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去年的端午假期才实现自己的一个小愿望,带她回到我曾经生活的地方,我们相互称作重走彼此的过往之路,第一站自然是我人生经历的第一座城市-泰安。
曾经光顾最多四海商城已经拆的只剩一座钟摆,四海商城位于泰安火车站附近,那是一条非常繁华的街道,如今想来除了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似乎找不到其他可以形容的词语,财源街是个鬼神杂处的所在,因为紧邻火车站所以治安也稍显混乱,四海商城可以说是平民逛街必去的地方,据说里面买货的价格是他们报价除以3再减去8,至于什么人告诉我的这个定律,我早已忘记,但是我深切的记得我是照此运用过的,那年曾用30元,买到过一件要价128的外套,因为我多砍下去十元,我回到宿舍感觉个子都高了很多。一直等着同学询价,直到那间衣服都穿破了,也没人问我,那时我对宿舍的伙伴充满了怨恨。
在四海买皮鞋的时候那里老板会大声的跟我说,小伙子很有眼光,你看你的皮鞋就是真羊皮的,妈的,鬼才信呢,这是我那年暑假在老家北平镇上花90元买的教训,暑假赶上镇上逢会,街中心一群人把一辆三轮车围的水泄不通,热闹我自然是要凑的,我凭着自己的瘦小敏捷,终于挤进去,原来是一群人在买鞋,看着大家各个都入手两三双,这样的便宜我怎能不占,我身边的一个黄毛小伙一口气买了3双,我问他他鞋好么,他说太好了,已经买了第三次了。我看着他比我寒酸的样子就相信了他,等到我再逛回来的时候,他依然故伎重演,我才知道我已经上当了,可是已经晚了,看看自己的身材,再看看黄毛那寒酸的样子,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等我去少林习武再来会战吧。
商城的二三楼统统都是服饰,每次经过那里都能听到最新潮的音乐,99年的路过听到最多的是王杰的《伤心1999》,第二年穿过商场能看到门口音像店的电视里里播放这谢霆锋牵着纯洁的董洁姑娘,边走边唱,“无论春天有多么远我亦心粲然能握住你的久违双手也无憾……”那年霆锋是真帅,董洁也是惊为天人。
商场个隔壁是长途汽车站,大概是省内长途吧,开往山东境内的汽车,因为我是外省人很少从那里坐车,仅有的记忆是曾经送过几次新泰或者淄博的朋友,记忆并不深刻,倒是车站的对面的劝业场印象深刻,当时我是不太明白劝业场是什么意思,粗浅的理解就是职业介绍所吧,门口总是很多立着牌子的招工单位,以及几个衣衫褴褛的,青年分发着传单。
更多的时候,我是去了路边的录像厅,花两块钱就可以逃离一天的现实世界,录像厅出来,在夜市上吃碗炒面,再喝上一瓶可乐,那就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了,只是这次再去,并没有看到。因为天色很晚,看着荒凉的街道,老婆催促我赶紧回酒店吧,我们在打车的功夫还摔了一跤,再起身打开滴滴,叫车回到了宾馆,固执的我点了一碗炒面,吃了两口,素然无味,本来已经戒烟的我,在大堂买了一盒将军,站在门口吞吐了几口,感觉也不是往日的滋味,只好作罢,拍拍屁股回到房间,不禁自叹有些事过去了就别追忆了,所谓乡愁,也许只是留在那个时光里的记忆吧。
就像最初我们不怎么去财源街,同宿舍的日照小伙告诉我,在火车站的地下广场有很多新鲜而又刺激的玩意。我带着兴奋和紧张的心情跟着他去了地下商场,地下商城真的开在地下,通过一个长长的台阶下去,穿过很长的通道才能到达他说的神奇玩意柜台,一路上我们要路过很多卖着迷彩服,牛仔裤的服装店,每个店铺门口都立着一个价格牌子,我生怕碰坏它们,远远的走着;各种玩具店门口的遥控汽车跑的满地,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躲着这些,明枪暗炮,那种嘈杂的是我这乡野少年所不曾经历的,我一路上充满好奇左顾右盼生怕错过什么美好,也生怕惹着什么麻烦,但凡有个眼神和我对望,我赶紧躲过,生怕多看一眼就得给钱。
走的腿开始发酸的时候,同学告诉我往右看,不要正眼看,假装路过,瞧一眼就好,我学着他的样子假装路过,眼睛余光望去,柜台上里面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披着头发,笑得很谄媚,她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皮衣的长发男子趴在柜台上,嘴里嘟囔着什么,他们正前方的柜台上,赫然离立着一个巨大的男根,男根应该是吸在玻璃柜上的,女人不时过去拨弄一下,那根东西,左右晃动几下,那个山东同学凑在我的耳边说那就叫“吊不楞”,我并没有回应他,因为我很紧张,生怕别人发现,我在这个地方,而那根假男根像是在跟每个人招手,我紧张又兴奋的匆匆路过。回来的路上是在忍不住问同学,那是干什么的?同学诡异的看看我,并没有回答。这种困惑一直到我开始自力更生搜索日本片后才恍然大悟。
曾经让人脸红的财源西街也不复存在,清晨起来沿着岱庙向北找寻曾经工作的网吧,那片建筑已经拆迁成一堆瓦砾,望着那堆瓦砾,那些曾经的过往一幕幕电影般出现,第个闪现出来的词,居然是定力。
(一)
记得定力这个词是02年在网吧混事的时候一个叫边茂霞的姐姐跟我说的。那是一个在农大上学的女子,也不知何故每天都去网吧上网,我偶尔问她为何不去学校机房,她大概回答网速慢之类,我已经忘记,再后来熟悉了以后没事就写信和她聊天,在一次讨论我到底该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告诉我,做任何事,除了有兴趣和爱好以外最重要的是定力和长期不懈努力。再后来她考上了山东大学的研究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几乎已经忘记她的样子,更不知现在的她在山东过的怎么样。
(二)
我工作的第三个网吧认识了一个姓王的女孩,很奇怪我认识人的几乎都跟网络有关,我的生活范围决定我只能跟网络有关。那时几乎每天都不洗脸,那个时候自己的精力全部放在所谓的工作上。其实是实在没有生存的能力,只能在网吧值夜班。经常有个女孩过来上网,很自然的告诉了我电话号码,记得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紧张的接起来就挂掉,那个时候自卑的没有勇气跟美女说话,只记得她说她并不是农大的学生,父母是农大的工友,所以暂时住在校园里面,后来因为在网通工作因为犯了错误,大概是几个姑娘在库房值班,因为睡得太死,弄丢了一仓库的货物,后来他们就没脸再上班了。
平日里经常在上班的路上想着邂逅她,后来她去了一个幼儿园当老师。单纯干净的漂亮女生,一直就是我喜欢的类型的,很奇怪的是,每当我认识这样的女子以后,他们在以后的日子,给我的感觉都是对生活的绝望,偶尔在网上碰到她会说些她人生的小烦恼,比如园长嫌她话太少,家长觉得她除了长得好看没有其他才艺,对于女人的心思大概是从那时开始,我才明白原来长得好看的人也不是没有烦恼,他们也得面对,世人的挑战和为难。
来到北京以后,在网上偶尔会碰上,谈起过往大家都很唏嘘。她似乎表达了对我的欣赏,但是因为我的自卑和懦弱,竟然错过,在那个时候我的处境差到了自己没法生活,怎么能有勇气去追求一个职业相对稳定有漂亮的女子呢。他的网名叫旖旎,说好要请她吃饭最后也没有成行,其实在现实中也没有接触过,只记得在网吧偶尔会帮她摆弄一下电脑,每次她结完账都会一路小跑的离开网吧。
当时我的QQ签名写着,生活就想一场强奸与其闭着眼睛挣扎不如闭着眼睛尽情享受。她说你那简直是谬论,你总给人放荡不羁假象,其实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的这么漫不经心。也很奇怪本来就是个很本分的人为什么给人的感觉都是这样,或许那时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吧。
(三)
在我对生活正要绝望的时候,一个姓吴的电脑公司老板通知我去上班,当天下午我背包前往,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以后,就直接跟着去干活了。去的是一个小学,当时的学校里的多媒体教室,所有的电脑的都需要检修,我的电脑维修技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如今想来挺感谢这位老板当时的接纳,但是因为年少轻狂在,三个月之后,我跟这位老板翻脸,从此再也没见过,当时甚至发誓,不再跟姓吴的合作,时隔多年之后,我的爱人确实老吴家的人,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在公司下班后,我会光顾公司对面的书店,两个月的时间,我基本上把那家书店,关于王小波的所有著作都站着读完了,读得到饿的不行,就跟隔壁的大姐,赊账一碗炒面,大姐知道我在对面公司工作,也不害怕。再后来我辞职后才发现我还欠着大姐一份盒饭的钱,但是我已经找不到那位流动的摊贩了。
因为缺钱,只能一天干两份工作前一天晚上在网吧值夜班,白天去公司开始一天没完没了的检修。
印象深刻的是一次去郊区一个叫夏张的村子装一批电脑,到了以后简单的吃了点饭,老板就把我扔下来。吩咐说70台电脑在一晚上要接好,我点头应允,脱掉衣服开始干活,活干完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学校的教导主任,扔给我一个红色的毛毯,一个暖瓶,吩咐我累了就躺在桌上睡会吧,我和衣而睡,再一醒来发现一屋子工人正在接网线,我起身看看,原来身上已经盖好了被子,脚下的鞋也已经脱去。我紧张的起身,加入到干活的队伍中去。
(四)
同去的还有个司机,司机是个六指,我跟着他去过无线电宿舍的家,那是一间只有10多平的房子里放着家具电视,以及一些简单的家具,我手里搬着那台黑白显示器,找不到地方,司机说就扔门口吧,我轻轻的放下,再进门后才发现屋子几乎无处下脚,一时不知所措,司机并没什么反应,第二天照例喝酒,抽烟,似乎从来没有感觉生活的艰难。
(五)
某天早上给泰安师专的一个老教授修显卡,因为修的时间长,所以就聊了很多,他说起他的女儿在北京的联想工作,被评为了优秀员工,出国旅游去了。在我当时看来真是梦一般的生活,当时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北京看看。仔细想来好多事情就是在别人不经意的谈话中做的决定。
另外一次是当时老板的老师,也是教授,在修电脑的时候,那个时候简单的操作系统我也装不利索。一个系统装了4个小时,也就是在这四个小时里,跟他聊的很投机,大概聊了些历史人物,聊到天宝危机的时候,我兴奋的跟他讲了我,中学时代的一次跟老师辩论,那次辩论以老师的粗暴行政手段,致使我停课三天,最后我找到校长,校长并不理会,而无疾而终。
最后,教授兴奋的告诉我。你一定要去外边看看,你有这样的潜力,在这些的启发下。我又一次立志要把电脑技术学好,一定要去北京。
(六)
当时在的公司里有老板的小姨子,应该算个美女吧。在上班的时候,一句话不说。每天都在不厌其烦的折千纸鹤,累了换做折纸星星,在我来开之前,她结婚了。她的头发也是披在肩膀上,偶尔会打开她的音箱,那时候她最喜欢的听的歌曲居然是《当年情》,我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吧。
(七)
还有个同事也就是我的师傅,名字我已经忘记,只记得他是新泰的村里人,在公司一个月工资5百块钱,孩子都已经6岁。平日里自然是不回家,偶尔带我抽烟,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创业,他抽一口烟,摸摸他那很少洗的头发,看看我,又抬起头,看着天,不紧不慢的说,小刘啊,没有资金啊,现在这个社会,现在这个社会没钱什么也别说。他的口头禅就是这个社会啊。有钱人的社会。师傅另一爱好,就是挑拨那个老板的小姨子,很显然那个女子并不乐于跟她搭腔,但是他仍然乐此不疲。我很逼视他,甚至逼视的忘了他的名字,仔细想想,我真是个负心的人呢,那毕竟是师傅啊。
(八)
我在那里大概干了两个月,感觉自己学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已经开始厌倦了那样的生活。有一次在新泰某个中学学校执行任务,吃饭时跟一个老师闲聊起来,口无遮拦的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了那个看上去很善良的老师。谁知那老师真是长舌,转脸他告诉老板,说我不打算长干。并说了我对老板的一些微词,比如那老板喜欢把小姨子叫进办公室呆很长时间才出来,比如老板小气的不舍得给我们热水喝,一次我在烧完水后把热得快直接放在了办公桌上,差点引起火灾,老板开始怀疑我的智商大概和我身高是成正比的,不及格。
忍无可忍的我,在辞职周,老板以我曾经说过他坏话的理由扣了半个月的工资,老板当时教导我做人要塌实,在边说话边告诉边让我把旧机器上的硬盘拆下来换在新电脑上。后来终于爆发了我跳着骂着老板,把所谓的合同摔在桌子上,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愤怒起来,也令人害怕的。我推着自行车离开,我才明白,当一个人不在意钱的时候,原来一切都是这么的简单。
在后来就离开了那个公司。经过同学的介绍进了另一家在红门文化广场的公司,在那里我的性格开始变化。
也慢慢发现生活中总有很多美女过着简单的生活,我一直都在想美女究竟是应该有什么样的生活,在夜市看到美女吃两块钱的米线的时候我就想,我要找美女一定不让他吃米线。就像那天一个同事说,别老想那些高级的事情。是啊,我总是在想着那些离自己很远的事情。也正是这样,所以我就一直活的很累吧。
那段时间跟在泰安的同学联系很少,我经常一个人游走在农大南门的街上,那天路上的乐器行门口几个摇滚青年正唱着许巍的《那一年》,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来一首《钟鼓楼》吧,台上的长发青年,没有正眼瞧我,羞愧的我转身离开,走出不到五米,悠扬的钟鼓楼二胡前奏响起,忽然一股热泪,夺目而出。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从108斤的瘦下身材,吃成了接近150斤的胖子,体重扎实的增长了百分之五十,发胖以后的我,都不好意思抑郁了,只是想起那些过往的岁月,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不时拨弄玩具的女人,再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