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零碎梦完整

我的村子后面是一脉山,坡陡地贫多沙砾。

然而村里人多地少,能长植物的地方村民都恨不得开荒成耕地。那一脉鸟不拉屎的山,就被村民开垦成一块块席子大小的地块,然后很用心地种些凉麻、高粱,绿豆和棉花。

时光零碎梦完整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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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向来勤劳,也和村民一起争先恐后地就山势从石头间开垦出几块这样的零星小地,年年种些棉花和绿豆。一年下来,常常只摘得棉花两三斤。

当时我年幼,常尾随祖母来往于村庄和这些零星小地之间,见多了祖母来往奔走,而每每只能收获极少的棉花和豆子,我就纳闷:“奶奶,为什么不把棉花种到村后大块的地里呢?我们家有大块的地,都种上棉花了,你每次不是收获很多吗?这样你就不会跑这么远的一趟才摘到这点棉花了。”

奶奶笑道:“大的地块要留着种口粮,有大用场呢,不能随便种。这些小地块种好了,也能起大作用的。”

但我不知口粮对于人的重要性,还是固执地想,种大块的地和小块的地,哪块地不是种?都长棉花和豆子。有大块的地种,就足够了。何必种这种贫瘠的小地呢。收成这么少,划不来啊。

当时年少,轻狂任性,不懂惜时,觉得自己时光充裕,可以尽已所兴,尽情挥霍,许多想做的事,想追求的目标,都是不必过于紧迫的,毕竟日子稠密如狗毛,多着呢。就这么不知不觉间,日子磨砺人生,人生便如一块磨刀石,过着过着薄下去了。

等撕到人生的第三十六本日历的时候,才突然感叹这辈子真不经过呀。一眨眼,就人到中年了,“曾记少年骑竹马,转眼已是白头翁”,古人诗词中描绘的情状,变得这么现实、真切和残忍。

于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人生是零碎的,时间也是零碎的,人生没有那么多整块、大块的时间,就像我家没有几块大的土地,零星小块而贫痟的土地,也是要好好利用起来的。于是开始渐渐地喜欢上“集腋成裘,连点成线”这两个词语了,觉得它们温暖、贴心而实在。

于是悄然发现,很多时候我们都是错的,比如老想着利用某个假期或某个周末或某一天或某个下午,去安心地品读某部书、做某件事情或约会某个人,等真正那个计划的时间来临,计划赶不上变化,事实往往不能如愿,我们会发现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容我们去单纯地完成某件事情,就比如写作吧,你总会在写着写着的时候,突然出现某人、某事或某个念头打断你,将你计划得好好的完整的时间撕裂得七零八落。

只有那些智慧的人,有心的人,才会从零星的时间里,写下那么一两、三四句话,将思绪固定下来,这看似不起眼一几行文字,写久了,写多了,自然会成为一篇文章、一部小说。这事儿有点像我已逝的祖母当年用一两块和席子大小的坡地种棉花,几年来,竟然也积累够打一床棉被的棉花。祖母穷其后半生,利用这些零星小地,整整打了十床棉被。这是小时候的我不敢想像的。

在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任务繁重艰巨却又觉得十分幸福的中年里,要有大块大块的时间用于读书或写作,几率是很小的。能做的,就只有针挑土似的点点积累,以期有朝一日能聚沙成塔。巍巍昆仑,成于微小的一石一土;无垠大海,组成于细浪。完成目标,靠的是聚沙成塔,靠的是集腋成裘,每一个小目标的完成,都是人生向上和进步的表征。人活一世,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圆好梦,都能出彩,但只要我们做了,集腋成裘地做了,我们就会将这些小目标“点连成线”,我们的人生,就会像蜗牛走过的路,留下一条亮晶晶的线路。

我们能做的,就是用好零散的时间,做成块而完整的某件事情,做成一个完整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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