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一个来自乡下的15岁孤儿,单枪匹马独闯上海滩,由一名三餐吃不饱的街头小混混,摇身一变成为威震上海滩的风云人物,并与金融、工商、政界、教育界高层称兄道弟。他的人生就像一部好莱坞跌宕起伏的传奇大片。
1931年6月9日,上海华,英,法三界居民万人空巷,人们纷纷涌向金利源码头,目睹一场空前盛况。
这一天是杜月笙奉主入祠的仪仗。5000人组成的仪仗队,英、法、华巡捕为开路先锋,海、陆军,公安,保卫团及学生,抬着上海各界人士赠送的匾(包括蒋介石、徐世昌、吴佩孚、张学良),缓缓前行,热闹非凡。
离开家乡29年后,杜月笙终于实现了当初跪拜在外婆面前说的那番话:
“外婆,高桥家乡人看不起我,我将来回来,一定要一身光鲜,一家风光!我要起家业,开祠堂!不然,我发誓永远不踏进这块土地。”
一、不幸的童年
1888年,杜月笙出生在高桥镇杜家花园破败的老屋中。他的童年非常不幸,3岁丧母,5岁丧父,8岁继母神秘失踪。
由于受不了娘舅一家的冷落和白眼,流落街头,天天和街上的小混混在一起,偷鸡摸狗,打架斗殴,赌博。这段经历磨练出他日后闯荡上海滩的基本素质:足智多谋,隐忍,坚韧,霸道却不露声色的狠劲。
15岁那年,杜月笙拜别外婆,决定一个人到不远处的上海滩闯荡。
初到上海滩,杜月笙在“鸿元盛”水果店当了一名学徒,由于沉迷于赌博,不到一年半时间便被老板辞退。
杜月笙又一次流落街头,宝大水果房的账房黄文祥看他可怜,把一些卖不掉快烂的水果便宜批发给他,让他沿街叫卖。杜月笙脑瓜灵活,不管什么样的水果都能卖掉,生意做得不错,渐渐有了一个固定的水果摊。
杜月笙有手绝活:削水果,他站在赌棚里,眼睛盯着别人的麻将,嘴里和别人说话,手里飞刀旋转,眨眼间,白白的果肉就送到别人嘴上,别人送他“水果月笙”的绰号。
二、黄公馆崭露头角
杜月笙加入青帮后,他青帮的老头子陈世昌有个同辈兄弟黄振忆,外号“饭桶阿三”,自己十分平庸,却看重杜月笙的为人和能力,觉得此人日后必有作为。把杜月笙推荐给了名震上海滩的青帮大亨黄金荣。
在杜月笙心中,时任法国巡捕房里的法探头目黄金荣,财势绝伦,八面威风,高不可攀。
进入黄公馆期间,杜月笙一改往日种种恶习,每日沉默寡言,冷静观察每个人的生活习惯,脾气秉性。他不仅发现黄公馆背地里在做鸦片交易,还发现黄公馆真正灵魂人物不是黄金荣,而是他的太太林桂生。
这个女人看上去柔弱,实则精明能干,处事果断干练,黄公馆所有大小事都是她在打理。
像杜月笙这种打杂的,根本没机会接触林桂生。可他运气好,很快林桂生病倒了。由于当时卫生条件不好,黄公馆迷信旁门左道,老板娘病了,要借年轻小伙子头上的三把火驱妖镇邪,也就是由年青小伙子守护。大家都不愿意,杜月笙主动请缨。
林桂生是江湖有名的“第一白相嫂”,人称“桂生姐”。杜月笙自从进了桂生姐的房间,除了吃饭,把自己收拾干净,其它时间都在病房,半个月都衣不解带,比佣人还贴心。桂生姐一个眼神,他都心领神会,奉上桂生姐想吃的,喝的。
桂生姐大病初愈后,在家人和朋友面前直夸杜月笙运道好。江湖中都重视运道,一个人运道好,很容易得到老板重视。
一日深夜,黄老板带着几个得力打手外出了,黄公馆内只剩几个没经过刀口舔血的老瘦病弱。刚好那晚成交的一麻袋货几个时辰过去还没有到,桂生姐在家急得团团转。一麻袋货不仅价格不菲,而且自家做的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总探长,说出去招牌都砸了。
“老板娘,让我去吧!”杜月笙在人群里说道。
桂生姐有点迟疑,看着单薄消瘦的他,能行吗?
“老板娘,时辰不早了,莫要错失良机。”杜月笙说。
“好吧,要帮手吗?”
“不用。”
杜月笙向桂生姐借了把枪,通过分析路线,坐上了一辆黄包车。“快,只管往前跑。”杜月笙吩咐。很快看到前面有一辆可疑黄包车,没等盗贼反应过来,杜月笙已跳下车子,把枪对准车上那个人。
“兄弟,你失风了。”杜月笙说道。
杜月笙一边拿绳子把那人绑起来,一边对车夫说到:“我晓得不管你的事,你把车子拉到黄公馆,赏你两块大洋。”
车夫一听是黄公馆的人,那敢怠慢,又有银元赏赐,何乐而不为,立即调头往回拉。这件事发生后,黄金荣和林桂生都开始对杜月笙刮目相看,并委派一些重任给他。
三、桂生姐试探杜月笙的为人
桂生姐自己的私房钱不计其数,连黄金荣都不知道数目,这些都让杜月笙保管,负责借出去放高利贷之类。杜月笙手头拮据,却从没动过一分。
有一次,桂生姐想试探杜月笙的为人,给了他2000大洋让他自己花。原以为会花两个月,结果一个月不到,杜月笙就花光。了解真相后得知,原来杜月笙十分重情谊,他拿着这些钱,跑到没进黄公馆之前,卖水果的地方,还清了以前的赌债,还有以前帮过他的人,或交情较好的朋友,这个给别人50大洋,那个给别人100大洋,朋友们都乐开了花。
也有朋友劝他,以后在黄公馆要用钱的地方多,不能大手大脚,要留点钱。杜月笙只是笑笑,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不过终其一生,在杜月笙心中,金钱是身外之物,情义无价。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桂生姐知道后,没有说什么。而是这样对黄金荣评价杜月笙的:“倘若他把2000大洋拿去狂嫖滥赌,就算他有胆有识,充其量也就是小白相人的材料。倘若他把铜钿存起来,买房子,开店,那他就不适合在我们这里混。结果他把这些钱拿去还债交朋友,说明他重义气,讲交情,不忘恩负义。将来会是我们得力的帮手。”
黄金荣点了点头,佩服林桂生的胆量和眼力。
四、组建“小八股党”,开办三鑫公司
就在法租界三大赌台生意红火的时候,黄金荣的抢土生意遇到“大八股党”的阻碍。在征得黄金荣和桂生姐的同意后,杜月笙组建了一只自己的精干队伍和他们对抗。彼时的杜月笙,在白相地界,早已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在别人心中,杜月笙早就是大亨级别的人,能和“亨”字号的人称兄道弟,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
1918年,杜月笙有了自己的铁杆核心队伍“小八股队”。杜月笙待朋友真诚,不分彼此,食则同席,出则同行,使得这八人心悦诚服,死心塌地,出生入死,流血拼命。
杜月笙严格训练“小八股党”:精密调查,妥善布置,猛如鹰隼的动作,疾似狡兔般撤离。
连黄金荣夫妇都惊叹:一向文质彬彬瘦弱的杜月笙,仿佛就像一个筹思谋策,运筹帷幄的军师。
有了“小八股党”的势力,黄、杜公馆手里有了大批鸦片。黄金荣,杜月笙,金廷荪合伙开了三鑫公司,专门搞鸦片,几乎垄断上海滩所有的鸦片生意,包括法租界。高峰期,20年代一年的营业额,能挣5770万大洋,相当于现在的20亿。
五、黄老板跌霸
露兰春是张师的养女,张师曾拜黄金荣为老头子。露兰春长得亭亭玉立,人又聪明,热爱戏曲,黄金荣贪恋她的美色,想纳她为妾。不惜花重金培养她,还让她到自家开的剧院唱戏,挂头牌。又在报纸上打广告,只要露兰春登台,场场爆满。最红的时候声势不在后来的梅兰芳之下。
被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公子卢筱嘉看上,卢筱嘉是民国有名的四公子,求爱遭拒后,心生不快。
那天刚好露兰春心烦意乱,将一段戏文唱走了调。卢筱嘉精通音律,听得清楚,便在台下带头起哄,气哭了露兰春。
在台下坐镇的黄金荣见状,肺都气炸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吩咐手下打了卢公子两耳光,打完后发现是军阀卢永祥之子,为时已晚。
卢筱嘉被放后,叫父亲的部下何丰林把黄金荣抓了起来,扬言要挖掉黄金荣的眼睛,报纸上吵得沸沸扬扬。
杜月笙意识到这是上天给他的绝佳机会,只有黄老板跌霸(丢面子),他才有机会站起来,他不甘心一直在黄老板身后。
就在大家纷纷商量如何救黄老板时,杜月笙准备了二十根金条,单身闯虎穴,去见卢筱嘉和何丰林,先寒暄,接着道歉,并给出三个解决方案:
1.答应把稻香楼的头牌送给卢筱嘉。2.说明打卢公子的人不认识其人,公开陪酒道歉。3.由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出资1000万,开公司,从事烟土生意,卢永祥与何丰林加入按五股份分红。这样天上掉馅饼,无本万利的事,他们当然同意。
这件事,让黄金荣跌霸,为杜月笙赢得了重义气的好口碑,名声甚至超过黄金荣。通过结交何丰林,又认识了一部分军阀,开辟了贩卖烟土的新渠道。
六、改头换面
那时白相的穿着都是黑绸短打,一襟中分,单排密扣,卷袖,敞怀,露出刺青和金链子。
杜月笙不同于他们,永远不安于现状,深知自己的影响在黑社会中。社会名流,知识分子虽有往来,那些人内心对他还是有鄙夷。因此想在社会上做事业,必须接近知识分子,让他们为自己所用,提高自己的身价。
首先是着装上:摘掉手上钻戒,一年四季穿长衫,夏天也不例外。从不挽袖露出刺青。
由于自幼没读多少书,为了让自己变得风雅,花重金请来最有名的说书先生,给他说书。不管多么忙,从不间断,保持了大半辈子。他的知识,以及言谈举止,行为做派,都得益于他的听书。
七、左右逢源,上下通吃
杜月笙讲义气,擅交友,只要别人找他,无论认不认识,无论大小事,他都答应,一概圆满解决,连乞丐上门,他都拿铜钿打发。由于有求必应,名声越来越大,拜访的人越来越多。
对前清遗老,政客,党国高层,社会名流,金融巨子,无不礼貌相待,傾力结交。对失意的政客,文人也给予援助。其中孔详熙,宋子文,戴笠,都成为其好友。大学者章太炎,名士杨度,名律师秦联奎是他的座上客。
有了这样一张操作政界,工商金融的关系网,法租界作靠山,黑社会垫底,杜月笙在上海滩左右逢源,无往不胜。
成为几十个企业,工会的董事长,理事长,常务理事,以及上海地方协会会长。
“杜先生”一度成为上海滩的金字招牌,人们不管有什么事,大到社会纠纷,小到家庭矛盾,只有“杜先生”出面,总是会解决。
八、黑和白
他的黑:加入帮会期间,死于他手中的人,不在少数,还贩卖烟土。后来又充当蒋介石打压革命者的帮凶。1927年,设计活埋了上海工人运动领袖汪寿华。
他一直希望蒋介石能给他一个身份,洗白之前的种种。只可惜到最后都未能如愿。
杜月笙曾经和别人这样说过,蒋介石拿我当什么?当夜壶而已,用的时候拿出来尿一下,不用的时候嫌寒碜,塞床底下都嫌臭。
他的白:做慈善,设立很多医院,投身教育,创立学校。抗战后,主持筹集救国捐款150万元,支援前方抗战。1937年,日本发动卢沟桥事变,他筹集大量物质送给抗敌后援会,弄一些军中急需通讯器材,装甲保险车送给中共将领。进口一千副防毒面具,赠给八路军。
1951年,杜月笙病死香港。让家人没有想到的是,一生挥金如土的杜月笙,临死时手里只有11万美金。那时他做了两件事,第一件,分光了家产。第二件事,把家人叫到床前,别人借他的欠条统统烧光,这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目。他对家人说:“别人欠的是我杜月笙的,不是欠你们的。我不想我死后让你们坏了我杜月笙的名声。”
“我是河里的一只泥鳅,先要修行一千年化身为鲤,再修五百年才有跳龙门的资格。因此,我无论做任何事,都是只可成功,不许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