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次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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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被甩三十次


“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陆轻刚一迈进酒吧大门,就迎上老板惊诧的眼神。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感觉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遂不解的看回去,“怎么,我不能来吗?”


老板无语凝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轻,是天青酒吧的常客,也是位小有名气的“奇人”。


陆轻是个gay,还是个恋爱经验丰富的gay,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那多到令人发指的恋爱经历。


然而,与陆轻的恋爱次数相对应的,是他被甩的次数。


据有心人士统计,自陆轻三年前第一次来天青酒吧算起,截止到三天前为止,他总共谈了三十次恋爱,有过三十个前男友,也被甩了三十次。


三年,三十次。平均算下来,每隔一两个月的时间,陆轻身边的伴就会换一个,那频率就跟走马灯似的,把所有人都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然而,没有人能说陆轻花心,也没有人能说他多情。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甩过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一个人。


  三天前,陆轻又分手了。


那天晚上,酒吧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气静声,围观一月一度的分手大戏。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因为陆轻的每一次分手,几乎都遵循着一模一样的套路。然而就是有人不信邪,非要拿这个事来打赌,一时间倒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只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觉得陆轻会是被甩的那个,所以陆轻甩人那一边,赔率大得惊人。


陆轻正襟危坐,坐在酒吧的正中央,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对面的漂亮小男生,一言不发。小男生则畏畏缩缩,坐立不安,时不时抬头瞥陆轻一眼,又紧张的挪开目光。


这架势,任谁都能猜出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了……


老板是公证人,抱着统计用的板子小心翼翼的挪到角落里,冲坐在昏暗灯光下的人嘀咕,“我说老徐啊,你还非得下这盘口不可吗?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可从来没见你这么不理智过。你又不傻,这到底是谁甩谁还看不出来吗?陆轻又要被甩啦,和以前几次都一样,你就别不信邪了,拿这么多钱出来赌这个,何必呢?趁着还来得及,把这个赌撤了吧,啊?”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只回了个“不”字。


老板好心,却碰了个硬钉子,只得叹口气,不再管了。


与此同时,酒吧中央,好戏终于开锣了。


小男生哆哆嗦嗦,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了,“阿轻,我……我对不起你……我喜欢上别人了……”


陆轻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盯着他,但若是仔细看看,就不难发现他的眼神是空的。


小男生更紧张了,嘴巴开开合合,终于说到了重点,“我……我不配和你在一起,所以……所以我们,那个……我们分手吧……”


他的声音小得堪比蚊子叫,只可惜酒吧里此时安静的落针可闻,所以这“分手”二字仍然清清楚楚的传到所有人耳中。


一时间,围观群众的反应各不相同。


赢到钱了欢呼者有之,赔大了的不爽者有之。更有人气不过,大吼着“陆轻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他都劈腿了你还不先甩了他!”,卷着袖子恨不得冲上来给那小男孩一个耳光。


满室喧嚣中,只有陆轻恍若未闻,很郑重的点点头,神情严肃,“行,咱们分手吧。”


小男孩吓得三步蹿出酒吧,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陆轻则一如既往,留在酒吧喝到大醉,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一般来讲,陆轻一旦分手,就会有大概一个礼拜不来酒吧。所以老板在三天后见到他的时候,才会十分诧异。


“这还没到一个礼拜呢,你怎么就来了?”老板给他递上一杯酒,好奇地问。


陆轻接过来,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哦,我找到新男友了。”


老板一个晃神,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喝出声,“这他妈也太快了吧!”


“还好吧,是他主动找上我的,好像也是酒吧的客人,老板你应该也认识的。”


好家伙,是哪路神仙这么有勇气,明知道陆轻的“传奇史诗”,还敢主动送上门?老板心里想着,嘴上不自觉的就问了出来。


“是我。”陆轻还没来得开口,就有人先替他回答了。


这声音太耳熟了,老板僵住了,脖子一寸寸抬上去,果然对上了徐将那张严肃而缺乏表情的脸。


他差点跳起来,“老徐,你他妈疯了吧!”


三天前赔了一大笔钱还不够,现在还要把自己赔进去?


陆轻无声地笑笑,体贴的走开了,把空间让给他们两个。


老板眼瞅着他走远了,这才放开了说话,啰啰嗦嗦的规劝,“老徐啊,你可别犯浑了,你知道你多大岁数,人家陆轻又多大岁数吗?人家那是二十五六正年轻啊,你呢?再过半个月就过三十七岁生日了吧?你说你都快四十了,不赶紧定下来,怎么还有胆跟他玩这种感情游戏呢……”


“我没玩游戏。”徐将仍然面无表情,硬邦邦的丢出来一句。


“……你没玩游戏,顶不住人家玩啊!”老板愣了愣,继续苦口婆心,“你以为陆轻为什么老被甩啊,恋爱这种事情,不会只有一个人犯错的。不认真,不走心,那也是错啊。你别看他每次都挺无辜的,可是他老是被劈腿老是被甩,这事儿本身就不正常!你跟他折腾下去,早晚有你受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板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徐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板着脸神游,直到不远处的陆轻玩够了想走了,随口招呼了一声,徐将才有了动作。


他突然站起来,一声不吭的跟着陆轻走了。


老板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愣了半晌,气得一拍桌子,破口大骂。


  ……


“老板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因为陆轻的新男友是他朋友吧……”


“呦,陆轻又找着新男友了?”


“得,我就等着看一个月以后的分手大戏吧!”


……


在老板的哭天抢地,和客人们的玩笑戏言中,陆轻和徐将的“恋爱”,开始了。


其实说实话,陆轻自己也觉得这事挺奇怪的。


三天前,他和陈佳分手,照常在酒吧喝得晕乎乎的,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拦住了。


 “陆轻?”拦在他面前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六七岁的模样,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却并不有损他慑人的气势,一脸严肃的叫着他的名字。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往他面前一杵,陆轻还真没法离开了。


陆轻头晕晕的,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就觉得脚底下发飘,干脆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凑上来,报户口似的,一板一眼的介绍自己,“徐将,今年三十六岁,下个月满三十七。单身,没结过婚,也没有孩子。当过兵,现在退伍转业,在军校里当老师。在三环有套房子,三室一厅。”


陆轻迟钝的眨眨眼,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回了一句,“啊?”


徐将微微俯下身,直勾勾的盯着他,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和我过吧。”


陆轻愣了半晌,被酒精侵蚀了的脑子终于又开始转了,他想了想,突然笑了,漂亮的眉眼轻弯,勾起一丝清亮的媚意。


“好呀。”他大概是喝多了吧,飘飘忽忽的,就像做梦似的,接受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告白。


  


陆轻的职业,是平面设计师。作为一名艺术类人才,他的工作时间十分自由,去不去公司都无所谓,只要把每天的任务完成,老板就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种种因素作用下,终于把陆轻惯成了一个散漫的人。


陆轻的散漫,并不只体现在工作上。在爱情上,他也一样的漫不经心。


有人告白?那就接受吧。情人生气了?那就气着吧,反正过两天就好了。要分手?那好吧,给个理由,好聚好散吧……


陆轻的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情人的事情,但是也从来都没有试图挽留过任何一个情人。


前一天喝多了酒,第二天陆轻一直睡到近中午才起床。他草草洗了把脸,打算先把积了一天的图做完,这一做,就做到了下午。


陆轻伸了个懒腰,感觉到胃部隐约的疼痛,皱了皱眉。


他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准备出门,可是一拉开门,他就发现外面杵着一个人。


高高大大的男人,一身黑衣,不苟言笑

的模样,星目剑眉,成熟中又透着一股帅气。


 这人……好眼熟啊……


陆轻瞅了他半天,愣是没想起来他是谁。想绕过他出去,可是门口就那么点地儿,被男人结实的身材堵得严严实实的,他左右都出不去,只得客客气气的问了一句,“先生,您是哪位?”


  下一秒,他看到男人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02 同居


五分钟后,陆轻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也想起来了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道歉,而是“噗嗤”一声笑了,笑眯眯的打趣,“你昨天晚上压根就不像表白,你那是在政审吧?”


徐将愣了愣,严肃的点点头。前一天晚上,他的确是拿着应付政审的态度来对待陆轻的,因为那是他能想到的最隆重最正式的方式了。


见他居然点头了,陆轻更是觉得有趣,抱着肚子笑了半天,这才想起来把人让进屋。


陆轻一个人住,工资不多,上没老下没小,压根儿就没有存钱的习惯,住的房子自然也不大,一室一厅,布置的温馨舒适,间接证明了他是一个会生活会享受的人。


本来,这房子里只待陆轻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塞进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徐将,登时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客厅里兜了一圈,最后无比纠结的坐到了沙发上。陆轻喜欢柔软舒适的东西,沙发也是一样,软的不得了,闲着没事的时候,他最爱在上面打滚。可惜对于徐将来说,这沙发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他刚一挨着沙发的边儿,就忍不住抖了抖,屁股下面的东西的柔软度,已经大大超过了他的认知,他纠结的皱紧了眉头,最后还是别别扭扭的坐了下去。


陆轻没有察觉到他的尴尬,他的视线正追着男人手里的塑料袋走。


那里面的东西香喷喷的,对于一个一整天都没吃饭的人来说,实在是莫大的诱惑。


为了美食,陆轻凑上去,毫不认生的坐到徐将旁边。


身边突然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徐将吓了一跳,忍耐住想要挥拳打过去的冲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这不是在执行任务,自己早就已经退役了……几秒之后,才终于压抑住了强烈的身体本能,朝陆轻看过去。


陆轻正眼馋那些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看,一副出神的模样,倒是更显得孩子气了。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眉毛纤细,微微上扬,眼波流转间,就不自觉的带出点慵懒的媚意来……


说实在的,其实陆轻长得不算太漂亮,顶多就算是清秀,而且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模样,无论何时都是一张无所谓的脸。但是兴许就是这点懒洋洋的随性,才勾着了徐将的那颗心。


他也说不清自己喜欢陆轻什么,但他就是特喜欢看他那副随性自在的小样儿。


常言道,人越缺什么,就越喜欢什么,徐将仔细琢磨,觉得自己大概也是这样。过了半辈子的严肃日子,所以才会看上陆轻这种人,也才会毫不犹豫的花钱打赌,才会毫不犹豫的主动贴上去。


徐将就是这么个人,一板一眼,认准了就绝不回头。


陆轻等了半天,都不见他把袋子拆开,终于忍不住了,自己动手,把里面的饭盒拿出来。


打开一看,是一道色彩鲜艳的宫保鸡丁。


翠绿色的黄瓜丁,橙色的鸡丁,白色的小葱段,还点缀着点红辣椒,下面透出来的,是一粒粒的晶莹饱满的米粒……光是看,都让人食欲大增。


陆轻本来就饿的不轻,此时哪还能忍得住,抱起饭盒就狼吞虎咽起来。


徐将很想提醒他慢点吃,可是他缄默惯了,一句关心的话徘徊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得放弃,心里琢磨着待会得去买点胃药。


他安静地看着陆轻吃饭,看了半个小时。


暴饮暴食,陆轻果然胃疼了。徐将在心里叹口气,出门买药去了。


陆轻蜷在沙发上,直到被徐将灌下几颗药,才渐渐缓过劲来。他觉得好些了,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舒展着柔软的窄腰,扭头朝徐将看过来。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徐将看着他,突然觉得这男人就像一只猫,而且还是毛发柔软蓬松的那种,冬日的午后,抱在怀里一定很舒服……


他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喂!喂!”陆轻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反应。陆轻也不着急,拖着腮看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徐将已经走了。


他坐起身,发现胃药的盒子正摆在桌子上,整整齐齐的码成一行,和他随意散漫的屋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好像那个男人,对于他一样。


陆轻对徐将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带来的好吃的饭,和他强迫症似的整齐和严谨。


那天之后,徐将开始频频出入陆轻的家。


陆轻本来还想问问他,之前那个晚上说的话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可是见他这副模样,也就不多问了。


徐将是认真的,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每天都会送饭,有时候是早饭,有时候是午饭,如果陆轻还没醒的话,他就站在门口等着,直到他醒了为止。陆轻不知道这些,只是感慨徐将每次都来的这么巧,正好赶在他起床的时候。


晚上,陆轻偶尔会想去酒吧玩一会儿,对此,徐将一点意见都没有,只是一定要跟着,哪怕只是坐在旁边不说话装尸体,他也一定要去。


在外面玩的时候,旁边坐了尊门神,任谁都玩得不痛快。这样的经历重复了三次之后,陆轻就很少再去酒吧了。


徐将虽然每天都来他家,但是从来都没有过过夜。


他常常看表,一到十点就起身往外走,从来不逾时。


陆轻一开始还觉得新鲜,次数多了,就有些不满了。


他已经二十六岁,年纪不小了,该做的事情早就做过了,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羞涩的情绪。男人嘛,找伴的目的本来就包含着欲望的成分,陆轻是个追求生活品质的人,适当的纾解需求,也是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对于攻受,陆轻没有什么强烈的偏好,他随意惯了,一向都是看情人的意思。他估摸着以徐将的身材,怎么都不可能是个受,那就只能他当零号了。


他打定了主意,就趁着徐将还没来,认认真真的洗了个澡,刚刚给自己扩张了一下,就听到门铃响。陆轻伸手拿起浴袍,正想往身上披,可是披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下了,他想了想,把浴袍放下,拎起了摆在一旁的浴巾。


于是,当房门打开的时候,站在门外的徐将一眼看到的,就是陆轻潮湿的还在滴水的头发,和光裸白皙的胸膛。


他沉默了几秒钟,艰难的把视线从陆轻的身上挪开,看向他的眼睛,“你……”


他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轻难得的从他脸上看出些窘迫来,忍不住笑了,主动把他拉进去,径直进了卧室。


这还是徐将第一次进陆轻的卧室,他知道自己不该露怯,可是还是忍不住紧张。


陆轻牵着他的手,立刻就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扭头来看他。徐将还是一脸的严肃,板着脸面无表情,眼里却划过一丝尴尬。


陆轻不由得勾起嘴角,一个用力,把人推到床上,自己分开腿坐了上去。


他抱住徐将的脖子,主动吻上去,小声喃喃,“徐将,来做吧……”


男人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手掌在陆轻光滑的皮肤上滑动,很快的,浴巾就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身下的床和身上的人一样柔软,和自己早就熟悉了的硬邦邦的触感完全不同。


生平第一次,徐将沉溺在这样的柔软中,一路下坠。


徐将和陆轻在一起的第二个礼拜,向陆轻提出了同居的建议。


陆轻想了想每次徐将在自己家里那副局促的模样,有些同情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也就同意了。


不就是个房子嘛,住在哪里不是住?对于随遇而安的陆轻来说,这就是桩小事,不值一提。


但是对于徐将来说,同居意味着一个全新的阶段,他打足了精神准备,好好收拾了屋子,这才把陆轻接进来。


岂料陆轻一进他的家门,就皱起了眉头。


注意到他的表情,徐将本来就严肃的脸板的更厉害了,下颌绷紧,勾出一道硬朗的线条,沉声问道:“怎么了?”


“你的家……”陆轻在他的房子里兜了两圈,终于慢慢悠悠的下了评语,“太死板了!”


死板?徐将抿起嘴角,把自己的家从里到外打量了一圈——


墙上的壁挂式电视,白色简约风格的茶几,边上是真皮的黑色沙发,卧室里是宽敞的双人床,只可惜铺了一床黑白条纹的床单,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书房里摆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的码了不少书,全是大部头的,掉下来估计都能砸死人……


好吧……好像是有点……沉闷……


可是为了迎接陆轻的到来,他都已经特意把卧室里的床垫换成更舒服的款式了……


陆轻还在四处打量,却迟迟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徐将的家实在是太干净太整齐了,和他习惯了的样子差之千里,他不敢乱碰乱动,尴尬局促的紧。


徐将看着他绕来绕去,像是只刚进了新地盘的猫咪似的,纠结万分无处落爪,感觉可爱极了,忍不住凑过去,抓住他的手。


陆轻睁大眼,“怎么了?”


徐将把手里的行李一放,拉着他出门了。


  “我们去买东西。”

03 关于迟到


徐将带着陆轻,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场,让他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全都买回去。


陆轻走在前头,脚步轻快的东张西望,时不时拿起个什么端详。徐将推着购物车跟在他后面,腰背仍然挺得笔直,明明是很居家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仍然带着几分严肃和刻板。


陆轻不经意间扭头看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逛个街都能逛出阅兵的气势来。


他逛到蔬菜果蔬区,挑了几样菜放进推车,凑到徐将面前,笑眯眯的问:“今天我给你做菜吃怎么样?”


徐将有些诧异,没想到陆轻还会做饭。不过转念一想,二十多岁的独居男人,要是不会做饭才奇怪,难不成天天吃外食吗?


陆轻愿意给他做饭,徐将很开心,他看着走在前面一脸兴致勃勃的男人,突然觉得心里很安宁。


想要找个伴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家里不再是空荡荡的模样,也会有人为他做好了饭端上桌……


徐将想着,常年紧绷着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


从商场离开的时候,徐将手里拎了不少东西,大多是些小物件,台灯啊抱枕啊不一而足,在这之前,他还从来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家居然缺了这么多东西。


陆轻还订了一把摇椅,还有一张榻榻米,过两天就会送过来。他早就看好了,徐将家里有一间没什么用处的房间,里面堆着些杂物,空空荡荡的。他打算把那里的空间利用起来,给自己设计画图用。


买这些东西的钱,徐将本来是想自己出的,可是陆轻不愿意,抢着把钱付了。


他有他的考虑,根据他“光辉”的分手记录来看,其实他并不对这段关系抱有太大的期望。陆轻从来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甩,但是被甩的次数多了,他也知道该提前做好准备了。虽然他不怎么不在意金钱,只要够吃穿就行了,但是却不喜欢欠别人的钱。两个人在一起,彼此喜欢的时候,可以不计较钱财的问题,可是哪天若是分开了,还再为了钱而争执不休,岂不是很难看?


出于这样的顾虑,在恋爱里,陆轻从来都不愿意多花对方的钱。


徐将不笨,看他的态度,就大概能猜出他的想法了,一时有些烦恼。


他是真的想和陆轻过一辈子的,无奈对方似乎并没有这么想。


他不知道,陆轻不是没这么想,而是压根儿就没想。在陆轻眼里,未来的事情那么远,根本就不值得考虑,他只会在意眼前的事情。


回家后,陆轻下厨,做了一桌好菜,着实惊到了徐将。


陆轻自小就是孤儿,没有人给他做饭。他又是个寡淡的性子,在孤儿院里住到十八岁,就搬出去一个人住了,接下来的近十年,他都是自己做饭的。没有什么东西会比孤独更能磨练人的厨艺了。


徐将吃着陆轻做的饭,简单的说了一句“好吃”,并没有大肆夸赞。


他的话很少,但是吃饭的速度却比平时加快了不少。陆轻放下筷子,托着腮端详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微笑。


两个人一起在家里做饭吃饭,这种事,在他那三十次短暂恋爱中,倒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很新鲜,也很……温暖。


因为陆轻的手艺要比徐将来得好,所以在那之后,做饭这项工作就归他了,徐将负责收拾刷碗。


陆轻很满意这样的安排,他的工作随性,空闲时间很多,做个饭绰绰有余。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很少开火,就是因为不喜欢洗碗,此时有人代劳,他自然是再乐意不过了。


 与陆轻恰好相反,徐将的工作,是一板一眼的典型,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八点钟到学校上课,之后就是坐办公室和上课的种种排列组合,然后下午五点钟准时下班回家。


和陆轻同居之前,徐将的每一天,都过得仿佛上了发条似的精准,连闹钟都不用设,生物钟比公鸡打鸣都靠谱,每天准时提醒。


直到同居后的第四天,徐将睁开眼,发现已经七点半了。


扭头看看,枕着自己胳膊的男人抿着嘴睡得正香,脸上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眉眼低柔,好看的不像凡人。徐将看着看着,忍不住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的火热缠绵,呻吟低语,一不小心又走起了神。


于是这一天,军校的学生们诧异的发现,从不迟到的徐老师竟然迟到了半个小时!


徐将对着台下学生们诧异的眼神,压力山大,心虚得紧,硬是绷起了脸皮,装作若无其事,开始上课。


睡过头迟到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尤其是在前一天做过“睡前运动”的时候,徐将更是难以准时起床。


军校是个重视纪律的地方,即使你曾经是个优秀的特种兵,即使你现在是个职称不错的优秀老师,总是迟到,也终究不是好事。


徐将第五次迟到的时候,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里。


军校的校长,是徐将当兵时的指导员,对他一向很好,是看着他一路成长起来的,退伍后转业,也是多亏了这位老爷子,徐将才能找到这样一个稳定合适的工作。


徐将坐在校长面前,腰杆笔直,手放在膝盖上,嘴角紧抿。

老校长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既欣慰又感慨。当年调教出来的那么多好兵,退伍之后都各有了各的去处,大多数都下海做起了生意,或多或少的都沾上了些铜臭味,军人的风骨渐渐衰败。唯有徐将,这么多年了,这一站一坐之间,还是依稀能看出当年那个优异的特种兵的影子。他想着,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把徐将留在军校的决定是明智的。


不过,该批评的还是要批评的,教师迟到,对学生的影响可不是一点半点。老校长拿出当时当辅导员的口才,引经据典的说了两个小时,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口。说实话,要不是徐将一直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还能说更久。


唉,当兵的就是这点不好,老是整一张冰块脸,说教都没有成就感……老校长偷偷在心里感慨。


徐将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对自己的这位老领导,一直都保持着极大的尊敬和感恩,所以无论他有多啰嗦,他都认认真真的听了下来。


见他说完了,徐将站起身,毕恭毕敬的敬了个礼,“校长,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迟到了!”


他拿出了当年当兵时的气势,话说的掷地有声。


老校长满意的点点头,心想不愧是自己带出来的兵,这种气势才像个兵嘛!


徐将立了保证,就准备离开了,他正想走,老校长突然想起来,自己光顾着说教了,都忘了问迟到的情由,这个徐将,该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他想着,就又把人叫住了,“哎,小徐啊,你先别走!你先跟我说说,你这几次,到底为什么迟到啊?”


他这话一出,就见着了诡异的一幕。徐将僵硬地转过身来,抿着嘴一言不发,和他大眼瞪小眼。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徐将居然……脸!红!了!


老校长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连忙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徐将刀削斧凿般硬朗的脸颊上,真的一点一点的泛起了可疑的暗红……老校长愕然,打从徐将十八岁入伍的时候,他就认识这个小子了,二十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徐将脸红。


他妈的,这小子居然也会脸红!老校长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十分诡异。


徐将沉默了得有五分钟,终于顶不住老校长亮晶晶的眼神,开口了,“我找了个人,和我一起过日子。然后,就迟到了。”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没头没尾,老校长却听懂了,愣了几秒钟之后,抚掌大笑,高兴地站起来拍徐将的肩膀,“小徐啊小徐,你可算是开窍了!你看你,都快四十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该找个老婆过日子了,你每次都当没听见,像你这样的条件,讨个漂亮的姑娘根本就不是难事,你倒好,一直拖啊拖啊,拖到这个年纪……怎么着?现在知道有个伴的好处啦?哎呀,这可真是件好事啊,你可别害羞啊,哪天把人家姑娘带来给我看看啊,我也算是你半个长辈了吧,正好可以帮你把把关……”


 “他挺好的,用不着把关。”徐将皱了皱眉,硬邦邦的扔出来一句。


老校长知道他的性格,不以为意,笑得更开心了,“你小子,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我跟你说啊,这个恋爱呢,可不能大意,让长辈把关,那是必须的!你就算舍不得给我看,也得先领回去给你爸妈看看啊……”


老校长来了兴致,又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可惜这一回,他的话,徐将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领回去给爸妈看看?徐将想着,拧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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