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人物志·都是“钱”惹的祸

（6）

都是“钱”惹的祸

——《水浒》恶人之王婆

王婆是阳谷县城紫石街人氏，“王婆茶坊”的老板。多年寡居，一个儿子外出做生意，始终未归，不知死活。因为茶坊生意清淡，她又兼做些别的事情。“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混迹于三教九流，出没于黑白两道。

她的茶坊对面是卖炊饼的武大郎家。前文已经说过，这武大原本是清河县人，身不满五尺，面目生得狰狞，头脑可笑，人送外号“三寸丁谷树皮”。但他有个兄弟，身长八尺，相貌堂堂，浑身上下有千百斤气力，因与人打斗，逃走在外，名叫武松。武大的老婆潘金莲原是大户人家的使女，颇有些姿色，因不肯依从主人的纠缠，被大户倒赔嫁妆嫁给武大。武大夫妻二人在清河县常遭人欺负，所以才搬到阳谷县紫石街，做个炊饼生意，糊口度日。

一天，阳谷县发生了一件特大新闻。一条好汉在景阳冈赤手空拳打死一只老虎，被知县抬举做了都头。两三天之后，这武大在街上卖炊饼，巧遇这位好汉。原来这位好汉便是他的嫡亲兄弟武松。他乡相遇，兄弟情深，武大便让武松搬回到紫石街，和他住在一起。可时间不长，嫂嫂潘金莲见武松英俊魁伟、人物可爱而心生邪念。被武松严词拒绝后,她恼羞成怒,恶言相向。武松便又搬回县衙。不久，武松因公出差到东京，时间长达几个月之久。

再说那潘金莲，自从和武松闹了一场不愉快之后，她是又气又恨，整天向着武大发泄怨气。好在武大性情懦弱，逆来顺受，时间久了，倒也相安无事。冬末初春的一天，天气渐渐转暖，武大照例是出去卖炊饼了。将近晌午，武大还未回家，潘金莲习惯性地出门叉帘，好迎接武大回家。不巧，失手滑落叉竿，正巧打在一个路人的头巾之上。那人回头正想生气，见是一位妖娆的妇人，便回嗔作喜，转身而去。

这个路人便是西门庆。他本是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在县前开个生药铺，后来发迹，专在县里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横行乡里。这西门庆自从和潘金莲见了一面之后，便念念不忘，想入非非，一天到晚就只在王婆的茶坊里张望。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王婆的贼眼。她的心思是钱，如果能帮助西门庆做成这场好事，定会赚到一笔可观的钱财。于是她便费尽心思，让西门庆勾搭上潘金莲，成就了一对狗男女。自此以后，潘金莲便经常和西门庆在王婆的茶馆里鬼混。谁知过了不久，两人的奸情败露，武大竟直接找上门来捉奸。

这话说来就长了。原来这阳谷县里有个少年，年方十五六岁，本来姓乔，因为是在郓州生养的，就取名为郓哥。这郓哥人小鬼精，经常在街上卖些时鲜水果，那西门庆就是他的主要客户。且说有一日，这郓哥得了一篮儿雪梨，手里提着，满街地寻着西门庆。有那多嘴的人就告诉他，那西门庆如今正勾搭上武大的老婆，说不定就在王婆的茶坊里呢！这郓哥不知深浅，提了雪梨，就直奔王婆的茶坊而来。到了茶坊，恰好碰见王婆在屋外坐地把风。郓哥说是要进屋寻西门庆卖梨赚钱，王婆自然不肯。两人言来语去，话不投机，居然动起手来。郓哥年纪尚幼，打她不过，吃了一些亏。忿恨之下，就直接找到武大郎，把潘金莲与西门庆勾搭之事说了。这还不算，那郓哥还怂恿武大去捉奸。这郓哥倒精明得很，似乎超出了他这个年纪所应有的见识。他嘱咐武大先不要声张，等到次日再采取行动。武大本来就憨厚，哪里想到这其中的凶险。次日上午，武大就在郓哥的帮助下，直接到王婆的茶坊里捉奸。这一捉不要紧，真是一捉正着，恰好把潘金莲和西门庆堵在房里。情急之中，潘金莲就怂恿西门庆踢伤武大，轰动四邻。三人害怕武松回来报复，王婆便又教唆西门庆、潘金莲毒死武大，酿成一桩血案，为自己埋下无穷的祸根。

话说武松出差回来，见哥哥死去，便心生怀疑。经过仔细察访，他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并且人证物证俱全。可惜那知县因收受了西门庆的贿赂，不予理睬。武松报仇心切，便逼迫王婆、潘金莲说出事情的真相。录下二人的口供后，就杀死潘金莲、西门庆，押着王婆到县衙自首。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案终于尘埃落定。

纵观这场血案中，王婆无疑是幕后推手。她一手策划西门庆成功勾引潘金莲，随后又教唆西门庆、潘金莲毒死武大，并直接帮助潘金莲焚尸灭迹、消灭罪证，其罪可诛。王婆的做案的动机，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一点钱财。爱财之心人皆有之，本不是什么罪恶。但古人有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那王婆为了钱财，不惜败坏人伦，直至教唆犯罪，酿成命案，实在罪大恶极。王婆长年混迹于社会底层，深谙世道之黑暗、人心之险恶。西门庆也算是恶棍，但在王婆面前尚显稚嫩。王婆之恶，非比寻常。为了教唆西门庆勾引潘金莲，她兜售一套“潘、驴、邓、小、闲”的理论，可谓邪恶之极，天理难容。

围绕这场血案，各色人等粉墨登场。西门庆、潘金莲好色丧命，王婆贪财害人害己，武大为人憨厚、莽撞捉奸，郓哥为了钱财与王婆争执，何九做事精细前瞻后顾，知县为了钱财徇私枉法。读这段文字，真如置身于社会群相之中，其纷繁复杂，令人叫绝，引人深思。

王婆的死当然很惨，省院官最终判为凌迟处死。王婆之死，死在贪财，死在邪恶。仔细探究后，我又觉得多嘴长舌、生性好事，其实也是她的死因之一。后世者岂不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