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辟谷(下)

一路说着话,奔到连界镇,找了个特色早餐店吃过饭,在姜帆的执意下,与他的同学在新场镇分手。

自辟谷(下)_第1张图片

姜帆说周边如船石湖、石板河、俩母山、慈菇塘、葫芦谷、韦家沟等等这些地方,都已经去过,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整个内江地区的最高峰,这就是咱们的目的地,现在需要找个人问一下路,到底从哪个路口登山。

正说着,前边传来“嘭!嘭!”“咔!咔!"声,有个个头不高,花白胡子的乞丐,腰悬一根尺把长雕刻有花纹的蒙皮竹筒,手拿两片竹制简板,一边跳着走,一边用方言唱曲,韵味十足,颇为动听,“老板发财我上前,我跟老板结个缘;老板身忙心里静,犹如日奔天中悬;日头见天瞎折腾,老板每天都进钱;老板多钱又多缘,烦恼不忍把你缠……”老板很高兴,塞给他一元钱,“老板发财有雅量,给我一块不能忘;老板馒头又蒸熟,出笼馋惹满镇香……”

乞丐拿了老板的馒头,回头看了姜帆一眼,吃着往前走,身后跟了几个小孩嘻嘻哈哈地看热闹,姜帆和我也跟着走,乞丐一口一口细嚼慢走,满心思都在馒头上,一路走一路吃着馒头,一直吃到镇外岔路口,馒头吃完了,用手抹嘴,姜帆紧走几步,递上一瓶饮料,乞丐接过饮料打开,朝岔路口倒下一些后,咕噜咕噜喝下去,而后瓶子一扔,头也不回地折回去了走了。

姜帆嘿嘿一笑,我跟着姜帆朝岔路口一路走下去。

自辟谷(下)_第2张图片

走了一段后,村村通水泥路没有了;再往前走,山路两边草木丛生,气温也低些,凉沁沁地正好赶路,走到一个垭口,四边张望,只见峰峦叠翠,层层蔓延,真不知道要到哪里寻找。顺着路望下去,直看到似路非路,隐约有路,两人早已汗流浃背,正好冲着垭口透气,休息一会后,人也感觉清明起来,喝了一点水,姜帆看到一棵白蜡树,标直光溜,拿出瑞士军刀去砍下来。

刚砍下来耍枝,也没注意从哪里跳出来一个村人,拎一把镰刀说你们乱砍树,要罚款,现在的游客真不守规矩;我和姜帆对视一眼,说已经砍下来了;那人说罚十元,我从裤兜里摸出一张贰十元的递给他,他说给零钱找不开,我说不用找了,他说那你也砍一根吧,有个棍子好走山路;我说不知道哪种好,他跑到山腰,自己拎着镰刀,“砰!砰!”两刀,砍一棵下来,边走边刮皮,走到我跟前,将一根白亮溜直粗细正好不长不短的棍子递给我,我说我们在找人,他大概住这里有50年了,80岁左右,原来是北京人,那人说,哦,你们要找“半是山人”啊。

姜帆和我赶紧围着他,想知道更多东西,那人说,你们找的人我知道,离这里还有七八里山路,我要不是有事,就带你们去了。

“望山跑断腿”,看着绵延的群山,我从背包里拿出午餐肉、香干、面包等吃食,说吃点东西,他说不饿;我说这样吧大哥,你带我们去,给你一百元辛苦费;大哥坐下来,打开午餐肉吃着问,你们是他什么人,我们说游客,只是听说有这个人。

他说那是一个怪人,城里人不知道咋想地,恁些年来,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找他,他平常不喜欢跟人来往,一个人也从来不出山,生活用具都是山里人送给他的,他也没有钱,生活很可怜。

姜帆面显悲戚,我说咱们走吧,赶快过去,你还有自己的事。

翻了两架山,村人指着远处半山腰两座茅棚说,就是那儿,我就不下去了;接了钱,村人很高兴,说你们是好人,而后很快不见了。

自辟谷(下)_第3张图片

茅棚外围了一圈荆刺,安了个柴门,柴门推开进去,院子很干净,院子现不规则围合,正中有一颗樱桃树,海碗粗细,枝叶婆娑;靠山有两间石砌房,借势一块很大的石头既作墙体,又作屋顶;院子一侧,又有一间茅棚,用四根树干斜靠固定搭建支撑,类似金字塔造型,四周用荆条密实作墙,留有一门;与金字塔型茅棚相对,院子另一侧,在两块大石头,其中一块石头上隐隐有几个字“自辟谷”,两石夹峙之间,有一条细流娟娟而下,细流下边借势围合了一池清水,就近水池,几块石头支撑起一个很大的不规则石锅,半锅食物犹自被薪烬烧得冒泡;石锅上边有个草亭,四根木柱支撑着,木柱枝丫上挂着几张瓢……

姜帆犹在看,我轻敲山房问有人吗,里边传出浑厚地声音说,进来吧。

姜帆和我进去,里边没有灯光,显得相当昏暗,影影绰绰看到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人。屋里有张桌子,几张柴凳;门开着,我俩站着,姜帆说我叫姜帆,我妈叫某某某,我爸叫某某某,听我妈说我爸和我妈以前都在北京,我爸89年辞世,我妈刚往生……

“坐吧,你妈刚刚还在这里”,我俩都明白,知道触机了,都轻轻拉凳子坐下。

这会儿,眼睛适应了室内光线,看“半是山人”仿佛六十多岁,胡子不多,头发黑密却长,胡乱在脑后挽着,土布衣服,倒还干净,眼睛半眯,双盘坐着,看不出身高,“你们先吃饭吧,已经给你们准备几天了”。

我俩互相看看,说不饿,“吃饭结缘,饭后说话;外边石锅里,自己盛饭去吧。”

我站起来,说我去盛饭,你跟你爸唠吧。

走到外边石锅亭下,绕着看这石锅,青石材料,外边不规则,内部却圆,稳稳当当地架在几块大石头上,石锅下边灶腔很大,大木疙瘩塞了几块,仍然在烧,锅内汤色灰黑,咕嘟着冒泡;找碗不见、找勺不见;看柱子上挂了几张瓢,难道这就是碗?想去问问,又觉不妥,忽然想起来,自己带有方便面,悄悄回去,拿了两个桶面,掏出面饼,用瓢盛汤,装进桶内;端着两个桶,走进屋里,放桌子上,说大伯你起来用汤。

“我半个月不吃东西了,你们用”,我看到姜帆身子一震,也没再说话,自顾自喝汤,汤很浓稠,味道香香甜甜酸酸,很好喝,有不少大粒内容,类似栗子、核桃、榛子、菌类等。

吃过饭,我去刷碗,再回来见姜帆移坐到床上。

我没说话,又退出来,四下里走走看看。满山谷只有这一处住人,顺着被踩踏过的小路,看到了另一个被围起来的水塘,水塘边上放有一个红色塑料水桶,显得很扎眼;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看到几块被开垦过的地块,分别种着红薯、玉米、南瓜、各色青菜;偶尔看到一些果树,无非是梨树、栗树、枣树、柿子等;天色渐晚,四周开始显得影影绰绰,远山黑越越地显着大轮廓,山风也逐渐嘹亮起来。

再回到山房,屋内已经点了松脂灯,本来就有一种异香的室内,又多了一味;姜帆又坐在柴凳上,仿佛刚流过眼泪的样子,他爸一脸平静,看不出与刚才有什么不同。

两个听众听姜帆自说往事,从记事起,孩童时代、少年、青年、考学、工作、结婚、妈妈的事、养父的事、弟弟的事……

自辟谷(下)_第4张图片

晚上,我俩被安排住进金字塔型的茅棚里,自始至终“半是山人”没有松开盘坐。

茅棚从外边看很大,进到里边其实就是一张大床,类似于古人的那种床,四周有围子,有顶的,只不过这床四周层层叠叠被藤条柴草塞满,只留下睡觉的空间而已,心想这房子最适合大雪封山的夜晚,怎么着也不会冷了,因为太严实了,但是,睡这个茅棚,感觉最怕的就是火了。

床上只有一张席子铺着,很平,下边软硬适度,感觉在冬天的夜晚,彻夜不倒单最美不过了。一夜无话,早上醒来,姜帆也正折身,拿出洗刷用品,到两石夹峙的水池里取水洗脸、刷牙,山泉水清冽甘美,刷完牙,直接喝了几口,真舒服。

见过“半是山人”,他还是老样子坐着,见了我俩,微笑而已;我俩照旧从石锅里打饭,吃过饭,照旧是姜帆说话,我俩听;后来的两天,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直到姜帆说的也越来越少,几个人就时常这样坐着,到最后,是我俩说话,“半是山人”一个人听了。

到了第三天早上,我俩洗过脸去见“半是山人”,按照姜帆我俩头天晚上在茅棚商量过的意思,姜帆在这里陪伴老人,我就打个招呼,先走了。

我俩洗过脸去见“半是山人”,“半是山人”点过头,徐徐搓手、搓脸、揉头、扯腿、下床,而后在柴凳坐下,开始了三天的讲说(部分内容,我将在后续的文字中,分类叙说),直至最后,他命令我俩离开山谷。

我俩离开山谷前,“半是山人”分别送给我俩一件礼物;在谷口回头看时,只见我俩住过的金字塔型茅棚,冲天火起,火光中一道光柱,冲天而去。

自辟谷(下)_第5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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