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
我告诉你:“很可怕,就是很可怕。比这更可怕的是,你因为杀了一个想投降的孩子而被颁获勋章,没有一天我不想起这些事的,你不想因为杀了人而不安宁。”
你会好奇我是谁?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是一个不招人喜欢,只扫自家门前雪的退役老兵。
我满口脏话、爱愤世嫉俗、性格古怪偏执。我反感身边所有的人,因此我几乎没有朋友,我看不起这个越来越虚伪的世界,也没法原谅我自己。
我拿枪恐吓苗族黑帮:“杀了你们,我回家照样睡得像个婴儿。”可战后,我经常被噩梦惊醒,眼前不时闪现战场上脚手东西的尸体和投降孩童哀求的眼神。
开日本车的两个儿子和我不亲近,现在老伴走了,陪伴我的只有上头赏给我一块勋章和一辆老爷车,对了,我还养了一条狗,它们是我余生的全部。
我以为我的残年就这样尘埃落定时,新搬来的邻居却让我有了另一种活法。美军撤出越南后,很多苗族人跟着逃到了美国,这一家子就是其中之一。
苗族女孩苏能言善辩,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我结识了她。她带领我拜访了她的族人,他们朴素,干净,说着神秘的东方语言。看到我这个白人时,他们神色自然,规矩礼貌,不卑不敬。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信仰,这点似乎与我这个基督徒格格不入。
男孩涛则面露自卑。他被苗族黑帮怂恿偷我的老爷车。事情败露后,帮我义务打工代表惩戒,却没曾想到我和他就此成了好朋友。我鼓动他主动追求女孩,为此我还慷慨的借出了拉风的老爷车。我让他跟着我学习男人之间的对话,以及了解礼貌与大气两者的平衡点。我告诉他哪些修理工具是必要的,他在我的引荐下找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成了一名现代工人。
有人说:“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出现一个怪老头,只有当你接触他才会发现他有如此多的故事。”
我信任他,于是我开始向涛讲我的故事,从战争、信仰、家庭再到做人甚至如何修家用电器。他也愿意倾听。
涛逐渐自信起来,与此同时,那帮坏小子的侵犯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终于,在我警告其中一个大佬后,他们拿机枪横扫了我和涛的家,苏还被强奸没了人样。
“该结束这场争斗了。”我想。
事发那天,我打理了自己的后事,第一次在屋里抽烟、第一次叫别人给我剃胡子、第一次穿西装……我做了些以前「引以为耻」的事。
我甚至还去给那个受教育过度的27岁处男神父当了一回“儿子”。
“天父保佑我,我有罪,在1968年,我在工厂的圣诞派对上,我亲了贝蒂·雅布伦斯基,桃乐茜在另外一家房间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我就亲了;我卖了一艘小船和一艘汽艇,赚了900块,我没纳税,这跟盗窃无异 ;最后我跟我两个儿子不是很亲近,我不了解他们,我不知道为什么 ,就这些,它们让我一辈子不得安宁。”
谁都看得出来,我在敷衍自己也在敷衍神父,原谅我这是第一次忏悔,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本来打算和我一起去报仇的涛被我锁起,他满腔愤怒,但当我给他讲了杀人的感觉后,他迟疑起来,眼神里写满了惶恐。
我告诉他:“我的手沾了鲜血,我已经被玷污了。”这件事必须得是我一个人去做。
半夜,我独自来到那帮人楼下。他们整装待发俯瞰我,我空手毫不畏惧张望他们。
我辱骂他们,蔑视他们,比着手势枪指他们。
我还悠然地吃起了烟,接着伸手去摸胸前的打火机,他们警惕地上好了膛。
突然,我把手快速抽了出来,拿出了“枪”,但他们的枪更快,几十发子弹穿过我的身体,我向后倒去,死了。
我拔出了这世上最漂亮的一把枪,却死在了这世上最丑恶的枪下。
我用这个时代最流行的方式拔出了枪,却用最平凡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命。
如果有人现在问我为什么我眼里看到的永远是不满?我会告诉他,因为我希望我的国家更好。
如果有人现在问我为什么我的眼里总是饱含沧桑?我会告诉他,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