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散记(一)

明天清晨,就要远行了。莫名的忐忑,没有激动,即使是重返阔别十五载的求学之地。

十九年前与此次的两次奔赴,细想下才发现,似乎都是巧合,又似乎都是冥冥中的某种注定。

十九年前,或许是命运捉弄,我被抛到一个群山环绕的地方求学,从最东边到最西边,坐车一日一夜,居然还未出省,怪只怪我当初没好好学地理,没细细看地图,当时的失落是无语的凄凉。特别是那可怕的盘山公路,真正的“山路十八弯”,从山脚到山巅,再从这座山到下一座山,耗时极长,凶险极甚,让我这从未出远门、从未见过山的失意之人一路忐忑,一路凄凉,不知迎接自己的将是怎样的世界。

当时,惯于闯天下的姑父和种田大半辈子的父亲一起送我到校,真的很难想象,我是怎么到的。只依稀记得,下车时头皮麻木,耳朵嗡鸣,身骨散架,要知道是长途,盘旋,蜷曲,24小时啊。虽然一路心境凄凉,但落地的刹那,我暗下决心,重新开始,学须有成。

大学四年,在这个青砖碧瓦、山环水绕、冬暖夏凉、民风淳朴的地方,扎下根来,虽然被招生简章里的封面广告所骗,但很快就爱上了这里的安宁与纯粹。可以静下心来读书,不必像大城市里逸乐冶游,四年里,刻意把内向逼出点点外向,硬生生把图书馆泡得比管理员都熟,所以,唯一可以安慰当年高考失意、志愿失策的,是我是真正地在读书。每年拿A等奖学金,专业成绩在大班里第一,毕业论文被定为古典文学组里的代表,参与决定全组命运的答辩验收。

其实,也没什么成绩,只是勉强算得上的自我安慰。但也是有遗憾的。如参加了社团,因天赋所限,一无所成:学吉他,因指短琴长,至今仍是业余自学,有琴而无技;加入学思社时,当年的我在面试时,理论底子薄,胆子小,嘴皮笨,感觉出糗到了极点。这些直接打击了我的自信。或许,我真的不适合,还是做我擅长的为好。而一直追求进步的我,在大二下突然觉醒了叛逆因子,本已是入党考察对象的我选择了放弃,因为不想让自己挣党票为日后谋便利,更不想思想受禁锢,可能是看不惯各个部团里的党员钻营、德不配位,以及受了系里一位个性讲师灌输的陈寅恪先生宣扬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这一理念的影响。直至现在,我依然感激那时的选择,因为它让我没有迷失自我。

这么些年,其实一直都在逃避。因为毕业后,一路以来的感情、工作、婚姻上的些许坎坷,也因为自己的虚荣与疏懒,一直都没和同学联系太多,一直没机会回去过。或许,一个人只有勇敢面对过去,才能更好地拥抱未来。

此次重返故地,纯系巧合。被上级摊派,随意糊弄,结果居然得奖且被列为正式代表并要求作交流,而会场所在之地便是我已离开十五年的求学之地。是因缘巧合么?或许是吧,偌大个单位,偏偏就是我去,偏偏就那么巧,就是那里。想到这层,我或许不该再去忐忑或埋怨,似该感激这冥冥中的安排。

只是,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认得那些并不很熟悉的地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去面对过往的回忆。或许,我应该学徐志摩再别康桥时的寂寞与洒脱,因为那样,康桥才是属于他的康桥,而彼地于我,亦然。

————记于临行前夜廿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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