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局里组织了一次丰富多彩的体育比赛和文艺活动,我报名参加了象棋比赛,一路过关斩将,蟾宫折桂。
半个月后,局长找到我说,今天下班后去我家喝两杯。我知道,局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找我下象棋。
我调到电信局之前,就听说局长棋艺非常厉害,在本单位里没有对手,每年的第一名非局长莫属。这次活动的象棋比赛,因为局长临时有事,要陪上面来的领导视察,没有参加比赛。
不行,那我也得做两手准备,万一局长当真的要喝酒呢。反正我在白天上班的时候,用手机打跑胡赢了两百块,我干脆在小区超市里拎瓶酒上去,用一个黑塑料袋包装好,夹在外套里面。
咚咚咚,咚咚咚。我连敲了几下局长家的门,没有人应声。等我试着用背一顶的时候,哐当一下门开了,局长和副局长坐在沙发上,摆好了棋盘,小李秘书正在大厅里洗桃子。
副局长是我的直接上司,完了,这瓶酒怎么办?我突然想到,我不是经常给两位局长收发快递么。好主意,我为自己的机灵感到庆幸。
局长,您的快递到了,刚才下班的时候送过来的,正好我在门卫室,这就给您带过来了。
嗯,放到我房间去。夜风,坐这儿,我们下几盘象棋怎么样?
老家伙,果然来这一手,看我不杀得你叫天喊娘。在单位上班,什么都得听你俩的使唤,整天吆五喝六的,我非得出这一口恶气。
我从五岁就开始下象棋,人称小神童,棋仙、棋圣,总之什么好听叫什么。
我喜欢走当头炮,尤其是左中炮。我最擅长的这个布局,可是当年跟湖北省象棋特级大师柳大华学来的,就连上海的胡荣华都不好应付,羊城少帅吕钦也曾败下阵来。
我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沙发对面,执红先行。我伸出右手挽起袖口,一把抓起左边的大红炮。突然间,我的左脚好像被踩住了,而且越压越紧。
是局长的脚。我用力把脚一抽,手一哆嗦,大红炮哐当一下落在仕角上,炮八平五变成了炮八平六。
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这时候,副局长发话了。不悔就不悔。
局长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局长伸出了右手,来了一个仙人指路。
卒七进一。
哼,这老家伙是在投石问路,真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
左中炮夹不成,再来一个右中炮,我不喜欢持久战,想来一个速战速决,炸开局长家的城门。
我又伸手,抓起右边的大炮,准备来一招炮二平五。这时,小李秘书把洗好的桃子端过来。副局长伸手拿桃子,碰到了我的手,炮又落在仕角上,炮二平五变成了炮二平四。
不准悔棋哦。副局长跟我说话,眼睛却盯着小李秘书,一脸笑咪咪的。一个老色狼,我不禁暗暗地咬牙切齿。
局长定睛一看,哦嗬,这小子两挺大炮都夹在了仕角上,是什么路数,于是派出两匹屏风马迎战。
古人云:兵贵神速。这下我比局长慢了两步棋,在战场上要吃大亏的呀。这只老狐狸,果然有两把刷子,我以牙还牙且战且退,他见招拆招越战越勇,一会儿使用拖刀计,一会儿使用连环计。
马七进五。
局长一马当先,手持青龙偃月刀,砍掉我方两员大将。我束手就擒,败北了。
第二局,我方黑棋,局长执红先行。
相三进五。
看来,局长是想采用飞相局来对付我的左中炮了。这家伙,还真研究过我在比赛时用过的对局呢。
炮八平五。
这一次,我死死地抓住炮,稳稳当当地放在中间的九宫上方,手搭凉棚,看着对方怎么排兵布阵。
不到十个回合,我方大兵压境,车马炮威风凛凛地驻扎在楚河汉界,局长见势不妙,慌忙拍马回营,向副局长递了个眼神。
小李,看茶。副局长伸了个懒腰,冲着小李秘书说。
静科长,请喝茶。小李秘书双手捧着一杯茶走到我的身边。小李秘书穿着性感的丝袜,隐隐约约的臀部,晃得我头晕糊糊的。
这是下班又不是上班,叫什么科长,叫风哥。副局长从小李秘书手里接过来削好皮的桃子,又递给局长。
哼,还想使用美人计。我站起身来摆一摆头,顿时清醒了不少。
我想喝茶。可是,我又担心小李往我的茶杯里下蒙汗药,这种情况,在电视剧里看得太多了。大战五十回合,我硬是一口茶水也没喝。
一会儿挪炮斗车,一会儿双车锁喉。鏖战六十回合后,局长弹尽粮绝,终于败走麦城。穷寇莫追,我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顺便喝了几口自来水。
一胜一负,一比一。进入到决胜局的第三局,我必须罗通扫北,一局定乾坤。
我方执红先行。
炮二进七
车九平八
炮八进七
车一平二
我直接双炮轰炸对方双马,两位局长立马蒙圈了,小李秘书也花容失色,吃进嘴里的桃子掉了出来。风哥哥用的是什么怪招?
对付你们这些人,就得用这浑招,我要炸蒙你们这群王八蛋。
这是我练了多年的绝招,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拿出来的,都是你们给逼的。
我知道局长连环马的厉害,一上阵就挑折了两匹赤兔马的脚筋。局长立刻收兵回营,车炮不敢轻易越出河界,派出五个小兵打头阵。
二十回合后,局长的小兵被我军追至九宫山下,九龙宫的老将背着玉玺,在东厂护卫下,准备逃往黑风岭。我方吹起了冲峰的号角,手持大刀长矛,纷纷跃出战壕,准备来一个瓮中捉鳖。
此时,局长站起身来,越过河界,一把抓起他的小兵,往我的老帅头上一拍。
将军。
局长,您这过河兵不能往后退呀。我杵在那儿,大声喊道。
小子,你看好了,我这可是特种兵。局长说完,踱着方步,向大厅外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