血也会对儿童身心健康产生不良影响。
比如输氧功能减弱，脑组织慢性缺氧，影响学习效率；干扰神经递质代谢，损害智力发展，引发行为问题。
但现状是，大多是学生最多只能做到吃得安全，根本做不到吃的有营养，吃的科学。
西班牙学生餐
一项针对北京市3529名家长参与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
89.3%的家长认为营养午餐对学生成长重要或非常重要，但只有29.5%的家长对现有营养餐营养状况表示满意。
在营养配搭上，中国真的应该向日本学习一下。
日本《学校给食法》第五条规定：“给食营养需要有专门教职员负责，必须具有营养教师资格证。具有给食实施的必要知识和经验。”
营养师由各都道府县（相当于中国的省级行政单位）聘用，属于都道府县的公务员。
主要工作就是根据儿童成长所需要的热量、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维生素等等，制定营养菜单。
学校营养师会提前就将下一个月的菜单制定出来，让孩子交给家长参考，以便使家中的饮食尽可能的不要与学校菜单发生重复或者冲突。
学校的菜单一个月内每餐都不会重复，并且会标明每一餐的营养成分、食材的来源与产地等等。
在中国，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学校里也开始出现营养师的身影，但是要求农村学校每校配备一个营养师肯定不现实。
其实，地方政府、教育部门可以聘用营养师，针对一个地区的学生来制定菜单，这样既解决了学校不会营养搭配的问题，也不至于负担过重。
不能对学校食堂安全问题太纵容
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在饭店里吃到虫子，可以投诉、曝光，反正是肯定不能忍。
而在食堂里吃到虫子，多数时候都默默地夹出去，吃得多了，甚至会成为同学之间开的玩笑和谈资。
的确，相比于饭馆，食堂的价格着实算不上高。
但与低价对应的，应该是就餐环境和口味上的妥协，而不是饮食安全标准上的降低。
澎湃新闻的社论就认为：当下，学校食堂已经成为食品安全的死角。
之所以能成为死角，是因为整个社会对于学校食堂食品安全问题太纵容，它可能形成巨大的安全风险。
而防范食堂食品安全事故，除了之前所说的，事前监管、事后惩戒、按制度操作以外，还不能回避一点，就是人心。
必须要承认，这世界上有些工作确实是要凭良心的，制度都很好，但有时候却防不住人主动作恶。
尽管可以事后惩戒，但那些有问题的食物，已经被孩子们吃进肚子里去了。
正如有评论者所说的：番茄可以烂掉，人心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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