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崖瀑偷闲·提要
“尔等何人？为何要闯书院静地？”
“又要抛下我独自行动么？”他刚要厚脸皮地理论，忽然发现她并未有开玩笑的表情，脸色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样自然。
都说一掷千金为美人，这些金叶子在林公子眼中绝对不算是小数目，但为了唐沐沐的陈年往事，他一狠心一跺脚，这钱也便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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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打下手，干脏活累活，唐沐沐掌勺，倒也配合默契，不时攻防几个回合，公子输多胜少，但心中舒坦。直到夜色完全笼罩了大地，一桌菜才算是摆上了席位。小鬼头等人早就将碗筷准备妥当，在屋子里排排坐好。
“小心呐！”林公子端了热锅，又拿了勺子，给每个小鬼分了热粥；唐沐沐盛了鱼，与大家一起坐下，热闹哄哄地开始吃饭。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呢。”
“以前唐姑娘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么？”
“那时还是先生做饭，都是十三四岁的孩童。”
“喔，比这些孩子也大不了多少。”
“嗯，近年以来，先生不教年岁大的孩子了。”
“也是……年纪大的孩子难以管教呢……痛啊。”二人并排坐在一起，唐姑娘扭他的软肋简直是易如反掌。
“公子现在明白，先生为什么不教了吧。”
“明白了……姑娘高抬贵手啊。”
那几个孩童来时快，吃饱了也散的快，带着自己的碗筷与二人行礼后便轰然而散。
“咱们去哪里睡觉呢？”
“后面多出来的屋子随公子选。”
“会冷么？”
“不会，每个屋子都有温炉，怕冷就多取一些暖石。”
“哦。”
唐沐沐吃饱饭，用眼神让林仲璃动手收拾残局，后者不敢违逆，只好乖乖动手。“本姑娘去找先生聊聊，公子一会先去休息吧。”
“他不是说有什么话明日再……”
“那是与你说的，笨蛋！”她扔下一句没有怒意的骂声，离开了房间。
“呃，本公子怎么知道这路改如何走呢？”推开门，外面一片漆黑。
“真是命苦！”
好不容易收拾了残局，林仲璃拿着烛台，开始了房间搜寻之旅。
“修行室……不是。”
“藏经阁？”
“静心阁？也不像。”
“书院一到晚上就和迷宫一样。”
绕了一圈，他终于在后面找到了空余的房间，旁边就是小鬼头们的住处，透过窗缝，看到他们都已经熄灯睡下了。
他点燃了房间的蜡烛，从柜子中取了被褥放在地上，正如她说的，每个屋角都安置了温炉，里面摆着四五块巨大但是不沉手的光滑卵石，温热感人，放在怀中可以保持很久的热度。林公子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如此温润的巨大卵石的倒是头次见到。
躺在被中，开始还想等唐沐沐回来，但没过多久这上下眼皮便打得难舍难分，最后合二为一。在他睡得迷糊时，隐约听见门吱呀的开闭声，然后再什么的都感觉不到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林公子被吵闹的鸟儿叫醒，爬起来才发现房间里并未有她的痕迹，不知道是早已经起床还是一夜未归，不过他倾向于前者，因为空气中还残留了些熟悉的香息。
“都喜欢起这么早么……”
孩童们早已经在修行室摇头晃脑地品读经典，但不见先生的踪影。门口与昨日一样，留了廿四在打扫。
“为什么今天又是你在扫地？”
“先生说了，待客不周，要罚扫三天院子。”
“真是够严厉的，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么？”林仲璃说的大概是先生吧。
“这个时候，先生还未起床呢。”
“什么？”知道真相的林公子差点惊掉下巴。
“竟然比门生起得还晚。”两人正在对话，唐沐沐拎着青玉剑从外面回来了。
“公子起的够早的呐。”
“我起得再早，也总有更早的。”两人一大早就不消停，互相试探着。
她既然来了，林仲璃便抛下廿四，随她而动。
“昨天聊到很晚吧。”
“离开太久，总要叙旧的。”
“把金叶子都留下了？”
“嗯，这书院许久不翻修了，或许用得到。”
他总算明白唐沐沐要攒下钱来做什么了，原来是为了这书院，她早就计划好了的。
“公子也想捐书院钱么？”猜到了他的想法，唐姑娘露出狡黠的笑容。
“能在碑文上次于唐姑娘，也是本公子的荣幸呢。”他所说的是书院落成后要撰刻的碑文，一般会在大修之后记录下捐款的人名。
“那公子可要破费了。”
“至少比捐给方丈好吧。”
“嗯？”见她眯了眼睛，林公子知道自己说溜嘴了，索性将破财免灾的事情给她讲了，果然如自己所料，唐沐沐笑了一路：“难得有无良商人上当的时候，本姑娘真是笑掉大牙了。”
“哈哈，笑够了就说说下面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公子在这里休息呗。”
“又要抛下我独自行动么？”他刚要厚脸皮地理论，忽然发现她并未有开玩笑的表情，脸色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样自然。
“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有……只是记起了以前的事情。”
“好吧。”他不再强求。
“你自己小心点，我回屋子去了。”
“嗯。”唐姑娘努力挤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公子若都像今天这样听话，也省了本姑娘费多少口舌呐。”
林仲璃知道她心情不佳，没有还嘴，只是笑了笑：“对了，等下带上这个。”他回去取了一块小号的暖石交给她：“好了，小心着凉。”
“本姑娘去去就回。”
目送那道倩影离开书院，林公子叹了口气，独自返回屋子，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先生。
“你怎么还没有走？”先生开口的语气就像是在找茬。
“呃……打扰了，本公子已经没什么事情，只等着唐姑娘一起离开。”
“那丫头又去看他了么？”
“呃？嗯？”见林仲璃意外的表情，先生哦了下：“你不知道呀。”
“知道什么？”公子瞪大眼睛，是她去看谁了？
“么啥么啥，走，咱们去鹰嘴石赏山景吧。”先生的态度忽然来了个180°大转弯，这让他有些蒙了。
“嗯，好。”一时间也搞不清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跟着先生出了院门。
“老夫在这书院待了四十年，也教出了不少大人物呢。”
“先生真是桃李满天下。”
“我还没说是哪些大人物，你这公子就知道说好听话，真不愧是商人。”
“……”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再说谢谢夸奖了。
“算了，许多人说了你也不一定认得……那丫头很闹腾吧。”他说的是唐沐沐么？
“唐姑娘平日是有些活泼好动……”
“但她小时候可不是那样呢。”似乎林仲璃感兴趣的部分到了。
“是么？”他小心地勾引着话题。
“当然，在老夫记忆中，她反而沉默寡言。”
“不爱说话？”
“出生在那种家庭，能活泼起来才奇怪呢。”先生用奇怪的目光扫了眼身后的林公子。
“……”现在的林公子心里很想知道内情，但又不好意思随意接话，自己又一无所知，沉默也不好，总要说些什么吧。
“那她的兄长呢？”试着赌一下吧。
“你说唐漠？”先生思索了一下，似乎在头脑中搜寻着当年的场景，尔后开启了话匣子：“她的兄长啊，真是一个毅力十足的傻孩子。”
“怎么了？”
“见过这么多聪明的，却没有一个及他那样傻的。”
“是脑袋有问题吗？”
“嗯，但谁也不敢嘲笑他傻。”
“这又是为什么呢？”
“你这公子，问题怎么比老夫还多？唐漠他会武术呀。”
“呃……”被先生狠狠瞪了一眼，他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多问。
两人走到竹林边缘，来到一块突出峭壁的巨石边上，这块区域从远处看过来，仿佛像是一只雄鹰的嘴巴，而被大家成为鹰嘴崖。站在石头上，可以将周围很远的景色尽收眼底。
“唐漠那时候，最喜欢的是偷饮老夫的藏酒，不论老夫将酒藏在何处，那小子如猎犬般灵敏的鼻子总能找得到。”先生哼了一下，继续说道：“他经常在这地练武，脚下的这些痕迹都是那小子留下些的。”林公子挪开脚步，果然发现了很多光滑的坑迹，轻轻抚摸油光锃亮，被生生磨低洼一阶的岩石，不禁感叹：“那武功肯定是相当厉害了。”
“是啊。”先生长叹一声。
起风了！
山风吹拂，山腰间残留的雾气也随之流动，山脉这个时候仿佛活过来一样的灵动。林仲璃觉得自己如同在仙境。
“回去吧，今后别说没见过竹林。”先生一扭头离开了这鹰嘴崖，林公子连忙跟上前去。
“您刚才说唐姑娘去拜访朋友，是怎么回事呢？”
“老夫才没那么说，只是说去看那人罢了，况且，又不是活人。”
“啊？”林仲璃吃了一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要问，便去问那丫头。”先生也似乎不愿旧事重提。
“她一定不会告诉我的，本公子太了解她了……”林仲璃沮丧道。
“哼，不愿说也是人之常情，公子请回吧。”
林仲璃暗地咬牙：“我听她说，这书院好久没有修葺扩建了。”
先生走路的动作迟疑了下，嘴上轻轻咳嗽，似乎在掩盖着尴尬的表情：“这书院落成至今也有近三百年，历经五任主人。在老夫任上，还未有修建翻新的计划，今年雨水比往年充沛，这砖瓦草房怕是有塌落的危险啊，可是……”
“还差多少，我虽然清贫，但零花钱还是有几个的。”林仲璃咬牙道，心说自己又要大出血了。
“……”先生露出沉思的表情。“这个，二十一片金叶子……不，二十二片。”
“成交！”都说一掷千金为美人，这些金叶子在林公子眼中绝对不算是小数目，但为了唐沐沐的陈年往事，他一狠心一跺脚，这钱也便花了，总比用到其他地方好吧。
“银票啊，怪麻烦的……”先生“不情愿”地收下了公子“捐”出来的银票，继续朝前走去，林公子在心中计算了损失，一阵肉疼。
“……那人是与她兄妹二人一同来学习的，老夫在当时还不拒收女娃，一同来的加那丫头共有六名女娃，都是十四五岁。而男娃连她兄长加起来才四人。”十名年级相近青春豆蔻的孩童共居一室，除了日常念书论道，便没有它事可做，可与预见到，那些孩童在一起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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