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登文/《永远的遗憾》

7月15日永远的遗憾——致亲爱的表弟舒自翔

图片发自App

又是7月15日，又是世界杯最后的决战。

16年前，即1998年世界杯。那一年法国人的进球让巴西人的桑巴舞戛然而止、黯然失色。我知道有很多巴西球迷伤心欲绝，不能自已。

那一年，我刚刚对足球有所好感，喜欢上巴西，相信它会获得冠军！

那一年，我的表弟舒自翔也是巴西队的球迷，狂热地支持巴西夺冠！

但是，一切似乎太实然，巴西没有棒走“大力神杯”，而我亲爱的表弟舒自翔也永远离开了人世。

7月15日，那是一个永远的难忘的日子。世界杯四年后可以重新来过，但是表弟却一去不复返，那一年他刚满20岁。

1998年7月14日，成都下了一场大雨，到了15日终于停雨。表弟正好休息，他是原府南河旅游航运公司的员工，工作刚刚一年，他对自己的父亲（我的二姨父）说，想去公司看看，下雨船舱可能进水，去打扫卫生。我的姨父欣然同意，而且愿意陪同前往。

万福桥头，一位因失恋欲跳河轻生的女孩，她跳入水中的举动最终导致了表弟的牺牲。

那是一场十分惨烈地营救，水性很好的表弟与其他几位路人，他们奋不顾身多次潜水找寻女孩的身影。河边，我的姨父以及很多围观者，纷纷投入到营救行列中，打电话、放救生圈、大声呼喊......表弟倚仗自己良好的水性，把救生圈抛给了别人，自己深吸一口气，潜入万福桥最危险地带——橡胶坝下，那是截流上游的淤泥与残渣的地方，下游的水会更显清洁干净；那也是夺人心魄，胆战心寒的地方，那里的水像千百匹嚎叫的野狼从上游扑来，在坝下形成一股强大的引力。是的，表弟和另外两名勇敢的男人，陪同那个轻生的女子全部葬身于这股引力之内。表弟在一年内曾经五次跳入府南河救起六条生命，这一次却无法幸免于难，7月15日，成为他永远的忌日，成为我们永远的遗憾！

图片发自App

图片发自App

两天后，表弟的尸体才浮出水面，好心路人打捞起来。四位军人用最高礼遇把尸体抬进殡仪馆。姨妈哭得死去活来，多次晕厥；姨父呆在角落，一言不发，不断摇头；我的舅舅是家里第一个去认领遗体的亲属，他说被打捞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人形，说完，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图片发自App

1998年，我生平第一次参加亲人的道别仪式，第一次去磨盘山火化场。一辆平板滑车载着表弟的尸体，通过电动轨道送到亲人们的面前，隔着铁栅栏，我们与他最后道别！他的脸微微侧向另一面，这是不让我们看得太真切增加伤痛；额头上有淤青的斑纹，那是表弟在水下碰伤后留下的痕迹。他穿着洁白的衬衣，那是八十高龄的外婆亲手给他穿的，外婆说：“衬衣小了点，身体被水浸泡，有些肿胀变形，半天才穿好。还好，翔翔面容安详，走得不痛苦。”平板车开始继续滑行，在滑进燃烧的火化室前，半透明的幕帘缓缓地关上，我看见一股雄雄的烈火从火化室上方飘出，那是表弟留给世界最后一朵可爱的火焰......

（这是我与舒自翔唯一的合影照，中间是舒自翔，右边我，左是我姐姐）

在成都，我还有三个表弟都已长大成人，关系也很好，可能是年龄接近缘故，还是感觉舒自翔更贴心。他是一个非常纯善的男孩，个头1米83，身材细瘦，笑容稚气，我们十分投缘，他常常以我为骄傲，我也每每以他为荣耀。我读过的学校，他拼死拼活要去读，说：“马哥哥能够在这个学校学得好，我也能够学得好！”我在单位得了奖励评了优秀，他说他也一定要得到奖励评起优秀！如果他活着，今年应该36，本命年，他应该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有一份很好的事业！我们也许可以一起看球赛，一起回忆世界杯，一起见证2014年最后的冠军！但是，这一切已经永远永远不可能。

2014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