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酒馆(1)

  林行是当真要临行了,一个人开着车,走在崎岖得诡异的山路上,婉拒了一个又一个向导的结果就是懵在山里头,开过来,开过去,于是油没了,手机信号也没了。

    他看看所剩无几的油量,下了车,从口袋里找烟盒,摸了摸才想起早就戒了一个月烟,口袋里只有一片口香糖,于是他把那片放在怀里融得软趴趴的口香糖摸出来,艰难地撕开外面的包装纸,然后连着没撕干净的纸皮也一起塞进嘴里,嚼着口香糖,他靠在车门边上。

    才下午五点半,天已经快黑了,于是有一点点星光慢慢浮出来,风跟着天色也趁机狠刮了几记,温度又下降了一些,林行打开车门,钻进去吃了块压缩饼干,灌了两口冷酒,倒腾倒腾自己能带着的装备。

    车约莫是开不了了,要找个有信号的地方,用手机求救才是,他好似记得在远处看见信号发射塔的尖顶,朝着那个方向去,或许可以接收信号,哪怕只有一格,他把一些饼干,酒,一类的东西塞进旅行包,想了一下又把一把折叠刀,一支手电筒塞了进去。林行把自己用睡袋裹好,躺在车后座睡了过去。

    为什么一个人出来旅行?为什么不要向导领路?这大概是些很难回答的问题,可能只是单纯想要一个人待着,这很有个性?对吧?当然不是这个原因,一个人只是因为没人陪着,不要向导是因为没钱,况且,他只是想散散心而已,其实没指望自己能达到目的地,开一会就打算回去的,只是没曾想忘了给车加油,也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就开了这么久。

    林行的父亲十年前就死了,母亲则在一个月前去世,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叫自己戒烟,于是只好戒了,朋友说:我知道你难过 出去走走吧,散散心就不难过了。天知道他一点也不难过,大概,不难过,吧。

    准备旅行时看到稻城亚丁的图片,忽然就觉得:那去那里吧,一个人。于是就收拾收拾过来了,现在这样局面,大概只能算自作自受吧?

    于是第二天清晨,林行就爬起来背上包裹,向之前看到有信号的方向去,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林行觉得他已经走了很久,还是只能瞧见那信号塔的塔尖儿,走着走着连自己的车都被自己落在后面了,在吃第四块压缩饼干的时候,林行想今天白天有点长啊,他渐渐走着,雪越来越深,周围那荒凉的景色一成不变,那掩映在山石后面的信号塔让他瞧了个正着。

    妈的,这是啥?

    (自主填写和塔尖相似的高层建筑,魔兽世界里可能有的,我就写不出了。)

    他身子一震,向来路跑去,他翻上一座大石,向远处张望。

    妈的,老子车呢?

    他环顾四周,远望而去,看见一片荒漠,视野清晰开阔,没有公路没有霾。

    妈的……这是哪……

他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细细回想,立马就发现了几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在网上的攻略里有说,十月时即使下雪也只是点到即止,绝不可能足足有膝盖这么深。

还有沿途的景色明显与网上看到的严重不符,本该出现的草甸与牛奶海他即使走了远远超过规定路程的时间半点也没有看到。

这真是鬼的很啊!

他下意识掏了掏兜,过了半响,这才又意识到自己早就戒烟好久了,可遇事就抽抽烟的坏毛病一直延续到现在了。

“可不管怎么地,都得走出去吧?”他刮了下自己的鼻尖,尴尬的笑了笑。

他望向四周,倍感头痛,来时的路不知不觉被满天飘舞着的雪花掩盖的无影无踪,他又如何能找到来时的路呢?

他回顾着一路所经历的事情,在无数的片段中寻找着可用的线索,可怎么看这座高高的塔楼都很是显得唐突了。

如果是自己,那为什么要建上这么一座高塔呢,目的何在?

是用来防御敌人的前沿哨塔吗?还是为旅人指引方向的明灯?或者两者都有?

也许去看看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总比冻死在这雪原上要好的多。

他紧了紧狼爪冲锋衣的领口,将连衣帽拉了起来,从自己那白色的旅行包里拿出了那个自己的父亲从牧民手里收来据说敲过三只狼头的粗大手电筒。

一步一步艰难的向高塔走去。

走进了看,他才发现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塔里空荡荡的,没有他所期待的住民。他本想能见到几个人,哪怕多给他们几个钱也无所谓,只要能带他走出这里就好。

可看看这里的建筑风格也不同于他所见到的任何类型,墙壁显然非常的粗糙,参差不齐像是用几块巨大石头简简单单堆积而成的,空隙处还漏风。

这时他看到了漂浮在空中,蜿蜒向上的石台阶。

我去,妈耶!

磁悬浮台阶?

……他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那些石块就这样赤裸裸的展现在他眼前,他还能看到包裹着石块的淡紫色光芒,一闪一闪的在空中骄傲的飞来飞去。

他扶着额头感觉到头上的青筋隐隐抽搐。

在经过一些试探过后,他小心翼翼的踏上台阶,只见那台阶微微下沉了几分,没费多少力他便爬上了二楼,旮旯角里堆着几个木箱子,一个个打开看了看,便觉得有些失望,都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他现在需要的是个温暖的火堆,热腾腾的食物而不是一堆大的吓人的战斧和长矛。

足足有他人高的巨大武器到底是怎样的生物能够轻易挥舞呢?~

不敢想象

当他大汗淋漓的登上塔顶,呼啸的寒风吹的他脸颊生疼,呈现在他面前的是近处连绵起伏的白色雪丘,不远处数目众多的牛群,远处巍峨的群山,傲然耸立的巨大的城堡群。

他搓着通红的手,深深沉浸在这幅美丽的画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一个朋友,他那个朋友也数次跟他说过,人跟这个世界相比还是太过渺小和无知了,无知的有些狂妄,自持自己先进的技术而不把这个世界放在眼里,他那朋友描绘世界的时候眼中闪着他从未见过的奇特光芒,他现在有点懂得了,这种光芒叫做敬畏。

他望着这个世界,伸出手,指尖的风狂野的撕扯着手指,对着他大声的咆哮,即使手指中的血液都面临着凝固的危险,他依然没有丝毫收回手的打算,他就以那种固执的有些可笑的姿势站了很久很久........

哪怕他全身都覆盖着白雪,似有千斤也巍然不动,狂风减弱了少许,他才松了口气,小声说着“对不起”

这句话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他开始顿足。感觉到力量在体内升起,它是如此温暖而强大,随即又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轻微地颤动,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又和他重新连接到了一起。

“呼-”

这座塔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接下来又要怎么走呢?


一阵狂风刮过,林行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里,好像,有点点冷,他打了个哆嗦,从塔顶下来,在塔里边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曲腿坐下来,在背包里翻出一块冻得冷硬压缩饼干,咽下去,灌了口酒让自己冷静一下,酒劲在这时候有点作用,让他浑身暖和了一些,但他自己知道这只是假象,过不了多久,他的身体会重新冷下来,那时候找不到热源,自己绝对会死。

所幸塔里还有些木头,比如那些高得可怕的兵器,那些柄刚好用来生火,那些铺在箱子里烂得残破的布料刚好可以用来引火,感谢他多年的烟瘾,如今戒了,还是随身带着打火机。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打火机,手心冰凉得他打了个哆嗦,打火机是一年前他的一任女朋友送的,后来虽然和平分手,但这打火机完美的质量比女朋友更赢得他的心,于是他把这打火机揣到现在,这会儿已经被体温捂热了,他艰难地用打火机把那些布料点燃,引燃那些相对破碎的木头,生起一堆火。

火燃起那一刻,林行松了口气,但一种更深的恐惧从他心底冒出来,这里,大概很难生存……


林行是被一些奇怪的吵嚷声吵醒的,那些声音低哑却十分洪亮,这塔被那声音震起一阵阵灰土,他从塔顶小心向外观察,看见一群长相奇怪的人在塔下,其中一个向上张望,正好和他对视一眼,那家伙抬手指他,大声嚷嚷起来,吓得他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啊,难不成我穿越了?”

他又探出个脑袋,望下面望去,对面差不多十二个人,有着棕色的皮肤,仅仅只是用兽皮遮挡着身体一些要害部位,

“Throm-Ka?”那些人大喊着这句话,但林行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反而被那种近乎咆哮的语言吓的瑟瑟发抖,他几乎都以为对面要过来杀了他。

“Fandu-dath-belore?"”

"Mok'nathal?"

那些人不停的大喊着什么,就算林行再怎么愚笨也知道对面在问他话呢,可他真的听不懂啊!!!

这时他看见对面的人们之中,有一个人走了出来,远远的对他抬起了双手,就在那一刻,一道无比镇静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你好,陌生人”

“你.......好”他结结巴巴的回答着,作为一个理科男,这一连串无法解释的超现实现象飞快的刷新他的三观

“我们能进入这座哨塔躲避风雨吗?寒冬马上就要来临了”他的语气很诚恳,这时林行思考了一会,自己就一个人,让这么多人进来是不是有点引狼入室的意味啊,而且很明显自己和他们长得不一样,到时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但换个角度说多些人,活下去可能性不也更大些吗?

他正想着,对面却发生了骚动,只见那十几个陌生人转身就跑向哨塔,根本就不敢停留在原地,在零点几秒过后,一只长达十几米的青色大虫子从土里一跃而起,一口就吞掉了跑在最后的那个人。

“.........”林行只感觉恐惧从心间蔓延开来,他害怕着那只虫子的巨大、凶残、毫不留情,怕自己就这样微不足道的死去了。

他看着那只青虫追逐着自己的猎物——那群异族人,不断有人被青虫追上吃掉,当他们跑到塔楼下时,仅仅只剩了三个人。

那虫子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向仅剩的三个异族人咬了过去

没时间了!

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那些硕大的兵器,拿起一把巨大的长枪哼哼唧唧费力的拖到窗子边,拼进所有力气才将丢了下去

只听“铛”的一身,长枪重重的砸在了虫子的不远处,地上的灰尘都被溅起来,那虫子吓得窜出了几十米,发现自己毫发无伤时随即眯着眼睛向上看去,那双毒绿色的双眼的看的林行心里直发毛。

而那三个人则利用这次机会迅速的钻进了塔楼里,死死的封住了大门。

虫子见捕猎失败了,懊恼着钻回了土里。

他靠着墙,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拖动长枪、对距离、时机的把握都很耗费心神。

“总算救下他们了”当他亲眼目睹这一切以后,便知道自己在雪原上走了这么久都安然无恙是多大的幸运了。

他听见了那三个人上楼沉重的脚步声 对于他刚刚那脑子一热的行为,多少又有些后悔。

他不知道那些人当发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时,会对他做些什么。

但仅凭仨个人是走不出这困境的吧?

也就是说,他们也许还需要他。

但以防万一,他拿出了自己的手弩,上好箭背在了身后。

要是和谈不成,他不介意拉上几个异族人给他垫背。

那仅存的三个人,走了上来,他观察着那几个人,那几个人也是如此,他注意到他们嘴角那锋利向上弯曲的獠牙,而那些人也意识到这个人并非是他们的同类。

林行血液都要凝固了,被虫子追赶时,那些异族人体型看起来比他还要小,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

那些异族人足足有三米高!一个个拿的都是沉重的双刃斧跟长矛

就算他用了手弩,最多最多拼死一个人

双方保持了很长时间的尴尬之后,之前从人群中走出来和他交谈的那个人,和上次一样走了出来,握紧了拳头在胸脯上狠狠的拍了拍。

他意识到这是在敬礼,是一种表达敬意的方式,便以同样的方式回敬回去,对面的四个人果然都放松了一些,其中一个拿着双手斧的家伙还冲着他善意的笑了。

“我是多戈加尔,莫克纳萨的萨满,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们”那人如此介绍到

明明那人没有说话,林行却能清楚的听见对面说的话语,这大概是心灵交流吧。

对方这么说,那好歹还带着点善意吧,林行偷偷的收回了手弩。

“这是我因该做的,我是林深”他决定冒一个险,走上前去伸出手和多戈加尔握了握。

“单凭我们任何一个人,可都走不出这鬼地方呢!”林行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

“没错,但要是你能加入我们,走出去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多戈加尔赞同道

林行等着就是这一刻,独自在雪原无疑是送死,但要是多少几个人,情况会好很多。

“当然,我加入!”

林行就这样暂时加入他们

虫子不知道走了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不能贸然出去的。

于是他们四个人围成了一个小圈,除了多戈加尔以外,其他人也陆续的介绍了自己。

异族人里个子最为高大的家伙叫做托克,背着一把实心的石头战锤,穿着严重不合身的锁子甲。他身边那个温和的小个子(当然是相对于多戈加尔和托克而言)坎斯说自己是个来自于霜狼氏族的猎手。

“两个不同的氏族的人怎么会走到了一起?”

林行问

多戈加尔抱着一小堆木柴的手顿了顿,其他人脸上也露出了凄惨悲凉的神色。

看见他们这幅模样,林行也知道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连忙对他们道起歉来。

托克大度的摆了摆手,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脸色一阵一阵的变化。

倒是坎斯先说起自己的经历,他原是霜狼氏族一个刚刚被大家所承认的年轻猎手,结果那天几十个食人魔袭击了他们狩猎队,将没被砸死的兽人们带回了自己的堡垒当做奴隶驱使。

而莫克纳萨正是这些奴隶跟食人魔杂交后的产物,食人魔也不怕莫克纳萨逃跑,因为兽人氏族这边也容不下他们。

“一群可悲的人啊”林行吹嘘不已

“林行,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呢?”

坎斯和其他人看着他,十分疑惑,他们在德拉诺还从未见过这么奇异的生物呢,说着与他们截然不同的语言,个头也比他们要小得多。

“额.......”林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觉得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是最合理也是最疯狂的解释了。

这难道是长白山青铜门后的世界?

“你倒是说啊”托克见林行愣在那,不知发什么呆,急不可耐的撞了林行一下,撞的他眼冒金星,一屁股坐了下去,托克也愣了愣,心想自己平常不都是这样的吗也没见多戈加尔这么不经撞啊。

殊不知就以林行那小体格,再撞一下估计能直接顶出塔外,你信不?

“对不起!对不起!”托克连忙伸出手,想要扶林行,可林行真是被他撞怕了,看见他走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连说不用,弄的托克一脸尴尬。

两人回到座位上坐定,林行咳了几声,对他们大抵说了情况,几个兽人一脸不敢置信。

“你是说自己走着走着就到了德拉诺?”坎斯瞪大了眼睛,这简直就像是被搞坏了脑子。

林行“嗯”了一声,经过短暂的交流以后,他已经知道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叫做德拉诺。

多戈加尔想起了两百多年前旅行至此的德莱尼人,也许他们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于是他对林行说:“在两百多年前,和你一样奇怪的旅人降临在这里,定居下来,他们称呼自己为德莱尼人,如果这片大陆有谁能帮到你的话,那一定是他们了”

林行一阵狂喜,立马站了起来“真的?”他简直一秒都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多戈加尔也站了起来,庄严的发着神圣的誓言:我多戈加尔,愿意帮助林行找到德莱尼人,送他回家!

而托克和坎斯也将多戈加尔的誓言重复了一遍。

这个人救了他们,而兽人是个有恩必报的种族。

“谢谢!谢谢!谢谢!”林行满心喜悦,喉头哽咽着,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得到善意的帮助真是太好了,他知道这种誓言的神圣,一旦对人宣誓了那么宣誓的人就会绝对履行。

回去有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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