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少女

文/渐渐成邱叔


双面少女_第1张图片

陆薇是个开朗的女孩,甚至开朗的有些神经质。

她的笑点很低,经常被一些尴尬的冷笑话逗得前仰后合,而我们则会被她夸张的笑容所感染,不禁也开怀大笑。

她也很爱搞怪,总是怂恿我们一起扮演僵尸啊、精神病人啊等各种怪异角色,吓得路人仓皇而逃。

总之,有陆薇的地方,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也都很喜欢这个开心果。

我和陆薇是在文学社团认识的,关系也还不错,社团活动之外也会聚在一起打打闹闹,用她的话来说,我看起来并不像什么好人。

我只能白她一眼,把这句话理解为本人看起来不像其它社员那样木讷呆板。

“木耗子,你为啥加入文学社呢?” 陆薇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我。

“因为美女多啊!”

我头也没抬的答道,随后偷偷瞥了眼学姐,后者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切,庸俗!你就不能有点崇高的目的吗。”

“靠,这个目的已经很崇高了好吗。你能体谅工科学院的绝望吗?”

陆薇撇撇嘴,一副嫌弃的表情。

“那你来讲讲你有什么崇高的目的吧。”

“我啊……”陆薇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想变得开心!听说读书可以净化心灵,而纯净的内心会随时安乐。”

“拉倒吧,你还不够开心啊,整天傻笑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陆薇不满地撅起嘴,赏了我一记化骨绵掌。

“我真的……看上去很开心吗?”

我刚想接着挤兑她,却见陆薇眼眉低垂,脸上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忧伤。

一瞬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以相信这么悲伤的神情竟是陆薇表现出来的。

但我并不会安慰人,那种不触碰他人伤痕,而把故事的来龙去脉都套问清楚的技巧,我从来都不会。

所以我只能吞下满肚子的疑惑,假装沉默。


我选择加入文学社,第一个理由确实因为那里女生比例较高,这一点对于工科学院的“和尚”们来说着实诱人。

而另外一个理由,则是那里比较清闲,平时没什么差事,适合我这种懒散的人。

可它好歹也算一个社团,终究还是有点存在的意义的,比如说每季度一期的文学社刊,就需要大家一并参与完成。

但这唯一的任务目标,也成为了前辈们用于压榨新生的手段,出刊的大部分任务,都落到了我们这些新社员的肩上。

那一天,我在活动部室逗留到很晚,急急忙忙地赶完了季刊的稿子。

回寝室的路上,我必须路过学校的后山,那里花草茂盛,树木葱郁,是情侣们相约的好去处。

我尴尬地穿过一片竹林,目不斜视地向前赶路,尽量不去理睬一路上的香艳景色。

走着走着,忽然,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声从山上传来。那哭声凄惨至极,难辨男女,时而悠长时而短促,传遍了整片后山。

周围的情侣吓得屁股尿流,仓惶而逃,我心中也是一个激灵,猛然想到了江城大学流传的四大不可思议——黑漆漆的自习室坐在窗边的神秘女孩;叶莉丝老师忽大忽小的罩杯;食堂猪神惊为天人的食量;以及后山半夜神秘的哭声

其实我的胆量并不大,但也没脆弱到被一阵怪异的哭声就吓走的地步。

况且当时我也是好奇心作祟,抱着看一眼是谁的哭声那么难听的想法,蹑手蹑脚地绕过竹林,爬上山坡。

我远远望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瘫坐在地上,看样子是个女生,哭声就是从她那里传来的。

我失望地摇了摇头,心想反正我又不会安慰人,这种事谁爱来谁来吧。

于是我又瞟了一眼那个背影,准备转身离开。

嗯?!

怎么感觉这个背影那么熟悉呢?

耐不住好奇,我悄悄地向那个身影靠近,而后定睛细看,不由惊出了声:

“陆薇?!”

又是那副悲伤的神情,陆薇缓缓转过脸,满面泪花,痛苦和无助扭曲了她原本清秀的面孔。

我惊讶的张着嘴巴,说不出半句话。

陆薇也没有要跟我搭话的架势,在认出我后,她一声不吭地埋下头,继续轻声抽噎着。

我把我的衣服给她披上,轻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那一晚,夜风很凉。

后来陆薇还是什么都没跟我解释,我也没有过问,我甚至都不敢确定,那晚在我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我们文学社的“开心果”吗?

陆薇,真的有看起来那么开心吗?

第二天,陆薇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活动室。

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反常,依然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但她对昨晚的事只字未提,我也知趣地没有告诉别人。

“木耗子,待会一块吃个饭吧。”陆薇跟大家聊了一圈后,忽然悄无声息地站到我身边,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是要灭口的节奏,我可是没跟任何人乱说啊。

但害怕归害怕,饭还是要吃的,毕竟蹭饭这种好事我是来者不拒的。



江城大学的一家川菜馆内,我和陆薇坐在最角落的一桌。

我忙着把一盘葱爆毛肚塞进嘴里,陆薇却没什么胃口,动了两下筷子后,便愣在那里思考人生。

“你是不是特别好奇,昨晚我为什么这么狼狈。”陆薇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盯着我问道。

我用力摇了摇脑袋,忐忑道:“没有没有,就是有点担心你。当然,如果你不愿说也没事,我保证不会跟其他人乱说的。”

陆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干嘛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既然被你看见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而且,如果告诉了你其中的因果,我也许会好过些。”

陆薇的眼神渐渐变得缥缈,她的目光透过窗外,缓缓讲述出一段忧伤的往事。


从前,有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孩子。

男孩比女孩大一岁,两人亲密无间, 在他们情窦初开的年纪,男孩向女孩传达了他的爱意,并许诺将来一定要娶女孩为妻。

小女孩很感动,红着脸答应了他,并把男孩的承诺当作一辈子的憧憬。

可随着他们渐渐长大,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男孩成为了成绩优异、品学兼优的学长。而女孩却平淡无奇,默默无闻。

男孩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女孩了,女孩也意识到,恐怕自己将永远失去心仪的白马王子了。

于是女孩很伤心,但又不敢在人前表现出来,害怕给男孩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许多个夜晚,女孩躲在被窝里放声哭泣,释放她无处倾诉的悲伤。

但哭泣过后,女孩也终于意识到,眼泪什么也挽回不了。

如果不做出改变,那么男孩永远也不会再注视自己。

于是少女擦干眼泪,奋发图强,成绩突飞猛进,终于和男孩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少女天真的以为,如今的她站在和男孩相同的起跑线上,男孩肯定会重新审视自己了。

然而那一天,在学校后山的竹林里,男孩的一句话破碎了她的所有幻想。

“当时我们都年幼,那些话,我们都不该当真的。”

一直以来,支撑少女前进的目标轰蹋了,她再次变得脆弱,但还是不愿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

于是,我看到了一面灿烂如阳光,一面悲伤如黑夜的少女。


陆薇讲到这,情难自禁,红了眼眶。

我尴尬地坐在她对面,手忙脚乱地递给她一张面巾。

“所以,你就因为这点事哭的死去活来啊。”

见陆薇渐渐平复了情绪,我戏言道。

陆薇瞪了我一眼,嗔怒道:“你就这么安慰人啊!”

我端起桌上的冰镇果汁一饮而尽,满足地长抒一声:“我可没说过我是来安慰你的。你指望我这笨嘴能开导你什么?”

陆薇气鼓鼓地闷着头,抓起一根筷子在桌子上画圈。

看见她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我忍不住叹口气,说道:“要我看啊,你这窝囊的失恋史,无非表明出两个问题。”

“第一,那个男的早就变心了,这年头还有谁去在乎小屁孩时代的承诺啊,所以这点也怨不得人家。”

“第二啊,你这光嘴上说爱的人家死去活来的,又没有点实际行动,哪个男孩会理你啊。”

“时代不同了,小陆同学,害羞装清高那套早就不管用了,动作慢点说不定白马王子都让基佬掰弯了……”

陆薇抄起筷子扔我脸上,骂了句狗嘴吐不出象牙,然后撇过头在那儿生闷气。

“也许你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我的确什么都没有做……”

陆薇低垂着脑袋,似乎有认真思考我的话。

“我幻想他会遵守誓言,可他根本没有这个义务。到头来,我就像个傻丫头一样,整天活在自己的美梦里。”

陆薇神色漠落,沉默了很久。

忽然,她的眼睛闪出坚定的光芒,似乎下了某个决心。

“可我还是不甘心,我想再努力一次。我要堂堂正正的告诉他我的心意。”

我的心里莫名泛起一丝酸涩,竟有点嫉妒那个男孩。

“那你加油啊,我在精神上大力支持你……”

“说了半天,你喜欢的男孩是谁啊,真有你吹的那么优秀啊?”

陆薇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冷哼道:“那当然,人家可是江城大学的风云人物,可不是你这种小货色能比的。”

听了这话我大为光火,正准备反驳,可陆薇讲出了一个连我都知晓的名字——卢洋。

江城大学学生会主席卢洋,品学兼优、相貌堂堂,那可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卢洋比我们高一届,是无数小学妹们心中的完美男神。

陆薇的青梅竹马竟然是这位,难免让我有些担心,毕竟对方素质条件优厚,如果真想搞对象,倒贴的都不计其数。

但我也知道,陆薇不会后退,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无论好坏,都算给自己一个交代。


后来的某天,陆薇兴高采烈地跟我讲,她向卢洋表白了,这一次卢洋并没有拒绝她,但是,也没有答应她。

卢洋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薇——他不想在这时候涉足这些儿女情长,他想努力做一番事业,等成功了再去考虑个人问题。

陆薇当即表态,愿意倾尽一切帮助他,直到他愿意考虑感情的时候,哪怕最后他没有选择自己。

卢洋默允了她。

我忽然觉得很气愤,想骂陆薇几句,这是你要的答案吗?

不是“是”,也不是“否”,只是浪费青春的暧昧态度,这就是你要给自己的交代吗?

但这是她的选择,我凭什么要去干涉,我只能摇摇头,克制住内心翻腾的情绪,假装不在乎地戏讽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帮他?他当老板,你当老板娘?”

陆薇狠狠掐了我一下,正经说道:“先借他一些钱吧,他说初创阶段会比较缺资金,我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我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出口。

后来的这一学期,我很少再见过陆薇,每次叫她出来玩,她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掉了。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段时间陆薇一直在打工,无论是做家教,还是当服务员,只要一有时间,她都会努力去挣更多的钱。

而这些钱,陆薇全部“借给”了卢洋,她甚至没有留下像样的生活费,为此吃了整整3个月的泡面。


江城的冬天还是很冷的,这座不南不北的城市丝毫没有盛夏的狂热,转而变得冰冷无情。

这天我和马猴拎着4人的外卖火速赶回宿舍,马猴一边跑一边抱怨我打牌的水平太烂,跟我分一家那就是永远送外卖的命。

路过校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寒风中,忍不住走上前去。

“你这咋还摆起地摊了?究竟是那位创业还是你创业啊?”

陆薇抬头见是我,欣喜地招呼道:“木耗子你来的正好,来买个皮夹吧。我朋友开店留存了一批货,我来帮他卖一点。”

“你那朋友还真不会做生意啊,这存货量有点太大了,我打赌他的店一定亏死了。”我看着满地的皮夹、箱包,没好气的说道。

陆薇咧嘴傻笑着,看上去竟有些酸楚。

我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那朋友该不会是卢洋吧?”

陆薇默不作声,低下头摆弄着那些箱包。

我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大概猜出了一二。

卢洋肯定开了家箱包店,结果赔的一滩糊涂。而作为他最大股东的陆薇,也一定没有怪罪他。

于是,这个傻丫头拿走了一批存货,就当卢洋还清了欠债。

我铁青着脸,冷哼道:“我看算了吧,这些箱包那么‘好’,我这种穷屌丝怎么买的起。”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

我心烦意乱,想不通陆薇竟然这样迁就卢洋,这真的是她祈望的爱情吗?

我停下脚步,忍不住回头望着离开的方向,那个女孩独自一人,在江城的寒冬里留守着,像一枚晶莹的雪花,冰冷而美丽。

“马猴,对不住了,你把他们的饭带回去吧。我去帮朋友卖卖东西。”

马猴刚想骂娘,但看见我严肃的神色,吞回了抱怨的话,挥挥手让我赶紧去吧。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买东西还要来取笑我吗?”

陆薇撅着嘴,不满地嘀咕道。

我站到她身旁,伸展了下腿脚,自信的吹B道:“你那点水平顶多骗几个宅男,冲着你的姿色买一两个。但女顾客你就不行了,这时候就得靠本帅哥牺牲点色相了。”

陆薇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直夸我真不要脸!

“而且,卖东西是得靠吆喝的,你杵在那跟个桩子一样,谁会来买你东西。看好了,高手来给你做个示范。”

我一个大步跳到马路中间,随手拦住一个路人,搔首弄姿地谄媚道:

“大爷,别慌走嘛,过来看看我们上好的箱包吧,质量材质包您满意……唉,大爷别走啊,过来玩玩嘛……”

陆薇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犹如灿烂的冬阳。


一个月后,陆薇终于卖光了所有的存货。而几乎每个夜晚,我都陪她坚守到最后。

可陆薇最后还是没能赚回本钱,在我的逼问下,她终于招供出“借给”卢洋的数额——整整2万元!

这2万元是陆薇东拼西凑,再加上她没日没夜地打工攒来的,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平白损失了一万。

然而对于卢洋,陆薇毫无怨言。


在揭晓了“后山神秘哭声”的真面目后,我总是有意无意地路过这里。担忧也好,怀念也好,反正我再也没听见过少女的哭声。

只是,不再哭泣的女孩,真的就获得幸福了吗?

那天傍晚,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寻声而去,远远望见陆薇和一个男生坐在石椅上,她手里攥着一沓纸张,认真地给对方讲解着什么。

一些诸如“帮你理财”、“保证收益率”等词眼传入耳中,我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陆薇这次又在帮卢洋瞎搞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生眉头紧锁,说了句“我再考虑下”就先行离开了。

我蹑手蹑脚地绕过去,突然从竹林里蹦到她面前,想吓唬她一下。

陆薇果然中招,但她的第一反应竟是将那些纸张藏到身后,似乎不愿让人看到。

见她神色慌张的样子,我疑惑地戏言道:“怎么,干什么坏事了,一副害怕鬼敲门的样子?”

“原来是木耗子啊。吓死我了……”

陆薇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有把背后的纸张拿出来。

“呦吼!背后藏着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界。”

“没……没什么,几张宣传单而已,朋友的社团搞活动,我帮她宣传一下。”

飘忽的眼神,拙劣的演技,连谎言都算不上。

但不得不承认却很有效,彷佛明白地告诉对方“这东西我不想给你看,爱哪玩玩去”。

无名的业火在我胸中燃起,想不到陆薇连我都不再信任,那迄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我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趁其不备,一把从她身后抢过那些纸张。

“我创业,你赚钱……无论几百几千……投资帮你理财,保本保息……”

陆薇焦急地想从我手里夺回那几页宣传单,但奈何她太瘦小,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她的动作越来越大,我怕她受伤,把宣传单看了个大概就立马还给了她。

“哎呦喂,陆总,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你这是帮谁推销呢,要不你给我介绍介绍,我也来买一份?”

我装模作样地笑嘻嘻道。

陆薇结结巴巴地糊弄说,不是什么特别有效益的理财产品,就不拉我下水了,说完急急忙忙得就想跑路。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地质问她。

“啊?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懂……”陆薇停下脚步,颤抖地答道。

“没有相关资质,从社会筹集资金,还许诺还本带息……这是非法集资的行为啊,你们这是在犯罪!”

陆薇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我多希望她回答我,她不知道,她只是被卢洋那个混蛋利用了。

可她一系列的行为告诉我,她知道的。

她明知道这是恶劣的违法行为,却还义无反顾地替卢洋卖命。

“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无论对错。”

我的心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被利刃撕破。

我无法再控制翻滚的情绪,不顾一切地咆哮着、嘶吼着。

“那个渣男不值得你这样做的,他只是在利用你的感情。

“你知道卢洋跟多少人保持着暧昧的关系吗?他甚至搞大了旁边艺校一个女生的肚子,而他们用来打胎的钱,就是你一分一毛攒下来的血汗……”

陆薇轻轻转过身,满面泪花,带着那副可能只有我见过的悲戚的神色。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那又怎么样?

“我爱他,比任何人都爱他……我付出的比任何人都多,他总有一天会感动的。在这之前,我愿意陪他走到最后……”

那我呢?我为你付出的也比任何人都多,可你有一瞬间注意到我吗?

“文学社分配给每人的编稿任务,你的那部分每次都由我来帮你完成的……

“你爱睡懒觉,每个考试冲刺阶段,都是我早早起来,在图书馆排上大半天的队,帮你在自习室里占个位置的……

“你打工攒钱的那三个月,连基本的生活费都没留下,我知道后每天都会请你吃一顿像样的饭……

“你摆地摊卖那些破箱包的时候,是我每天帮你搬东搬西,陪到最晚帮你收摊……

“你难过不开心的时候,也是我第一时间跑到你身边,听你倾诉,给你讲笑话……

“但最后你会选择我吗?你不会!你宁愿为卢洋那个王八蛋……”

一声清脆的耳光闪过,我的脸颊一阵刺痛。

陆薇怒容满面,转而又扭曲为愧疚。

她徒劳地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有决堤的泪水,顺着她清秀的面颊,流进我的心里。

也多亏了这一耳光,扇去了我狂躁的情绪。那刺痛的瞬间,我的内心由极致的愤怒,变作极致的悲伤。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慢慢挪动了步伐。

“所以,以后我帮不了你了……陆薇同学,请珍重!”



两周后,江城大学里传开了一个消息:某院学生因涉嫌非法集资被警方带走调查。

隔天,又有小道消息称:一醉酒男生堵截了43号宿舍楼,大骂学生会长卢洋“渣男”、“懦夫”,但不久就被室友强行带走。

……


陆薇不会供出卢洋,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卢洋果然够人渣,事发至今默不作声。

我试图指控他才是幕后主使,但校方、警方都不相信我的说辞,因为我没有证据,更何况对方可是品学兼优的楷模。

我每天借酒消愁,却整夜不能梦寐。一合上眼,就仿佛看见女孩的泪颜,无助凄苦。

我跑到后山,坐在陆薇曾经哭泣的山坡,待了一整晚……

第二天回到宿舍的时候,他们3人瞪着满眼血丝,质问我昨晚跑哪去了,想必也是担心的一夜未眠。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黑着脸沉默了很久,而后沉声道:

“我想到一个办法,也许可以救陆薇,不过需要你们的帮忙。

“但我不强求你们,因为这次我想玩大些,事后保不准你们也会受到牵连……”

葛大壮点着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看了看渣肥、马猴,慢悠悠地说道:

“那你他娘的还墨迹什么,有什么方法赶紧讲啊!”



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江城大学“希望杯”演讲比赛即将开始,首先由学生会长致辞。

卢洋意气风发地踏上讲台,一开口便滔滔不绝,时而引经据典,时而气宇轩昂,惹的台下的小学妹们欢呼连连,领导教师也是点头称赞。

我坐在台下一声冷哼,心想这演讲比赛完全没有比的意义了,卢洋来这一手“抛玉引砖”,参赛者还有谁能盖过他的气场。

看着卢洋虚伪的“精英”面具,我的眼睛似乎都要喷出火来,我多想冲上台去,抡圆了给他一锤。

但是我会忍耐,我将要做的,是远比揍他一顿更彻底的复仇。

我要毁灭你!

“下面有请科信学院的代表上台演讲……”

我缓缓站起身,环顾一眼四周,深深吸了一口气,步伐坚定地走上台去。

“其实今天我不是来演讲的。”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科信学院的代表也并不是我。但我感谢这位兄弟,把上台的权利给了我,能让我有机会去揭露某人的真面目。”

台下出现了一阵骚动,大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卢洋似乎认出了我,神色变得惊慌起来。

我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就在我们这里歌舞升平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在看守所狭小的房间里,无依无靠,以泪洗面。而让她落得如此下场的,就是我们敬爱的学生会主席——卢洋学长!”

老师和领导终于感到事态不对了,指挥几个学生上台赶走我。

这时,一个壮硕的身影纵身跃到舞台上,犹如天神下凡般一声怒吼,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哪个不怕死的再靠近一步!”

葛大壮面色狰狞,肌肉爆突,吓住了那几个意欲上台的学生。随后渣肥也爬上了舞台,和葛大壮一人把守着一边。

一个戴眼镜的老师跳起来呵斥我们,葛大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四眼仔顿时吓瘪了气,屁都不敢放。

不知为何,那一刻我表面冷静,脑袋里却乱成一团,我总感觉陆薇就坐在台下,哭喊着让我不要再讲下去。

我也知道,说出不该说的话,陆薇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但我从不奢望原谅,我想做的,只是帮你,哪怕毁灭你的憧憬。

我苦笑了一下,整理好思绪,将故事的始末娓娓道来……

卢洋站起身,激动地怒吼着“你胡说,你根本没有证据”。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将信将疑。

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的确,我证明不了你背叛陆薇的感情,也证明不了你挥霍陆薇的钱财。但有一点我却是可以证明的,而且这一点就够了。”

我示意早已占领播音台的马猴,他点点头,按下了播放按钮。

一段录音传播开来——

马猴:卢洋学长,您瞧,一万块钱我带来了,现在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卢洋:哪里的话啊,我可一直都相信你呢。

马猴:那就好……唉,可惜了那个小丫头啊,本来是她牵线搭桥,说服我来投资你的创业项目,现在说通我了,她自己却进去了。

卢洋:创业的路哪能一帆风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牺牲的。不过你也别担心,这丫头片子嘴很紧,肯定不会卖了咱们。

马猴:那我就放心了,当初要不是她告诉我,这是给您的创业在投资,我还真不一定答应呢。不过我信任您,这么优秀的人干事业,怎么可能失败嘛?

……

台下一片哗然,众人都开始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卢洋,后者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似乎想起了前天的会面。

我们用一次钓鱼行动,调出了卢洋的狐狸尾巴。为了让他相信,我们甚至真的凑出了一万块给他。

最终贪婪让他付出了代价。


后来,卢洋被扭送到了公安机关。陆薇在叶莉丝老师的帮助下成功释放(叶莉丝的一个亲戚在公安局担任要职),而且仅受到批评教育的处分。

不过出来后陆薇知晓了一切,痛哭了一天一夜。

心神俱疲的她选择了休学,直到我毕业,都没能再见过她一面。

而我们4人也不好过,被领导揪着到各个学院做了遍检查,算是以儆效尤了。

用葛大壮的话来说,“没他娘的没给我们开除,真是太特么赚了!”


毕业后半年,有天我接到了文学社学姐的电话,她老人家选择了读研,继续在江城大学里留着。

一番寒暄过后,学姐告诉我,她还在文学社里任职,而且最近他们还迎来了新的一批社员,其中就有陆薇。

学姐说,陆薇还跟以前一样,爱说爱笑,不多会儿就成为了文学社的开心果,大家都很喜欢她。

我听到这鼻子一酸,哽咽地说道:

“那就麻烦学姐多多照顾她吧,她也很爱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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