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关于香葵和二芸的故事。她们俩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从她们的故事中,也许你也能瞥到一丝自己的影子,看到一点自己的从前。
一
香葵和二芸都出生在香港回归的那一年,前后相差了两月光景。她俩的家一个在索桥这头,一个在索桥那头。香葵的妈妈在家的楼下开了一家麻将馆。一周总有好几次,二芸的爸爸妈妈都会来打麻将消遣,当然,带着二芸。就这样,在楼下此起彼伏的麻将声中,二芸和香葵在楼上陪着彼此度过那最纯真的几年无忧时光。
她们在楼上玩着似乎永远都不会感到厌烦的角色扮演游戏,而香葵的小脑瓜每次总是能够想出不一样的场景和剧情。开饭店,用象棋子当作汉堡叫卖,磁带当作牛排上菜;演绎宫廷大戏,把窗帘围在身上假装雍容华贵的公主,把蚊帐披在肩上假装飘飘若仙的美人…每一个大人打麻将的下午,却也是香葵和二芸的最开心的时光,那个时候,她俩,最怕的事情就是牌桌散场。因为这个时候,二芸就得跟着爸爸妈妈走过桥,回到家去,剩下香葵一个人和没演完的今天的戏。每一次都是意犹未尽。
香葵每天都会问妈妈:“二芸今天来吗?”
二芸每天都会问爸妈:“你们今天打牌吗?”
时光总是迅速的流逝,转眼香葵和二芸都上了小学。二芸的爸妈不再在打牌的时候带着她。但她俩也相约好每天一同上学放学。给彼此分享每天发生在自己班的有趣的事情,讲哪个男生总是爱故意挑衅自己,讲哪个女生又买了新的好看的发夹…每天的上学放学路上,总是会有讲不完的话和讲不完的小秘密。
二
这些都是前话。总之,在初中之前,两人在彼此看来,都是自己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那个美好的存在。直到初中第一次期末考试之后。如果说成人世界中,人与人之间的分界线是钱和阶层,那么,对于学生和孩子来说,最明显的分界线莫过于成绩和名次吧。
第一次期末考试之后,香葵考了全级第三,而二芸却考了全级第三百名。二芸的爸爸妈妈在家里狠狠的批评着二芸:“你看你,你像个什么话,才考这么差的名次,你还好意思和人香葵一块儿玩呢啊,人家咋就能考第三呢?”“就是啊,你看你,和香葵天天呆在一块儿,怎么就不知道向人家学习呢?真是没用!”在旁边看电视的二芸爸爸也随声附和着。二芸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睛里泪珠儿已经打转了好几个来回。
这一天晚上,二芸很难受。因为在这之前,她始终觉得,她自己和香葵是一样的。在二芸看来:自己和香葵有一样的喜恶,自己和香葵未来会上一样的高中,一样的大学,有一个一样的未来,而自己,也会和香葵成为一直一辈子的好朋友。但这场期末考试后,她觉得香葵是一个灯下万众瞩目的公主,而自己确是那个阴影之下无人问津的小丑。第一次,发现自己和香葵的差距,二芸害怕的啜泣起来,再想起爸妈的苛责,二芸突然感到生活有时竟然如此艰难。
三
二芸开始努力学习,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希望能够考到和香葵一样好的成绩。
但是,在香葵面前,二芸从未提过自己的父母苛责自己不如香葵,也从未提过自己正在拼命努力地学习希望能够赶上香葵。只是每天的放学路上,二芸的步伐越走越快。
现实有的时候确实很残忍。二芸的脑瓜并不特别好使,尤其不擅长数学,所以即使她每天晚上学数学到很晚,但成绩也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提高。
又一次期末考试之后,香葵考了全级第一。而二芸,数学成绩不及格,名次反而也退到了四百名。有些时候,没有拼尽全力去得到一个东西的时候,可以安慰自己还可以更加把劲;但当你拼尽全力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时候,心中的难受可能翻了好几番,甚至有点绝望。
二芸就是这样。她意识到:自己和香葵就是不一样的。自己没有香葵聪明,自己比不上香葵。二芸爸爸妈妈的苛责因为二芸成绩的后退变本加厉,而每一次,父母总是会把二芸和香葵放在一起,从头比到脚,结果自然是香葵什么都好。
二芸突然想:我要是不认识香葵该多好。然后有一天的放学路上,二芸说:“香葵啊,我以后要和依依一起走了,我和她一个班,这样放学后,我们也不用老等来等去了。”香葵是诧异的,但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其实,她心中也能感受到,自己和二芸之间和从前是有一些不一样了。
四
高中的香葵成绩依旧拔尖,而二芸因为文化课确实不好,转而去学了美术,准备参加艺考。
一个高一的下午,香葵和好朋友达子在走廊的窗台边儿上聊天。突然瞥见了楼下走过去了一个女孩儿,扎着高高的马尾,很是清秀美丽。香葵一下子蹦了起来,有些骄傲地对着达子说:你看你看,那个女孩儿,好看吧!我的发小,她叫二芸。是不是很好看啊?达子点点头:确实很好看啊。
后来某一天,达子神秘兮兮地告诉香葵:“我要追那个女孩。”
“谁?”,香葵一脸惊讶。
“就是你的发小,二芸。”
“啊!”
“你得帮我。”
香葵很快就笑逐颜开:“算你有眼光啊。好啊,我帮你。不过,追到之后,我也要好处!”
“没问题!”
香葵很快就开始帮达子了。先是给了达子二芸的所有联系方式,然后又开始帮达子为二芸策划生日礼物。达子准备给二芸亲自用吉他弹唱一首歌词为二芸所写的歌。于是,在好几个晚自习下课的间隙,香葵和达子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着,绞尽脑汁地想着歌词,想着一首只为二芸所作的歌词。
二芸的生日是冬至。冬至那天,达子精心准备的歌和礼物并没有得到二芸的认可,二芸没有回应。达子很伤心,坐在操场上,香葵陪着他,安慰着说:“没事啦。二芸是个很乖的姑娘,当然是不会在高中谈恋爱的啦。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你哦。”
“真的吗?”,达子突然感觉抓到了一丝希望。
“坚持一下嘛。”
五
之后,达子始终在没皮没脸的追着二芸。香葵也总会来来去去帮点儿忙。
一次秋季运动会上,快轮到达子比赛了。香葵在旁边抱着衣服和水,给达子加油。
“要是二芸在就好了。那样我一定可以超常发挥!”达子哭丧着脸。
“我不行吗!我专门来给你比赛加油诶!”香葵突然有点生气。
“你们两不一样。”达子摇了摇头。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朝香葵袭来。香葵觉得很难过,她明白那种感觉,明白一个人就是自己力量来源的那种感觉,那个人就像是自己的太阳。达子,有的时候,对于自己来说,就像那个太阳。但是,达子的太阳,是二芸。
香葵的脑海里来回的晃着二芸的身影。二芸多好看啊,又漂亮又有气质,画画也很棒,一看就是一个小女神模样。谁能不喜欢呢?而自己呢,除了学习好,似乎别无长处了。长相平平,也不太懂打扮,往人海里一扔,就找不着了。
香葵一瞬间觉得自己和二芸比起来,除了平庸还是平庸,而二芸在人群中,也能闪着光芒。
之后,每次帮达子追二芸,香葵总是希望二芸千万千万不要答应达子,但有时候看着达子伤心,香葵又希望二芸能早点和达子在一起。
高考后,香葵去了上海,而达子的志愿填了和二芸一样的城市。这以后,香葵和达子的联系渐渐不如从前密切。只是很多时候,香葵一个人发呆,总会想起和达子一起的高中时光。
六
大一的暑假,香葵和达子约了一顿饭。香葵很开心,打扮的很好看,去那家高中常常和达子一起吃饭的那家粥庄早早等候。但当看见门口,二芸挽着达子的身影出现的时候,香葵的心突然狠狠的抽了一下。
“嗨,香葵,好久不见~”二芸还是笑的那么好看。
“是啊。好久不见。你们……”香葵连忙起身,“终于在一起了哈。”
“对啊。我和二芸能在一起,最最最最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你!”
“那是!”香葵笑着回应。“开动吧!”香葵仰头喝水,喝了好多口,以压住眼角快要抑制不住的泪花。
这顿饭,香葵吃出的滋味,只有心痛。
告别二芸和达子,香葵一个人去了以前的高中,在从前的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着,回想着以前的记忆:
二芸和达子最后还是在一起了。但是如果之前,那个下午,自己没有给达子介绍二芸,如果自己之后不帮着达子追二芸,或者如果,自己从来都不认识二芸,这一切,会不会就会不一样了。会不会站在达子旁边的女孩,就会是自己?可是一切已经再也不会重来了。
那就祝你们幸福吧。香葵抬头看星星,眼睛里全是泪水。
后 记
有的时候想想,人生有的时候还真的就是公平的。小的时候,二芸努力追赶香葵的脚步,但是天资不够,二芸也只能默默放弃;长大之后,香葵默默地陪伴达子三年,但终究也比不上达子对二芸的一往情深,最终也只能祝福和放弃结尾。
有的事情我们的确无能为力,比如天资,比如感情,付出和收获是不会成正比的。只是当我们遇到的时候,少一些懊恼,多一些平和的接受,相信,上天给我们的东西是相等的。毕竟,我们不能什么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