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初恋

    我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在我15岁生日那天，我跟她说，今天我生日，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25岁的这个夏天，我停好车抬头看了一眼充满着官僚主义建筑风格的财政厅大楼，被太阳晃得失明了一阵。等眼前的光斑慢慢消失，我看到了一个女孩迎面走过来。

“诶，你……”话到嘴边咽了下来，心想，不会这么巧吧？等她再走近一点，我满心欢喜，真的是她。上一次见面还是六七年前了吧？她已经太不一样了，化了淡妆，留起了长发。

“你可真胖了挺多。”我脱口而出。

    她本来就没好气的脸变得更加难看，我知道她一定在憋着想一些尖酸刻薄的话。我是说不过她的，虽然她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几乎可以说是惜字如金，但是却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瞬间变得伶牙俐齿妙语连珠。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便赶紧转移了话题：“这天可真热，我来你们单位办点事。”

“该办办。”她冷言冷语。

“呵，这人民公仆对咱人民的态度可真够厉害的。”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团不屑的气体，转身要走。我看到她的长发随着她的转身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光。我一下子就恍惚了，自言自语道：我喜欢上你的那天也是这种天气罢。

    她闻言停住了脚步，那是一双白色的皮鞋，没有跟，看不出什么牌子。还怪好看的。

  “你有病啊？”她吼了一声，同时转过身来。我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着几份文件，此时此刻被她抓在右手，因为用力过猛已经严重变形。

    我一时无言。说实话，在这六七年里，我也幻想过几次我跟她再见面时是什么情景：可能是带着小孩在公园玩碰见；可能是我早晨去上班，等红绿灯的时候突然被追尾，下车发现是她；可能是在某个夜宵摊上胡吃海喝的时候，碰翻了邻座她老公的冰啤酒。我站在原地无法自拔地陷入了回忆。眼前这个姑娘，我曾经真真切切地爱了她六年。曾经她的一颦一笑，能填满我的整个世界；曾经我一无所有，却扬言要为了她掏空口袋；曾经一块坐在河边，看着她头发上沾了一根草，犹豫着是帮她拍掉还是告诉她。

“你们领导在哪！我要举报你，你人身攻击！”我壮了壮气势，喊了出来。说完发现这句话毫无气势。就变得懊恼不已。

      她一脸怒容此时却慢慢缓和，最后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还是这么蠢啊。”

  “可比不了你，高考状元。”

    她却没有接话，眼睛盯着自己的皮鞋，哼道：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呵，要脸不要脸，哪孙子觉得你好了？你赶紧走，今天真是出门踩着屎了！”这句话说到一半我就觉得惊慌失措，赶紧四处张望——这是我缓解紧张的方式。等我再看向她，她已经走远了。也不知道她是带着什么表情走的。

    走吧。我记得她说过，她太阳晒久了会起红斑。

    怎么可能？以为自己豌豆公主呢，这么金贵！我赶紧恶狠狠地这么想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按了一下遥控器锁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