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放牛

韭菜放牛_第1张图片
图片选自网络

韭菜算不算放牛娃出身,不好定义,但韭菜确实是放过牛,并且放死了家里的三头牛。

韭菜他们那里种庄稼犁地耕田都要靠牛,所以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养着一头牛,牛是他们来年的希望。

但是韭菜他们村,开山劈岭造农田后,就没什么剩下的荒山野岭,到哪儿放牛成了一大难题。田埂上的草都被砍去当柴烧了,刀子剃过的一样干净,就算是有漏网的或者返青的草,也不许到上面去放牛,牛终归是畜生,自制力差,容易顺嘴就把地里的庄家给撩进嘴里。

好在韭菜他们村面向一座挺大的水库,水库中间有一座不小的山丘,水库建成之前,属于韭菜他们村里的土地,水库建成以后,被水困在中央,村里人就取名孤岛。岛上长满了各种野草,野花,野菜,经常有人仗着水性好,爬到岛上平块地,种蔬菜,水果,掏鸟蛋,打兔子,还有人躲在岛上偷钓水库里的鱼,总之大家都想着法子趁着村里没有什么明确说法,打着擦边球,改善一下生计。

后来不知道谁出的主意,大家私底下从各家房前屋后砍来一些树做材料,绑绑扎扎,在水面最窄的地方,修建了一个30米宽的简易吊桥,虽然摇摇晃晃的,毕竟有了一条上岛的通道,也拓宽了一下谋生的渠道。慢慢地,有更多的人上去做些种菜、打鱼的小营生,小孩们也都到岛上去放牛。

上一任村长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允许到岛上放牛,引起了村民的不满,年底的时候,乡里下来领导,宣布任命了新村长,姓董,所以大家喊他董村长。

董村长对于是否可以到岛上放牛的问题没有新的规定和指示,有些胆大的小孩又尝试去岛上放牛。

“韭菜,明天咱们去岛上放牛吧。”韭菜的好朋友空心菜说。

“让放吗?”韭菜胆小,还是有点害怕。

“没事的,去吧。董村长知道我们在上面放牛,昨天去放牛的路上,还跟董村长打招呼了,他问我去哪儿放牛,我说岛上,他就‘哦’了一声,没说啥。”

韭菜这才放心,又开始跟空心菜一起到岛上放牛。


有一天,几个小伙伴,把牛扔在一边吃草,就一起玩牌。玩得正过瘾,突然上来好几个人,连说带吼:

“赶紧把牛牵回去,岛上不准放牛。”

韭菜他们问:“为什么突然就不让放了?”

走在前面的那个领头的说:“你们没看好牛,牛把别人家种的菜啃光了,人家告到乡里去了。”

韭菜跟几个伙伴一边嘀咕“哪儿啃菜了”,一边不情愿地奔着各自家的牛去了。可是还没吃饱的牛硬是梗着脖子,怎么拽都不肯走。刚来的那几个人,眉头越皱越紧,眼见没有效果,领头的说:“动手吧!”

于是几个人从挎包里拿出几挂鞭炮,一头绑在竹竿的端头,将另一头点燃了,立马噼噼啪啪的想起了震耳欲聋的炮竹声。附近的几头牛,都吓了一跳,惊恐地抬头看过来。这几个人举着竹竿,直接奔着牛群去了,吓的那些牛左躲右闪。但是这些人,不肯罢手,把燃着鞭炮的竹竿直接伸到牛的屁股上,胆小的几头牛受了惊吓,乱窜一气,慌乱中落入水库,其中包括韭菜家的黄牛。

黄牛没有水牛的水性,加上已经受了惊吓,不停地在水里扑腾。韭菜和几个小伙伴,也被这场面吓哭了,冲那几个人求救:“快救救我的牛!快救救我的牛!它要淹死了!”那几个人看了看,也无从下手。

韭菜的第一头牛就是这样死的,一起淹死的还有好几头。


死了牛的家长,纷纷找董村长说理,董村长说:

“谁让你们上岛上放牛的,那儿不让放不知道吗?”

可是这些家长认为是董村长当初没有说清楚,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在岛上放牛,屁都没放一个。

不服气的家长时不时找董村长要说法,那牛都是用血汗钱换来的,说没就没了,不甘心。

与此同时,那些菜被啃了的人家,也去找董村长说理,要求村长主持公道,必须让放牛的赔偿蔬菜损失。

董村长不愧是村长,一句话就把这些找事的人搞定,说:“谁允许你们上岛上种菜了?没有罚你们就不错了。”这些种菜的一时语塞,灰溜溜地回去了。

回去以后,有几人回过味来了,什么时候说过岛上不让种菜了?

矛盾僵持不下,乡里又派人下来宣布了乡里的决定,调整董村长的职务,改任民兵大队长,保留原村长待遇,新任命一个王村长接替董村长。


王村长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即宣布新规定,村里没有规定说岛上允许种菜,所以以后谁家种的菜如果被牛啃了,不要再找村里麻烦,自己承担后果,或者谁家的牛啃的,去找谁家协商解决。

大家细细品味,得出结论,在岛上放牛是默许的,种菜也没有说不行。

问题很快又来了。

横二是队里有名的刺头,有点老子谁也不怕的味道。他在岛上开的一块蔬菜地算最大的。有一天他发现地里的菜又被啃了一大片。靠!既然王村长不管,让我自己解决,那好,有的是办法。横二已经有了对付的点子。

横二进城买了一批无异味的剧毒农药百草枯,比使用说明上的浓度高了好几倍,在牛群到来之前,在自家菜地周围的青草上,喷洒了几遍农药。

牛和放牛娃们,哪知道这草已经被喷了剧毒农药!有的牛当场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有的倒在回去的路上。韭菜和小伙伴们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都不知所措,一边哭着一边奔跑,去报告家长。

很多牛都出现这种情况,家长们觉得一定是吃什么东西中毒了。

乡里的兽医被请来了,确认是农药中毒,但此时几头牛已经死了。

经过追根索源,横二被带去调查了,但是牛已经死了,横二也陪不了。家长们又找王村长讨说法:没说岛上可以种菜,他们为什么还种菜,村里怎么放任不管,否则怎么会出现这种惨剧?死牛的家长们纷纷要求村里赔偿损失。

王村长胸有成竹。

“你们根据什么要村里赔偿损失?你们在那儿放牛本来就不应该,你们知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到村里无理取闹?再说了,没有说可以种菜,也没说不可以种菜啊!”

这些人大都被王村长这么一嚷嚷,也觉得理亏,只有少数人坚持到乡里讨说法。

乡里的说法年底才下来:根据工作需要,王村长不再担任村长职务,调到乡里任会计。

乡长换了新的,韭菜的牛已经无法复活了。韭菜的第二头牛,跟其它牛一起,就这样死于非命。


韭菜的父母对韭菜很失望。再细想,这也不全是韭菜的问题,只好认倒霉。可是没有牛怎么行,还得指着它干活呢,不然吃什么呀。韭菜父母又东拼西凑地凑够了钱,又买了一头牛。

换了两任村长了,怎么也该把岛上的那点事理清楚了吧。韭菜的父母这么期待着。

新当家的刘村长上任,颁布新的规定,一律不准在岛上种菜。至于岛上放牛的问题,队里确实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放牛,也就不了了之。

踏踏实实放了一阵子,平安无事,韭菜很高兴。每天让牛在草地上慢慢啃,自己可以跟小伙伴打打扑克,或者在地上划个棋盘,用石子下棋。

可是不久,就有谣传,说水库下游村民跑到乡里告状了,因为岛上大量的牛粪牛尿,下雨后都冲到水库里了,影响了他们生活用水的水质。

乡里负责接待的人说:“这不是很好吗,牛粪喂鱼不是挺好的吗?”

“什么呀,那可是我们的生活用水,吃喝洗嗽都靠它,那么脏还怎么用啊!”这些人认为乡里在胡说八道。

乡里负责接待的觉得这些人有点矫情,打了几个哈哈,把他们糊弄过去了。

谁知下游村里的这些人,隔着水库,看到岛上还是天天有牛群在活动,干脆联合周边几个村一起到镇上去告状。

镇里看上去很重视,要立即派人下去调查。

刘村长听乡里传达了上面马上要上岛调查的消息,有些紧张,立即派了民兵骨干,去清理岛上的牛。

此时,韭菜跟一些小伙伴,正在望着黑压压的天空讨论,这天这么黑,是不是要下大雨了,要不要赶紧回去。看见民兵组长带着几个人过来,每人肩上抗着一把铁锹,有点气势汹汹的,韭菜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在此时一道闪电划亮了半个天空,紧接着是一连串轰隆隆咔嚓嚓的响雷,豆大的雨点开始砸在韭菜的头上。

那几个人一边抹脸上的雨水,一边吼,“赶紧了,赶紧了,把牛牵回家去,不许在这放牛。”

小伙伴看这架势,又下着暴雨,都跑过去牵自家的牛回家。

人和牛身上已经湿透了,小伙伴也不停地抽打着牛屁股,催着快走。

结果堵在那吊桥上了。

雨大路滑雷鸣桥颤,前面一头胆小的牛,战战兢兢的。后面的牛上来越多,桥晃得越厉害,这头胆小的牛就越不敢往前,干脆趴在地上不走了。这时后面的牛都上到桥上排队了,民兵组长气得在后面狂催,“快点,走啊!”同时用锹使劲拍打牛屁股。这牛一惊,猛地往前窜了几步,吊桥晃荡更厉害,其他牛也很难保持平衡,忽然只听咔嚓一声,吊桥垮了,桥上的连牛带人像下饺子一样落到了水库里。

村里的孩子,从小在房前屋后的水坑里滚大的,这点自救的水性还有,可怜那些水性不好的黄牛们,只好亡命水下了。

韭菜回到家,哭喊着给父母报告了灾情,等着被发落。母亲留着眼泪,气得直哆嗦,拿起笤帚就去打韭菜,骂道,“你这个败家子,怎么放个牛你都放不好啊,前面死去的牛借人家的钱都没还清,这头牛又让你放没了,你说怎么办啊!”

母亲很无助的哭,韭菜心情无比难受。

韭菜的母亲痛打了几笤帚后,被韭菜的父亲制止了,“你拿孩子撒什么气,这也怪不得孩子,又不是只咱一家的事。”

韭菜的母亲还在气头上,“不怪他怪谁,怪我吗?”

韭菜的父亲觉得可笑,“谁说怪你了。要怪也得怪村里,不让放就明确不让放,等牛都上岛了,你又突然去驱赶,那还能不出事?”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修那个桥,都是那个桥惹的祸。”

“修那个桥有什么不对,不然那个岛就是死岛,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只是队里不掏钱,大伙自己凑钱修的,安全性差点。”

“那哪是差一点,差远了。村里明知道那是座危桥,也不花钱加固一下。”

韭菜听着父母两个人在那儿找不到冤头债主,自己心里也很憋屈。还真想不通自己哪个地方做得不对,竟然三头牛都让自己给放死了。总觉得是村长没有说明白,可又说不清哪个村长哪个地方说错了。


上面下来调查的人赶上大雨,半道上又返回去了,打算改天再来。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第二天又赶紧下来继续调查,并把岛上问题向乡领导做了全面的汇报。

上级认为刘村长不适宜再当村长,鉴于他没有严重的组织纪律错误,决定新设一个村长顾问的职位,这样刘村长改任刘顾问,享受村长待遇。任命姓李的为新村长。

新村长就任那天,让大家很振奋,表示一定会解决好那个岛上的混乱问题,如果弄不好,就引咎辞职。

韭菜的父母对新的村长充满期待,决定继续举债买头牛,不然来年耕地不是瞎眼了吗?韭菜听说父母又要买牛,心里直哆嗦,哭着说,“爸,妈,我不想放牛了!”

母亲说,“你就是个放牛的命,你不去放牛谁去!”


放死了三头牛,家里欠下一屁股债,韭菜心里内疚之极,也很是想不通。

韭菜跑到村办公室要找村长问个明白,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助理拦住了。

助理听完韭菜的陈述,大眼一瞪,“你这不是胡扯吗?李村长新上任的,你的牛都是在前几任村长任上死的,你找李村长有什么意义?”

“那我找以前的村长说说也行。”韭菜说不过助理,只好求其次。

“以前的村长?好几个,你找哪一个?原来的董村长,现在是民兵大队长,乡里开会去了;原来的王村长,调到乡里当会计,不在这儿办公;原来的刘村长,现在是村长顾问,不用坐班。再说了,你找到他们又有什么用呢,他们谁抽过你的牛一鞭子,还是喂你牛喝过一滴农药?”

韭菜闷闷不乐往回走,憋屈:村长可以不停地换新的,可是我家死去的牛一头又一头,却再也活不过来了。韭菜琢磨一路,也没琢磨出个门道来,叹口气:还是努力把眼下这头牛放好吧,可千万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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