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莆田系横行在你家乡的电视台？丨壹读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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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则西之死”，让生活在大城市、关注国际流行、张嘴就是互联网+的人们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离坑不远。

在此之前，我们几乎把各种“治疗不孕不育”“白癜风消失的地方”当做了异域风情，供过年返工之后吐槽家乡的落伍。

生活在二三线城市、小城镇和农村的中国人，无时无刻不在接受虚假医疗广告的轰炸。而给这些广告背书的，是各级电视台。在长达十几年的历史中，这些广告轰炸构成了中国城乡居民精神生活的亮丽风景线。

今天让你震惊的罪恶，其实一直在以另一种形式发生，只不过你误以为自己逃离了被坑的可能。

放弃学医的值班壹读君丨国贺33

从伪科学，到老中医

1996年—2000年，电视广告和购物行业兴起，各种不靠谱医疗保健就在电视上蓬勃发展起来。

比如著名的505神功元气袋。

据说这种由人参、冬虫夏草、鹿茸、黄芪、茵陈、佛手、艾叶等59味中药组成的保健品效果神奇，贴肚脐，治百病。

另一个通过电视广告火遍中国的产品，叫“哈慈五行针”。这个听起来特别中二，像武侠小说里唐门暗器的东西，据说结合了中医点穴、针灸、拔罐和高科技的磁场，包治百病，从1997年开始通过电视广告横扫中国，让哈慈成为当时中国最赚钱的保健品公司。

如果你不幸是个快要被时代淘汰的80后，那么你可能还会记得一个更古老的神器：哈慈杯。在不锈钢杯子底下安一块磁铁，号称是磁化水，当时上至机关领导，下至看门老头，人手一个。这也是哈慈公司的杰作。

当然，这些广告还停留在叫卖保健品的水平，跟后来的脑白金、富硒康差不多，左右吃不死人，花的钱也不会太多。

之后，莆田系的崛起，带来了电视医疗广告的春天。

地方电视台的“苦衷”

在神功元气袋还横扫电视屏幕的时候，莆田游医已经从电线杆贴广告进化到在报纸、电视打广告的阶段了。这个时间段他们主打的还是耳鼻喉、皮肤科、妇科和性病治疗。

从2002年开始，随着莆田系开始创办各种专科医院，各种皮肤科、妇产科、性病、整形美容的医院广告纷纷出现，并开始了它们占领电视屏幕十余年的历史。

我们熟悉的“治疗不孕不育，到XX医院”“脑瘫患儿的福音”“山东菏泽，白癜风消失的地方”等等广告词，就是从这之后流行起来。

而与此同时，中国的电视台也完成了江湖分化。从1983年“第十一届全国广播电视工作会议”决定的“四级办电视”体制，使中国电视界形成了央视一家独大，几大卫视紧跟其后，然后省级地方电视台，垫底的是上千家半死不活的地市、县级电视台，要钱没钱，要节目没节目，要收视率没收视率。

这些电视台穷得揭不开锅，但是按照体制规定又没法关掉拉倒，让大家自谋生路。为了维持生存，他们就向各种莆田系医院敞开了怀抱。而广告的对象，就是白天守在电视前的家庭主妇、老人和儿童。

有学者曾经调查过各级电视台的医疗广告情况：省级卫视的播出频率较低，时长普遍在5分钟以内，以专家、明星现身说法为主，广告多为药品和保健品；市级和县级电视台则无所顾忌，充斥着专科医疗机构广告，时长从10分钟到半小时不等，甚至有一小时的专题广告，常以病人康复的故事作为卖点，渲染病人痛苦，随即将疗效吹嘘得神乎其神。

在2004年，省级频道医疗广告按投放时长计算，占到全部广告的27.80％，城市频道则达到了61.15％。如果取缔了这些广告，多数频道将面临20％至60％的广告时段空缺，也就是没节目可播。《新京报》一篇报道披露，在一次医疗广告“叫停令”发出后，部分电视台的收入减少了近6成。

而实际上这些地方电视台赚到钱也少得可怜。业内人士曾披露，一家莆田系专科医院在一个地级市电视台投放一个月的广告，价格也就是20万左右，还嫌贵。

但是为了维持地方电视台的生存，这个电视台和观众双输、只有莆田系数钱的游戏，还得继续玩下去。

监管哪里去了？

在1994年颁布的《广告法》中，第十四条就专门对药品、医疗器械广告做了具体规定，不得有下列内容：（一）含有不科学的、表示功效的断言或者保证的；（二）说明治愈率或有效率的；（三）与其他药品、医疗器械的功效和安全性比较的；（四）利用医药科研单位、学术机构、医疗机构或专家、医生、患者的名义和形象作证明的。

但效果……大家都看到了。

2009年，广电总局共清理整顿虚假违法医疗、药品广告和各类违规电视购物短片广告3600余条，全年共监管380余套电视节目和40余套广播节目的广告播放情况，监听监看时间达1万多小时。

2012年，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通报并移送工商行政管理部门查处的违法药品广告达179083例，是2011年的2.2倍。

但在地方，广播电视局和电视台往往局台不分，自己管自己，自断财路的事情自然很难做出来。至于违规的医疗企业，他们在一个地方投放广告一个月之后，等到监管部门姗姗来迟，已经拎包转战另一座城市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2010年12月，河南郑州的李英杰创办了“药品安全倡导联盟”。几年来，这个专门打击乙肝虚假广告的民间公益组织，向多地卫生、工商、通信管理部门举报虚假广告255次，只有一半收到了回复。其中，仅三四例追究到底。绝大多数只是责令整改，一罚了事。

为什么这些违规、虚假的医疗广告横行了那么久，我们最近才通过“魏则西之死”而感到愤怒和震惊呢？

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那些泛滥在三四线城市和乡镇的医疗广告，它们的受害者比我们缺乏发声的机会、寻求公正的能力。我们自以为这盛世如你所愿，其实只是听不到他们无处申诉的冤屈、无人回应的悲鸣。

参考资料：

徐娜，《我国医疗广告中的道德问题及其伦理对策研究》，2006年5月，硕士论文；

陈燕，《电视医疗广告的现状调查及对策研究》，《中国健康教育》，2013年8月；

文婧，李佳鹏，《取消医疗广告谁最痛苦》，《经济参考报》，2005年0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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