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8.9 晴空万里有祥云
国家地震台网消息:2017年8月8日21∶19∶46四川阿坝州九寨沟县发生7.0级地震。无奈,天府四川似乎和地震这个词绑在了一起,我的心也随着我那多难的家乡开始摇晃。
一 2008
2008年5月12日中午,我洗漱完毕正准备出门去科里看我的病人,我那时正在心内科轮转,管的病人有轻有重。突然一阵晕眩,我以为自己刚睡醒有了错觉。直到头顶上的日光灯开始剧烈摇晃,同宿舍的室友也从床上惊醒,我才意识到,地震了。
我俩收拾了简单的物品,开始撒腿往外跑。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确实晃动厉害,我竟然觉得双腿不听使唤,几次差点瘫软地跪倒在地。六层楼梯,不知道用了多久才跑下去,直到见到宿舍楼大门,我才松了一口气。
通讯中断,联系不上王大夫,我决定先回医院看我的病人。
医院正在搞护士节活动,临时搭建的活动展台上正准备进行心肺复苏比赛。比赛没有完成,真刀真枪的实战开始了。陆续有病人在白大褂们的护送下从住院部转移到空地上,人数越来越多,就在这时,院领导站在高处用喇叭喊话,我听清了几个字,震中在四川!
脑子一片空白,我开始给父母打电话,完全打不通。我不知道按了多少次重拨,可听筒里只有忙音。
No news is good news.
心慌到了极点,我只能木讷地挪动双腿,跑到病房去看我的病人。得知病人已经安全撤离,我又开始胡思乱想。
王大夫联系不上我,着急地从二附院走到一附院。我还记得我们坐在学生食堂一楼大厅,两人默默无言,只是不停地重拨号码。
后来晚些时候,终于联系上了当时在绵阳的父母,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泪水肆意地流。妈妈告诉我,当时他们躲在卫生间,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离开原位,盘子碟子碎了一地,对面的楼像在跳舞一样,此起彼伏,在地质局工作过的爸爸当时就说,完了,今天我们出不去了。
二 2014
2014年10月3日,踏上回青川老家的路,心心念念。
一路照顾晴天还来不及感慨。车子开进县城,才发现这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家乡了,都说5.12带给了青川一场灾难,却更多的是向前迅速发展了50年,我却还是希望看到那个从出生到我四岁离开,一年就盼寒暑假回老家跟哥哥姐姐们疯玩的外婆家。
什么都变了,我日思夜想的人大家属院,那里的犄角旮旯,只有在梦境里再见了;那条一到傍晚就摆满一毛钱一串冒菜的主街,两旁再也不是我熟悉的幼儿园、中医院、百货公司。外公外婆的离开,一个大家就这么散落各地,只靠电话维系。我还记得外婆那一声声催我们回家吃饭的呼唤,还有那总是藏在大立柜只在特殊时候才拿出来分享的糖果点心,外婆啊,你难道从没发现我们经常趁你忙的晕头转向偷了立柜大锁的钥匙吗?我还记得外公给我们讲三国讲水浒,小县城第一个大学生,川大中文系毕业,到现在我的梦境里都还是看到你穿着长衫站在雪地里看书的样子,你在那边还好吗?还爱听你最爱的京剧吗?
什么都改变了,连我都抱着九个月大的小子站在这里,唯一没变的是那条从小就在里面摸爬滚打的大河坝,这条河是所有青川人眼中的珍宝。一到夏天,里面全是戏水的大人小孩。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被允许游泳,直接就一头扎了进去,被姨父捞上来后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哥哥那样会潜水。我们在里面畅快的游,一边吃着桃李杏苹,一边分成派别打水仗,游完回来一个个晒得溜黑不说,猛涨的饭量把外婆锅边的锅巴都吃得干干净净。河边的石阶梯都还在,河上的桥还是那斑驳的铁索桥,河水还是那么的清澈冷冽,河里的石头依然还是几十年前的那些石头,其他的就都不在了,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就在2008年那年,像外公外婆一样,匆匆地离开了。
三 2017
2017年8月8日,晚上九点多,收拾完毕,晴天和爸爸正在睡前故事环节,我准备像往常一样开始看书。
突然听见吱吱啦啦的奇怪声音,然后就看见餐厅的吊灯像秋千一样越晃越高。有经验的我冲向卧室,大吼地震了!王大夫见我慌慌张张的样子,一顿呵斥,他最镇定了,他说是刮大风。直到他也看到摇晃的灯,他才一边指挥瑟瑟发抖的我,一边拿钥匙、抱晴天。他在那种危急时刻,还换了一双需要系带的运动鞋。
院子里站满了人,大家都穿得很清凉,男士们多数光着膀子,抱着孩子,旁边站着一头乱发的老婆。
惊魂未定的我,听见旁边的人说,没事,震中在四川!又来?!
心里一阵发紧,我赶快拿起手机拨电话。电话通了,妈妈的声音特别镇定。他们已经撤离到屋外的空地,很安全。几句叮嘱过后,妈妈反倒安慰起我来,说08年的大风浪都见过了,没事的,倒是你们,照顾好发烧的晴天。
网上的新闻字数很短,只知道震级,不知道伤亡。高中同学群也热闹了起来,除了各种关心,我也看到了大家的乐观和情谊。
我曾经无数次对身边的朋友力荐九寨,那是一个归来再不看水的圣地。这一次,我默默祈求上天手下留情,我还要带我爱的人再去九寨!
灾难面前,唯有勇敢面对,齐心协力,共克时艰!
灾难过后,伤痛难免,废墟待建,但只要我们还在,就有希望!
四川雄起,就像九年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