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哨】再见德国：一切坚固的，终将烟消云散

德国队的两粒丢球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喀山红宝石球场成为日耳曼人的葬身之地。八十年来首次在小组赛被踢出世界杯，这一载入史册的耻辱竟然拜韩国人所赐。

　　狂飙与突进曾是德国铁骑的象征，这一次，他们双腿发沉、两眼空洞，过去经年积累的丰厚荣耀，在俄罗斯被撕得稀碎。

　　上一场最后15秒，克罗斯绝杀瑞典人之后，德国人以为他们的霉运已到此为止，光是凭借过去积累的显赫名声，他们就能让韩国队俯首称臣。没想到的是，等来的却是另一个更大的无底深渊。

悲喜两重天，足球总是充满意外

　　著名学者梁文道说：“足球总是充满意外，而人类总是不能忍受意外。”尤其之于德国足球，在过去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他们和“意外”没有任何关系。这也是昨夜的朋友圈哀恸一片的根本原因。

　　他们一向稳健，他们总能力挽狂澜，他们是欧洲的“足球王国”，他们是世界大赛进入四强次数最多的球队——拿过四次世界杯冠军，四次亚军；三次欧洲杯冠军，三次亚军。

　　观众对于这届国家队的好感起初始于场外。自勒夫2006年7月从克林斯曼手中接过德国足球帅印后，一向刻板、呆滞的德国机器开始变成时尚潮流。那一年，勒夫只有46岁，他衣着光鲜，优雅从容。很快，这样的风格就变成了德国足球的一部分。

　　2010年南非世界杯，在巴拉克等重伤不利的情况下，勒夫重用厄齐尔、诺伊尔、穆勒和克罗斯等人，当时全队平均年龄仅仅25岁，他们掀起的“青春风暴”势不可挡。那届比赛，戴两块手表的马拉多纳率领着阿根廷队春风得意，但在德国人面前，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施魏因施泰格有如神助，他的跑动覆盖了球场的各个角落。

　　2014年世界杯，勒夫麾下拥有克罗斯、格策、许尔勒、德拉克斯勒、克拉默、穆斯塔菲、金特尔和杜尔姆等8名90后球员。决赛再遇梅西领衔的阿根廷，正是格策和许尔勒的配合，为德国时隔24年再次夺得大力神杯。如果世界杯是一场联赛，他们已将第二名甩出八条街开外。

　　过去八年，与德国足球相对应的是，他们开始使用传感器搜集大数据，用以分析比赛资料和制订战术与训练计划。数据不只是几台机器和几个程序，更是德国人的一种思维方式。他们永远也不会像阿根廷依赖梅西那样，围绕一个人来打造磨合战术。他们相信，只有分散责任才能分散风险、降低出错概率。

但谁也没想到，德国人也会有“意外”。或许，他们的运气在四年前的7月9日就被全部用光，当时他们在巴西家门口7比1杀死对方，送给桑巴足球一个永世难以翻身的耻辱。现在，这一天终于“奖励”到了自己头上。里瓦尔多说，那就是个“意外”，再踢15次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比分……是的，韩国人再踢德国100次，可能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痛哭的德国球迷和欢庆胜利的韩国教练组

　　很多年前，法国哲学家加缪就说过，足球永远也不会从你预料的方向过来。所以，一次“意外”酿成的错过也许就是永远。

29岁的罗伊斯双手遮面，哭出3条抬头纹

　　罗伊斯对此再清楚不过。他没有面色铁青地逃向更衣室，他一直坐在那里，两眼呆滞，双手捂面。他为世界杯准备了整整8年，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2010年，罗伊斯因为在门兴格拉德巴赫发挥出色，已经被誉为德国足球的“国宝”。那一年他才21岁。倒霉的是，不合时宜的腿部受伤，让他在5月11日——距离世界杯开战前不到2个月的时候，退出了国家队。

　　2014年，罗伊斯发挥出色，在世界杯预选赛上6次出场攻入5球并助攻3次，成为德国队绝对的主力。但在6月6日，距离世界杯开打还有几天的时候，他在与亚美尼亚的热身赛中脚踝受伤，再次无缘。

　　2016年欧洲杯前，罗伊斯再次因为腹股沟伤病，无缘大赛。2017年联合会杯，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又是因伤，又是无缘大赛。

　　从21岁天才少年，到29岁成熟中年。他苦盼8年，等来的却是耻辱性出局。所谓，我命由天不由我，莫过于此。

诺伊尔脱手造险情

　　德国人的溃败，从诺伊尔身上得到集中体现。4年前，他是被吹上天的“门将+门卫”，如今倒成了固步不前的累赘。德国机器自门将开始卡壳，一直蔓延到前场纵深地带。

　　德国前国脚哈曼说：“如果你认真看过这3场比赛，你会觉得德国真不配出线。德国队缺少领袖球员，过去4年德国失去了拉姆、默特萨克、施魏因斯泰格和克洛泽，现在大厦将倾却无人能撑。”

兴奋的孙兴慜和落泪的聚勒

　　以前，德国人有100种招数找到对方的弱点。但这次，他们显得黔驴技穷，面对韩国队在中路的密集防守，德国队全场有26脚射门，只有6脚射到门框范围内，而且也未能转化为进球。他们的控球率达到70%，却无法转化为胜果。

　　球场缺乏“致命一击”的杀手，球场外早就是山雨欲来的凌乱之势。据德国体育一台报道，在德国队中有三个小团体：穆勒、克罗斯和胡梅尔斯一组，博阿滕、德拉克斯勒和厄齐尔等人一组，布兰特和格雷茨卡等人一组。他们不在一起吃饭，也不在一起出行。他们各自为王，谁也说服不了谁。

　　更要命的是，勒夫规定在世界杯期间，德国队球员连老婆孩子都不能见，并且不能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和球队有关的任何内容。一旦有球员违反规定，泄露球队内部的训练照片或者酒店情况，不管球员多么大牌，都将直接被驱逐离队。这种高压控制，且有些神秘兮兮的病态气质，从一开始就削弱了德国战车的性能。

失望的勒夫

　　过去10年，勒夫对德国的技术化改造愈发痴迷，抛弃一向擅长的高举高打的简单粗暴的风格。不可否认，这种技术流打法自西班牙称霸世界开始，就被复制在世界各地，但在某个时刻，最先进最流行的东西反而成了又臭又长的裹脚布。

　　马特乌斯痛心疾首地说：“我怀念德国队的速度，德国队的创造力，德国队的力量，一切伟大的东西。这也是在过去的30年，乃至40年里德国足球的传统。”

　　抛弃传统、人为制造紧张气氛、战术不得当、球员不在状态……这些并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自信、狂妄、缺乏野心，才是德国病人的不治之症。带到俄罗斯的18000升啤酒和700公斤香肠，在一定程度上让德国人死在了自己铸造的“温柔乡”里。

　　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意外”。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即便强大如德国军团，也逃不脱命运的云谲波诡。他们在高处已经寂寞太久，唯有这样的阵痛才能让历史推倒重新来过。一个人、一支球队永远不可能屹立不败，这是所有球迷都能明白的道理，也是人生的常态真相。

　　所以，一切坚固的，就让他烟消云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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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建国

编辑：李琪 责任编辑：杨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