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麻之后的文字

第一次经历全麻,完成了人生第一次胃镜。

看着复苏区的人来人往,再次感受到人类的渺小和肉体的脆弱。人类是由各种器官构成,它们终会衰竭。除非可以成功替换它们,不然死亡终是必然。而求生欲源于天性,但凡还能活下去,没有人会主动选择死亡。必死与求存之间的博弈,真是一场耗尽心力的拉锯战。

陪着父亲做胃肠镜的那次,更多的是担忧。轮到自己的时候,则是忐忑不安。因为麻醉之后会失去意识,更担心的则是麻醉这个部分。连续几天被疯狂加班,更是加重了这种忧虑。了解自己身体的敏感性,所以各种胡思乱想,万一中途醒来?如果麻醉意外?各种混乱的思绪矫揉在一起。但躺在那边,告诉我开始麻醉,突然就变了一种心态。

跳脱出来看自己,是一种很有趣的视角。看到自己不安、无助地躺在病床上,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因为忧虑、烦躁而显得难看的脸庞,加重了画面的抑郁感。然后有人告诉你,开始麻醉了,会有点痛。右手果然开始隐隐得满满得感到鼓起来,涨疼感中,开始有冰冷的液体顺着手臂流入。仿佛为了记住这段经历,更刻意地跳出来和自己说,不能睡,体会下。于是,那些液体开始在身体中弥漫,仿佛是在一瞬间,从右部的肩膀,一下子扩散到了右半边的上半身,接着是右半边大脑,最后是整个脑袋上部,然后脑海里飘过一个声音说,睡吧,你该睡着了。惊讶于自己可以如此清晰甚至理性得知道,应该失去意识了。知道自己应该不再知道,这是一种诡异而有趣的状态,只那么一瞬间,失去了觉知。再醒来,就是麻醉效应过去之后了。

胃镜要求带一块干毛巾。没有呕吐,却有眼泪。忍不住思考,麻醉之后,是否人已经失去了痛觉。所以,这时候的眼泪是因为身体依旧感受到了痛,自然落泪;抑或真如F所说,是身体在麻醉下完全放松,甚至泪腺也放松下来,接着攒着忍着的眼泪在放松状态下,泪崩了。如果是这样,那最近该是有多不开心啊。其实确实有想过如小谢童鞋所说的,麻醉可以让人失去记忆,忘记加班,忘记痛苦。

本来计划着逗逗F,醒来后说你是谁,假装失忆。结果迷迷糊糊醒来之后,只感受到头晕、鼻塞、喉干、全身无力,还有湿漉漉的眼睛。呼吸器掉下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怎么可以一个人躺着这么孤单,伸出的手无人回应,此时此刻已然根本无心思再去逗人。接着,我相信自己继承了老爸的基因, 很快就从麻醉中清醒过来了,甚至可以用略干涩的声音迅速回复关于工作的信息。

刻意跳脱出来感受与记住。短暂麻醉的经历,也是一种新的体验。关于自我觉知,关于身体机制,关于生死。网上有人说,再醒来就是新的自我意识,不知道说这个话的人,泪崩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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