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一场梦,而我睡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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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走了。

我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被父母安排,去了北京。而我喜欢维持现状,留在了福州。

他走的时候,是7月,太阳正毒,晒得人汗珠往下直流,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被凝住了。

我飞奔着跑向火车站等候台,人海茫茫,我两眼一花,在倒下之前,凭我还有的意识,努力地搜索了一遍人群,模糊的视线里,再也没有了熟悉的身影。

你真好,连最后一面也不用见。


和山河相识于一场江湖救急,那时我刚来福州没几天,每天都在应聘工作,公交车还经常做错,79路也会看成97路,从79路下车的时候,已经中午12点多了,肚子饿的早就咕咕叫了,走进一家兰州拉面店,要了一碗牛肉面,5分钟后,老板端到我前面,我大快朵颐之后,一抹嘴巴,便喊老板结账,老板说:“总共15块。”

我一只手伸进背包里摸钱包,可反复地摸了好几遍,始终都没摸到钱包,一心急,便把东西全倒在桌上,“奇了怪,我的钱包不见了。”

我极力得向老板解释,“我刚坐公交车的时候,钱包还在呢!”

老板心平气和地说:“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带钱包了,可能你的钱包被偷了,这一带扒手特别多”。

正当我眼泪呼之欲出地问老板,我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背后多出来一句:“老板,我帮她一起付。”

我满脸婆裟的转过身,对他说了一句谢谢。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拉面店,我揪了揪他身后的衣袖说:“喂,那个钱,我要怎么还你?”

他转过身看向我,思考了约2秒,笑了笑说:“下次请我吃牛肉面吧!”

“那下次,我怎么找你呢?”

“打我电话呗!”

“哦,那你电话多少?”

我们交换完电话,他耸了耸肩,背上双肩包,便说,我公司1点钟要打卡,那就不多聊了,下次见。”

他正准备要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公交卡,递给我说:“这个你拿着,是月卡,随便刷。”

刚回到表姐家没多久,他就打电话过来,“Hey,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呀!”

“我是山河,山河故人。”

“我是子墨,翰林子墨。”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他知道我暂居在表姐家,造成表姐夫很不方便,就提议让我住他家的小书房。他租了一套三房一厅的房子,他睡主卧,次卧是他姑姑的儿子用来午休的,他表弟在上初二,学校就在他家附近,还有一间小书房还空着,平常也无人使用,山河说,他明天就去买一张单人铁架床,让我收拾收拾,后天就过去住。

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表姐夫打地铺睡了一个星期,我挺过意不去的,还让他们没有了夫妻生活,所以我就厚着脸皮,答应了山河的提议。

临走的那天,表姐和表姐夫开车送我到了山河家,他们一直不放心,非要看看环境才安心,看完山河家,他们甚是满意,表姐夫安心地放下了我的行李箱,表姐塞了2000块给我,说:“拿着交房租和吃饭。”

我送走了表姐和表姐夫,回来就看见山河在我房间里,给我铺床,他说,“这是他新买的两床被子,一个盖,一个垫,这样就不会太硬了。”

他为人很绅士,听见我在洗澡,他就躲进房间里,避免我出来的时候,撞见他会显得很尴尬。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一家外贸公司的MD助理入职邀请offer,我开心的打电话给山河,告诉他,我找到工作了,不用帮我投简历了,还有,等你下班,我请你吃面。

这一次,我们挑了一个好一点地方吃面,是一碗30元的味千拉面,点完菜,我起身去洗手,回来的时候,山河已经买完单,坐在那里得瑟的把玩游戏。

“我不是说了嘛,我请你吃。”

“你找到工作了,应该是我给你庆祝才对。”

"......"

“那我欠你的牛肉面,什么时候吃?”

“下次吃。”

有一次,我陪经理去应酬,凌晨2点才到家,山河说是打游戏太入迷才熬夜的,其实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正当我准备掏钥匙开门,山河从里边给我开了门。我满身酒气,一进门就跑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狂吐,他一脸着急,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待我吐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扶我去沙发休息,喂我喝蜂蜜水,给我卸妆,给我擦手,还给我洗脚。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我躺在山河的床上,山河睡在边上,我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却惊醒了山河,“早安。"

我尴尬地回头,也附合了一句,早安,就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后来,我时常应酬,时常喝醉,时常在山河床上醒来,两个人也没有说在一起这种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睡到了一起。

人们常说爱情的保鲜期最多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以后,熬下来,就能迎来光明大道,熬不下去,只能各自走上独木桥。当然,我和山河之间也不例外。

同居久了,和谐的气氛像空中漏气的气球,分歧蔓延到一件件小事上 。开始埋怨对方自私,开始嫌弃对方管太宽,开始争吵,开始冷战,开始各睡各床。

3月15日晚十点多,起初我们两个人都在打游戏,任翰林一直打电话进来,害我掉线,导致山河“被杀”,我急忙挂了电话,山河凑过来瞥了一眼我手机,“谁打给你的啊?这么晚了。”

我赶紧放下手机,装作不以为然地答道,“一个有点神经病的客户。”

话还没说完,手机QQ的提示音,滴滴滴滴......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山河一跃而起,作势要抢我手机,未果,他气急败坏,质问我,“为什么这么怕我看你手机?”

“我能不能有点个人隐私啊?什么都要看。”

“那我今天就偏要看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后来,我们扭打在一起,打翻了鱼缸,湿了被子,一起养的两只小金鱼在地上跳了跳就死翘翘了。

最后,山河用力过猛把我推到墙角,后脑勺重重的摔在墙上,我一邹眉,山河就放开了我,我蹲在墙角流着泪,山河转身去阳台抽烟,我随手拾起外套和包包,关上门就走。

打架也是一种沟通方式,只是有时候会让人心越来越凉。

下楼的时候,我听到山河大力地把里面那道门重重关上。

这时,任翰林打给我,问我今天怎么了,我说,心情不好。

“那就一起去酒吧喝一杯?”

“好。”

任翰林开着雷克萨斯在转弯处的路口等我,我们在不远处的酒吧,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我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个,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任翰林,39岁,在美国长大的上海人,比我晚一个月进公司,是除了老板外公司里坐第二把交椅的。他不是我的上司,因为他比我的上司还要高好几个级,我们本没有交集,源于那天他助理请假了,没人给他煮咖啡,HR的人找到我,神神秘秘地把我从办公桌拖走,我一好奇便任由她们拖着,她们把我拖到任翰林的办公室门口,说:“进去吧!”

“我进去干嘛呀?我睁大了眼睛问。”

“进去给任总煮咖啡呀。她们紧张地小声嚷嚷着。”

“哦,早说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我一脸嫌弃地敲开了门。”

“请进。”

“早上好,我可以进来为您煮杯咖啡吗?”

“Of course。不好意思,我助理请假了,只能麻烦你了。”

“不客气。”

“豆子在冰箱,你自便。”

“好的。”

煮好了咖啡,我端到他桌上,便转身闪人。听HR的人说,他助理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所以我连续给任翰林煮了一个星期的咖啡。

一来一去,也就没那么拘谨了,我在煮咖啡的时候,任翰林也会凑过来看,也会询问几句,“你煮咖啡的手法,在哪里学的?”

“冰箱里的蓝山,应该快过最佳风味期了吧?”

“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后来,他助理回来了,我就没在为他煮咖啡了,不过,他却约起了我,一起吃午饭。天天一起吃饭,难免会聊点题外话,他和他太太已经分居了五年,他觉得没必要到民政局换一本绿色的证,就这样分开也挺好的,他太太移居澳洲的时候,带走了任翰林的所有积蓄,是任翰林自己给她的,他觉得这是一种补偿和责任。他们结婚八年,没有孩子。这些年,任翰林也为自己找了一个性伴侣,他们之间只有性,没有感情,也不生活在一起。

过马路的时候,任翰林会牵我的手,等到了马路另一边,又会放掉。偶尔我的钱包里,也会多出几千块钱,我知道那是任翰林趁我去洗手间,偷偷地放进去的。他送过我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只因他觉得特别适合我。我不知道我跟任翰林之间,属于哪一种关系,但我又不想把这份特殊感情告诉山河,反正我也没背叛他。

那晚,四分之三的酒都是我喝的,我拒绝了任翰林送我,但临走的时候,任翰林给了我一个拥抱。我一个人迎着风,走在夜里的马路上,那风吹的真够冷的,福州的春天总是比冬天还要冷。

回到家,我不安地打开了门,发现山河也没在,我便回自己的房间躺着,不一会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我知道是山河回来了,他好像洗了个澡,就回房间再也没出来过了。

我一夜没睡,清晨六点就洗漱出门去公司上班了,其实,我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山河。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山河没找我说话,我也没找他说话。

4月1日,阳光万里,我收拾了行李,放下钥匙就走了。

7月3日,山河的好基友阿涛打给我,“说有重要的事,要与我见面。”我们约在了星巴克,阿涛递给我一个信封,里边是一把钥匙,说:“山河要去北京了,现在估计还在火车站,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我拿着信封,跑出了星巴克,坐上了一辆的士,开往了火车站。下车时,我看见人海茫茫的等候台,竟不知要从哪里找起,两眼一花,在倒下之前,凭我还有的意识,努力地搜索了一遍人群,模糊的视线里,再也没有了熟悉的身影。

山河的表弟说:“山河预缴了一年的房租,等到明年的7月,山河表弟初三也毕业了,到时候他妈妈会过来退租。”

我的床铺上,有一条四叶草的手链,底下垫着一张白纸,却一个字也没留。

山河的房间空空荡荡,仅留下一盆鱼缸,上次被山河摔碎了,他又重新买了一个,里边有两条小金鱼,旁边还有一袋鱼食。

我又搬回来住在了山河家,偶尔跟金鱼说说话。有人说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而我的记忆稍比金鱼的记忆长点罢了。要问为什么的话,只因为我不想像金鱼那样一下子就把你忘记了。

我从贸易公司离职后,找了一家咖啡馆,做起了咖啡师。

至于任翰林,我们在超市里偶遇过一次,当时他与一位女性在挑选水果,我们相识一笑,说了一句,好巧,就各自走开了,而后我听见,他与旁边的女性解释道:“只是以前公司的一位客人而已。”

一年以后,山河姑姑来退租,我趁他姑姑走后,转眼又跟房东签了新合同。

四年过去了,金鱼死了,这里要拆迁了,可山河还没回来。

那天我在学生街挑点小东西,很偶然的遇到了阿涛,阿涛兴奋地与我打招呼,听阿涛说,两年前,山河去了美国,今年1月,山河跟一位美籍华裔女孩结婚了。8月,山河要当爸爸了,所以最近他特别忙,忙着赚奶粉钱,忙着陪产检,已经有一个月没跟阿涛一起打游戏了。

我突然记起,我与山河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条学生街上,兰州拉面店不再是兰州拉面店,此山河非彼山河,而我也变成了山河人生里的一位故人。而子墨也变成了翰林人生里的一位客人。

“Hey,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呀!”

“我是山河,山河故人。”

“我是子墨,翰林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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