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虢洛西
摘要：1521年8月，西班牙人打破了特诺奇蒂特兰城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踏过铺满尸体的道路，将军旗插在了城池的中央，宣告了他们对这座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市的占领。后来，回忆起这场战争的人们都会提到这么一句话：“除非你把靴子踩在一个红人的尸体上，否则你无法走路。”
15～16世纪时，在美洲中部有一个叫做“阿兹台克”的国家，这个国家流传着一个神话：很久以前，邪恶的战神用诡计打败了慈善神“羽蛇”，并将他赶出了阿兹台克的土地。但羽蛇并没有因此认输，他与阿兹台克人约定了日期，发誓会回来夺回他的权力。
于是，就在羽蛇离去之后，阿兹台克的周围遍地战争，直到迷信的国王蒙特苏马征服了周边的部落，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帝国。就在这时，阿兹台克人发现：羽蛇神约定回归的日期，也越来越临近了。
终于，时间来到了公元1519年，这一年是阿兹台克历史中不可忽视的一年，因为羽蛇神发誓归来的日子，正是在这一年中。而就在阿兹台克人满心激动地等待着羽蛇神归来之时，有一天，一个叫埃尔南多•科尔特斯的西班牙人率领着一支几百人的小型军队在阿兹台克帝国的东海岸登陆了。当西班牙人下船之后，当地人都被他们的外表惊呆了：白色的皮肤、脸上留着奇怪的胡子、身上装备着奇怪的黑棒——枪、腰间挎着雪白的武器（显然不是骨器或者石器）、还骑着从未见过的疾风一般的坐骑——马，难道这就是羽蛇神派来的神的军队？
阿兹台克人的疑惑并非没有道理。其实，16世纪的美洲还只是停留在石器时代，这意味着他们更会坚信神灵的存在。而马则早在他们的祖先进入美洲之后不久就因过度捕猎而绝迹，所以，除了南方的印加人驯服了羊驼并将作为运输的工具，大多数的美洲土著都是以步行的方式活动在自己的土地上。
因此，当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雪亮铁甲的西班牙人登岸之后，他们华丽的装束让阿兹台克人产生了一种“神军”错觉，甚至阿兹台克国王蒙特苏马也谦恭地向他们表示致敬，还献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而这则正中了西班牙人的下怀。其实，科尔特斯此番前来，并非是受羽蛇神的调遣为阿兹台克人带来“慈善”，相反，他是受到西班牙国王的任命而前来掠夺美洲财富的。而之后的事情也表明：他们为阿兹台克人带来的，只有地狱般的灾难。
但一开始，阿兹台克人似乎更愿意相信眼前的强盗就是羽蛇神的军队，因为西班牙人登陆的时间和羽蛇神约定的时间完全吻合，而且他们的部分特征也与传说中的描述相似。而蒙特苏马谦恭的行为也更表明科尔特斯确实是被当作羽蛇神的特使来侍奉了。
阿兹台克人因此兴奋无比，但这一事件却让蒙特苏马曾经打败过的敌人看到了复仇的机会。于是，就在蒙特苏马带领阿兹台克人毕恭毕敬地迎接科尔特斯进入首都特诺奇蒂特兰时，那些被蒙特苏马征服却并没有被完全降服的印第安人也纷纷与科尔特斯结为同盟。所以，尽管科尔特斯的军队相比阿兹台克帝国庞大的战争机器显得微不足道，但蒙特苏马毫无条件的尊崇与服从以及印第安盟友的加入却如虎添翼般助长了科尔特斯的底气。
最终，蒙特苏马的卑躬屈膝和土著盟友的力量让科尔特斯变得更加骄狂。不久之后，他竟然用“军中有人被杀”这种无理的借口绑架了蒙特苏马，之后又成功威胁蒙特苏马并让其带路前往聚积了阿兹台克帝国多年财富的地下室。后来，掌握了阿兹台克巨额财富的科尔特斯和他的西班牙军队越加不可一世，他们在特诺奇蒂特兰横行霸道，使得阿兹台克人越来越怀疑这位“神的特使”真实的身份。
终于，经过了半年肆无忌惮的掠夺后，西班牙人残暴的行为让阿兹台克人看出了他们真实的面目。羽蛇神的传说因此被残酷的现实击打得粉碎，阿兹台克人如梦初醒，国王的愚昧也让他们对其完全失去了信心。于是，阿兹台克的战争机器被重启，起义的民众和军队很快包围了科尔特斯的西班牙军队以及与他合作的印第安联军，他们甚至用石头砸死了出面试图稳定局势的国王，这使得局势陷入了无法控制的境地。
蒙特苏马的死亡也让西班牙人失去了最后的依托，因此，面对阿兹台克起义军的步步紧逼，西班牙强盗们孤注一掷地选择了突围。但要在强大的阿兹台克军队面前突围又岂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最终，侥幸的科尔特斯虽然得以凭借武器的先进以及忠诚的印第安盟友的援助突出重围，但他的军队却因他的罪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有的战士甚至还成为了阿兹台克人的战俘。那一天的最后一刻，科尔特斯的印第安盟军付出了损失近5千人的代价，而那些被俘虏的西班牙人则一个个成为了阿兹台克人的饱腹之食。
但是，险中逃生的科尔特斯并没有因此为自己的罪行忏悔。相反，经过了半年的经营，他居然地在美洲建立了一个大后方，而且还经营好了与印第安盟友的感情。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又率领着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卷土重来。
科尔特斯之所以胆敢以这种军队进犯阿兹台克，是因为他的背后有成千上万的印第安联军。但这些印第安人并非因为如蒙特苏马一般愚昧地尊崇科尔特斯为神明，而是因为他们与阿兹台克人有着被征服过的血海深仇。而且这一次，科尔特斯兵锋直指特诺奇蒂特兰，所以他的土著盟友们为了能以此一举击败昔日的仇敌阿兹台克帝国，竟出动了总数高达20万人的庞大军队协助科尔特斯！
然而，当科尔特斯再一次踏进阿兹台克的领土时，原本富裕而强大的阿兹台克帝国却因为天花的攻击而变得千疮百孔。这是因为半年前被俘的西班牙战士身上携带了致命的天花病毒，而整个美洲的土著居民都没有免疫这种病毒的能力，因此当西班牙俘虏被阿兹台克人吃掉之后，天花也随之开始在帝国中蔓延了开来。短短半年，阿兹台克大地上满目疮痍，不少村落满门皆绝，整个帝国因此而消失的人口数量高达数十万之巨！
大厦将倾的阿兹台克帝国显然已经失去了抵御科尔特斯于国境线的能力。于是，在经过了半年的行军与功伐之后，科尔特斯抵达了特诺奇蒂特兰，随之很快对这座曾经富饶的大型城市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但就是在这种疾病与战争共同袭扰的艰苦条件下，阿兹台克人依旧没有放弃抵抗。面对西班牙人的先进的武器和人数众多的印第安联军排山倒海般的攻势，特诺奇蒂特兰人也还之以他们最猛烈的回击，以至于双方在这座中美洲最富饶的巨型都市的城墙下僵持了近3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双方均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单单列出印第安联军中一支军队的损失便已经达到了3万人。可惜的是，阿兹台克人英勇的卫国精神终于还是敌不过自己城市中粮食的消耗殆尽。1521年8月，西班牙人打破了特诺奇蒂特兰城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踏过铺满尸体的道路，将军旗插在了城池的中央，宣告了他们对这座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市的占领。后来，回忆起这场战争的人们都会提到这么一句话：“除非你把靴子踩在一个红人的尸体上，否则你无法走路。”而这也从言语上印证了那场残酷的战争留给参与者无法磨灭的印象。
但是，对于阿兹台克人来说，真正残酷的又何止特诺奇蒂特兰的沦陷呢？其实，自从科尔特斯登陆美洲的那一刻起，直到首都沦陷标志着帝国的覆灭，短短两年间，由西班牙人直接（战争）或间接（疾病）造成的人口损失估计已经达到了上百万的数量！而这还并不是一个结束。阿兹台克帝国灭亡之后，天花病毒继续在美洲扩散，不断侵蚀着人间生灵。直到16世纪末，幸存下来的中美洲人口估计才刚刚超过100万，这对于包括阿兹台克人在内的印第安人来说近乎就是一次惨绝人寰的种族灭绝事件！
但是，历史的车轮毕竟还是一刻不停地前行着，没有人能预料它下一秒会碾至何方，也没有人能改变它前行的轨迹。谁会想到传说的日子会和真正的历史这般巧合？又有谁会想到阿兹台克人对神明的敬畏最终会演绎出一个近乎自我灭绝的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