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令人又爱又恨的足球

欧洲杯又开打了，调了闹钟想起来看球，到点闹钟没把我叫醒反而把太太给吵醒了，被教育一顿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似乎年龄渐长，对足球的这种痴迷便逐渐消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的确算不上是个真球迷。不过，从甲A看到中超，从曼联王朝看到切尔西崛起，从吉格斯的长发飘飘看到发线后移，我常常觉得，足球真可恶，足球真美妙。

最早喜欢上的一支球队，是甲A时代的“恒大”——广东宏远，一支已经消失在中国足坛的球队。当年宏远最早尝试了引进内援的做法，先后买进了黎兵和马明宇，成为第二届甲A联赛的黑马。当时门将区楚良、后防中坚迟明华、中场坐镇马明宇和谢育新、前锋线上高中锋黎兵，再加上像李玉展、凌小君这类脚下灵活的南派球员，广东宏远曾经一度很有希望冲击甲A冠军。可惜的是那时候徐根宝的上海申花实在太猛，范志毅范大将军几乎除了门将以外什么位置都能踢，而广东宏远后劲不足，最后几轮频频失误，只能以赛季第四草草收场，之后也再没有能够冲击前列的资本了。

顺带说一句，在最鼎盛的时候，广东曾经拥有四支甲A球队：广东宏远、广州太阳神、广州松日和深圳，再加上甲B的佛山队，粤派势力可谓风头一时无两。可惜的是，之后各支球队基本上都是走下坡路，降级的降级，解散的解散，一直到恒大接手自太阳神沿袭而来的广州医药队，才重新使广东足球回到球迷的视野之中。当然，最为遗憾的依然是恒大当中南派球员几乎是占不到一席之地，"黑又硬"横行的时代，我更为怀念当年广东足球的“小灵快”。

球市火热下的甲A，迎来了史上最强的一届中国队，也迎来了大家最为盼望的世界杯预选赛。有点年纪的球迷可能都记得，在金州，中国队在2：0领先的情况下，被强悍的伊朗队以4：2逆转，马达维基亚一脚石破天惊的远射，击碎了中国队原本就不坚强的心理防线。之后的故事不堪再提，输了一场就如丧考妣的舆论环境，直接送中国队远离了法兰西的赛场，也成就了老榕那篇著名的《大连金州不相信眼泪》。之后的98年世界杯，齐达内先是脚踏沙特队员被红牌罚下，又在决赛里头顶两颗金子般的进球，帮助法国队第一次捧起大力神杯。而罗纳尔多在那届决赛上的状态永远成为一个迷，外星人捧起大力神杯，要在四年之后的亚洲，那已经是他第三次参加世界杯，而且剃了个中国娃娃式的发型。

尽管中国队参加了2002年的韩日世界杯，但依然是没实现“冲出亚洲”的愿望，长期无法参加世界顶级赛事的经验匮乏，让他们在赛前喊出“击败哥斯达黎加，踢平土耳其，输给巴西，然后小组第二出线”的豪言壮语。结果当然是三战尽墨，未进一球。肇俊哲那一脚远射如果再稍稍偏一点，可能就窜进巴西队的大门了，可惜的是，颤抖的门柱、失望的队员、遗憾的球迷、还有不断被拿来揶揄的笑话：世界上还没有哪一支球队，在世界杯十六强中战胜中国队。

02年世界杯后我突然失去了对中国队、对中国联赛的兴趣，后来才知道那也是中国足球历史上最黑暗的几年：各种预选赛早早出局、假球不断、贪贿成风。连在自己门口举行的08年奥运会都没法小组出线，我也不知道在重视政绩考核的中国，这些足协领导是怎么绞尽脑汁地写工作报告的。那段日子里，我依然看欧洲杯、美洲杯、世界杯，这些和中国队没半毛钱关系的赛事，看上去舒心，痛快地喊完后就去睡觉。

唯一让自己比较牵挂的球队，应该就是红魔曼联了吧。应该说，最早是因为球员的颜值让我喜欢上了这支球队：贝克汉姆、吉格斯、内维尔兄弟、斯科尔斯、连巴特那时候都还是一头金发的小鲜肉。尤其是左路疾风推进的吉格斯，没有花哨的技巧，就凭借惊人的速度和灵活的变向生吃对手。开始让我深深爱上这支球队的是99年他们的表现，从联赛冠军到足总杯冠军再到欧洲冠军杯冠军，特别是最后时刻谢林汉姆和索尔斯克亚打进逆转的两颗进球时，我真的相信巴斯比爵士在天之灵在保佑着这支伟大的球队，从而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曼联，连玩足球游戏都必定选曼联，其他球队从未尝试。

因为曼联，还爱上了那个执教曼联27年获得38项冠军的苏格兰老头，Sir. Alex Ferguson。喜欢看他在场边嚼着口香糖闲庭信步，也喜欢看他指着手表朝裁判大吼大叫，当然，也心疼这个老头在球队被巴塞罗那打得一塌糊涂时那颤抖的双手。他未必是最有战术创新的主教练，但绝对是最有冠军气质的主教练，在“吹风机”的怒吼下，一批又一批的球星从老特拉福德走出来，赢得一个又一个的冠军奖杯。爵爷之后，再无爵爷。莫耶斯虽好却始终一幅穷人当家的保守，范加尔有霸气却少了一点爵爷的手腕，在喧嚣了一个赛季的换帅肥皂剧后，期待穆里尼奥能够带来新的special one，毕竟连续三个赛季旁落英超冠军，这在爵爷时期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足球对我而言，到底是什么？我想，也许就是一种精神寄托和依赖吧：那11个人在场上奋勇拼搏、不到最后哨响都决不放弃的那种精神。那对技巧的无止限追求，那种对战术合理运用，那种球星策略与团队配合之间的博弈，种种的一切，都是足球自身蕴涵的无限魅力。当墙上那堆球星海报逐渐褪色，当书柜里的那叠足球杂志积满灰尘，留下来的，都是满满的足球带来的快乐。

足球的快乐不是光看，还是要亲自下场才能感受到乐趣的。小学的时候家门口有块草坪，旁边就是一条未经污染的小河，每天傍晚都要和小伙伴们一起踢上个把小时。小孩的力控制不好，常常一脚就踢到河里去，然后大呼小叫地跑回我家拿个网兜把球捞起来再继续踢。

到了中学，踢球就得到学校后面的沙土运动场，条件恶劣不说，关键是没有妹子来看：打篮球的个个身材高大，而且篮球场就在教学楼下面，小女生们经过路过都忍不住瞥一眼；踢足球的那群浑身泥土不说，根本就不会有女生走到运动场去看啊，所以中学的六年，我们这群踢球的都是默默享受着足球带来的快乐，偶尔拉来个把打篮球的，都出气般地叫他去守门——你不是接球很稳吗，那就吃我一记“猛虎射球”吧！

不过有意思的是，在大学选修体育课项目的时候，鬼使神差的选了三年的足球，从原本不会颠球到后来能颠两百来个（老师都不耐烦数了，直接给了满分），从只会满场乱跑到开始有点战术素养（懂得死缠烂打地盯人了），然后体力不支、从中前场一直踢到了后场，变成一个只会防守偶尔进攻的边后卫。如今年纪渐长，肚腩猛增，只能偶尔在球场过过瘾，要我踢全场，那真是要了老命，我还是回到电视机前，拿支啤酒看欧洲杯吧。

刚刚看完欧洲杯英格兰对俄罗斯的比赛，最后时刻英格兰被俄罗斯逼平，无愧“欧洲中国队”的美誉。借用孔庆东教授的一个词，这“狗日的”足球，真是令人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