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的性别逻辑是分裂的,既讨厌直男,一口一个“直男癌”;又暗示直男应该有直男的样子,不要变成娘炮。直男在这样的夹缝中,险中求生。
文/张蕾
两性是个谈不完的话题,而其中“直男”永远是重中之重,社交媒体上隔三岔五地就会有各式各样的直男癌鉴赏大会,网站上最不缺就是对当今社会部分男人奇葩行径的抨击鄙视。
“直男癌”这个极具杀伤力的词汇,适用于形容极端大男子主义、loser、奇葩、渣男、低俗猥琐的屌丝、性别歧视者等人群。当“直男癌”成为了女权主义者讨伐男性沙文主义的武器,并作为一种流行词汇被滥用时,“直男”这个名词的意思也跟着变了,变得与性取向无关。
讲究你说我娘,不讲究你说我糙
前段时间,一个关于“女性最讨厌的男性十大用语”的排行榜刷爆网络,“直男”被单独列作一个群体,莫名其妙地放在了女性的对立面上,带着轻微的戾气、贬义和不讨好的群体特征:比如木讷,不懂女人心,审美堪忧,品位低下,自我感觉良好等,充斥着性向焦虑色彩。
直男并不都是直男癌,为了说明你只是纯天然、无公害的优质异性恋男士,你得慎重考虑是否要对女孩子说这些话:“我感觉女孩子留黑长直,穿白裙,素颜是最美的”、“我早跟你说过,这样行不通”或者“多喝热水早点睡”,因为你将有可能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围剿,搞不好还被判断成是潜在“直男癌”,变成炮靶子,似乎每个人都有朝你放炮,帮你正三观的社会责任,防不胜防。
在女性面前你必须表现得足够真诚谦逊,不能当嘴炮,少说大道理;要有男友力,最好还能是个暖男,不要求你学武松赤手空拳打老虎,但至少能下得了厨房吧;凡事首先站在女性的角度出发,体谅女性,明辨是非,最好能辨别绿茶婊和白莲花;就算你做不到上述的要求,起码你把自己捯饬得干净整洁些吧,毕竟万恶丑为先,长得好看的才叫“撩妹”;长得不好看的叫“性骚扰”。
好,当你终于学会了与女性打交道,懂得如何打理自己的形象、提高生活品质,你以为自己成功地脱离了“直男癌”的队伍,然而你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另外一个困境。你很有可能会遇到这样的提问:“你抹防晒霜打太阳伞,涂润唇膏,比女人还懂护肤,你真的是直的?”“男孩子最好不要手腕向上式拎包,会显得女里女气的”“你怎么可以要穿亮色T恤和紫色紧身裤?”。
短片《男同志听到“死娘炮”(faggot)一词的反应》,一位同志这样说。
你多用了几个颜文字、用吸管喝饮料、多发了几张自拍都有可能被视为“娘炮”,审美观成了马克斯韦伯口中:“卿卿我我之气有余而巍峨壮美不足”;你稍微和同性好友走得近点儿,都将收获腐女的注目礼,迎来一片意味深长的微笑,当“腐眼看人基”成为了潮流,拉“郎”配也成了常态。
于是乎,讲究点你说我娘,不讲究你说我糙,讲究点你说我性向成谜,不讲究你说我是低俗没品直男癌,当代直男的无奈之处和艰难处境已经不仅仅在思想上,甚至发展到了日常行为举止上面。直男陷入了这样的悖论里,寸步难行,在人们分裂式的性别逻辑中险中求生。
中国直男,你们不要战战兢兢
有人将原因归咎于女权意识的崛起,对男性标准日益苛刻,使得中国直男无从适应,然而直男真的受困了吗?且让我们分析之。
刘慈欣说:“对男性那种很阳刚的审美和它过去的那种时代需要有关系,在我们的这个时代它不需要这种气质,它需要其他的东西”,大众审美开始偏向中性、阴柔美,小鲜肉、花美男大行其道,成为女性口中“要睡”的“男神”、“老公”,人们对美的标准发生改变乃是自然。至于人们鄙视“娘炮”“妈宝男”,对丢失的阳刚男性气质深深怀念,耿耿于怀,大多不是针对外貌,而是懦弱窝囊的内在,一如电影《老炮儿》里冯小刚操着一口硬气京腔斥责道:“我顶看不上你那怂颠颠的二椅子样!”
人们讨厌“直男癌”,鄙视的同样是其丑陋扭曲的自卑心态:他们不愿承认女性的力量,热衷于固化自己的男性身份,强制赋予自己某种地位和权利,他们偏执地认定女低男高的社会地位,对待性意识有着强烈的双重标准,他们蚂蚁缘槐,却又担心女人比自己优秀,所以只能毫无底气地物化女性,叫嚣着:“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最后还不得嫁人”,或者将一切问题的根源归咎到女性身上:“穿那么少活该被揩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说到底,无论是“直男癌”,还是“娘炮”,女人们恨的是他们缺少男子汉该有的男子气概。
男子气概这个定义在随着时代变迁,也跟着发生改变。东野圭吾将男女喻为莫比乌斯环,性别自由,男女性相互联系又相互转化,男人的身体里可以是女性,女人的身体里也可以藏着男人,男女之间并无明显的界限,所以在现今社会,何谓“man”?何谓“娘”?判断标准早已不是那么死板僵硬,既可以有“女汉子”,也可以有“伪娘”,女生可以攻气十足,男性也可以温润如玉。
巴尔扎克是这样形容男人的魅力的:“一个男人应该引人注目的地方不是他的马,也不是其他的饰品,而是他的人品”。我始终相信男子气概无关外貌、语言,而是行动:是责任与担当,是少说话多做事,是言而有信,是尊重与宽容,是善良而独立。
不是阳刚的男人就是真男人,也不是所有阴柔的男人都是娘炮,中国直男不必战战兢兢,毕竟真正懂得性别平等、懂得所谓男人的人,不会因为你说了一句“多喝热水”就将你划入直男癌的行列,更不会因为你用小勺挖了一口草莓味的酸奶而怀疑你的性取向。
直男们,如果你们想做真正的优秀男人,好好地拾起男子气概便可,切勿作茧自缚。生而为直男,虽然处境艰难,但也非无路可走。
(编辑:奉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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