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山桃花

桃花开了,故乡的山桃花也该开了吧?

清晨,微信的聊天窗口,弹出同学发来的一条消息,说关中老家的桃花开了。并发了一张图片,一树桃花开的正艳。

哦,春天来了,我不由得抬起头看看窗外。咦……真是呢,春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路边的树上,就在柳树的树梢捎上呢。一抹淡黄的萌芽,诉说着春天的气息。北京的春天似乎也来了,可桃花还没开,还矜持在料峭的寒风里。

在家的时候,总是羡慕江南的温润。到了北京才突然觉得,原来关中也是遥远的“南方”。因为关中的桃花,要比北京早了半个多月。关中的桃花开了,想必富平北山里的山桃花,也开了吧?那是我的故乡,我成长的地方。

山桃,也称作野桃,一种灌木,比庭院或果园里乔木的家桃,低矮了许多。团团簇簇的树冠,贴着地面长成一个个椭圆,和山里的其它灌木并无二致。只有开花的时候,才被人注意。看着一树的粉白,才发现:“哦……,兀嗒(那里)可又长了一拨山桃呢”。

山桃的果实很小,大个的和桂圆相仿。成熟的山桃,色泽艳丽,红黄其间,咬上一口汁液四溢。酸甜之中,略带一丝淡淡的苦味,甚是爽口。当年的一个伙伴,摘了一个熟透的山桃,一不小心用手捏破了桃皮,一股殷红的汁液,顺着手指流进胳膊,吓得他惊恐万分,扔了山桃说:“鬼呀,鬼呀,这“碎桃娃娃”咋还流血呢……”。

吃过的桃核,纹理细腻小巧精致。打磨抛光后被做成手链,或被老人精雕细琢,做成微雕的小篮,惟妙惟肖戴在孩童的腕上,据说还能辟邪呢。

山里的气候,总是比山外冷了许多。庭院或果园里的桃花,要等到“山外三月芬芳尽,山里的桃花才始盛开”。但山桃花却开的很早。荒野之中,到处还是一片隆冬的萧条。这里没有知春的柳梢。只有山桃,在早春的寒风中,孕育出一树的花蕾。踏着春天的脚步,孤寂的开了。放眼望去,早春的北山,房前屋后,沟壑坡头,一片肃杀的枯黄静默之中,星星点点的山桃花。在蔓延起伏的群山之中,留下了一簇簇淡淡的粉白,点缀在山野之间,好似一副淡笔的水墨。用手轻扶一枝桃花,看着几片洁白的花瓣,衬托着粉红的花蕊沁人心肺,让悸动的心情瞬间平复。山风吹来,粉白的桃花,随着褐红色的枝条,在风中轻轻的摇曳,摇出了一缕悠悠的清香,摇出了满山的春意。

这时,当年从学校回家的我,会突然发现,这漫山的山桃花,似乎在一夜之间悄悄的开了。于是顺着山路,摔着胳膊跳着脚,一路小跑着回家。刚进院子,便扯着嗓子告诉父亲母亲,“大哟,妈哟……水泉沟的桃花开了,对面坡上的桃花也开了……”。

听到我的喊声,家人稀稀疏疏涌出家门,站在门口打麦的场畔。仿佛过年时,迎接从东边坡上走下来的外婆。可这次迎接的是春天,是桃花,是山桃花。

这时的母亲,总是把手放上眉捎,遮住阳光左右环顾。看看窑背上、水泉沟,再看看对面的坡头。看着漫山的山桃花,母亲的脸上,总是洋溢着一脸的笑意。“今年的花还开的美呢……”。山桃花开的时候,母亲总会这样说。

拿的最稳的算是父亲了,在走出屋门的那一刻,父亲已装上了一袋旱烟。先站在院外的打麦场上,仰起头,看着漫山的山桃花转上一圈。然后在场畔蹲下来,一只胳膊肘放在膝盖上,用手扶着烟袋锅。一边默默地看着坡上的桃花,一边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一袋烟抽完,慢慢的站起,转过身边走边勾起右脚,用烟袋锅敲了敲脚跟,便敲掉了烟灰。用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掃帚“咪咪”,通了通烟杆,用嘴“嗤嗤”的吹了吹,才把烟杆别回腰间。背着手,带着一副不易觉察的笑回到院子。花开的日子,父亲每天似乎都是如此,每天都要拿着旱烟,在场畔蹲上一阵,竟好似成了一种仪式。

只有一旁的我和弟弟妹妹,最为活跃。总要跑到房前屋后,坡头沟畔。追逐嬉戏捡最艳的枝条,每人折上几支,找来瓶子添上水,竟弄得一院的芬芳。这时的母亲总是说,“哎……可又害人哩,长到那怪好看得,非要糟蹋了……”。可在接下来的日子,不知是谁又让花瓶里,总会多出了几枝待放的花蕾。

离乡多年,每逢春季,都市里的桃花,繁花似锦千姿百态争相怒放。从粉白的淡雅到紫红的妖艳,花瓣从单层的雅致,到千层的丰盈。簇拥了一树,爬了满枝头。总会让我想起故乡的山桃花,想起山桃花盛开时的那种静谧,那种在山野之中的孤傲,和那风中清冷的傲骨。犹如少女般的含蓄和内敛。

朦胧中,我仿佛又回到了故乡,回到了遥远的富平北山。看着漫山的山桃花,点缀着无尽的山野,让人感觉到了几丝素雅的妩媚和诗意的向往。我突然觉得,故乡的山桃花好像真的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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