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帝：贝托鲁奇想借一扇扇关闭的门表达什么？

文/莱昂内往事

溥仪登基

1、三岁登基，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皇帝、伪满洲国的傀儡、新中国的政治犯……这一切标签都镶嵌在了溥仪的生命里，刻在他的骨头上，流在他的血液里，任其一生如何改变，这一系列的标签是甩不掉的。这也注定溥仪的一生充满了故事，这些故事在史家与文人骚客的笔墨里留下了印迹，在胶片里留下了影像。

由意大利导演贝纳尔多·贝托鲁奇在故宫拍摄的《末代皇帝》早已成了影迷心中的经典之作。看过影片后，心中会忍不住为溥仪感伤。溥仪是悲剧的，因为他没有自由。在风云动荡的20世纪初，清朝大厦将倾，爱新觉罗家族处于风雨飘摇中，年仅三岁的溥仪就被推上了紫禁城至高点。作为皇帝，他看似至高无上，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可以捉弄太监喝墨水，可以使唤大臣。但他却不能支配自己，他不能去留学，不能施行自己的改革，甚至不能见到自己的母亲，不能选择自己的妻子。

偌大的一个紫禁城，溥仪的活动范围却非常受限，一道道厚重的大门将他隔离，任他如何呼喊，大门像高山一样，在那里一动不动。门在影片里多次出现，每一次出现都将影片推向一个高潮，也将溥仪的心一次次击碎。门象征着权力结构和溥仪个人的搏斗，当门被关闭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结果是溥仪完败。

解放后，溥仪成了政治犯

2、影片开始，在火车站大厅里，作为政治犯的溥仪又一次失去了自由，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失去了以往的威严和权利，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对他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当随从把四个跪着的人赶走时，溥仪最后的尊严遗失殆尽。于是他选择自杀来解脱。

他打开卫生间的门，这是门第一次在影片中出现。溥仪把门反锁后，长舒一口气，这道门对溥仪来说是一个解脱之门，这扇门把他和外界隔开，他进入了一个自由的世界。然而所长急切的敲门声打碎了溥仪的想法，一扇木门是无法为他提供保护的。门里门外是两种势力的对立，溥仪个人的力量是单薄无力的。结果就是士兵破门而入，溥仪被救，然后被投入监狱。

在这一情节中，贝托鲁奇多次运用近景和特写镜头，将溥仪的情绪、情感、面部动作、行为方式、心里细微的状态都一览无余地呈现在观众面前。溥仪割腕以后将手浸入水池，先是鲜红的鲜血的特写镜头，紧接是溥仪脸部特写，表情肃穆，画外传来激烈的敲门声，利用剪辑的相似性规则，镜头转换成1908年三岁的溥仪应招入宫时红色的门被打开的画面，从而进入了第一个回忆段落。导演在这个细节的处理是借助于鲜血与门相似的红颜色和两个时空的敲门声进行巧妙时空转换，产生流畅的视觉节奏。

少年的溥仪

3、当溥仪听到自己母亲去世的噩耗，想出宫看母亲最后一眼。御林军拒绝了溥仪，关闭了宫门。这是第一次象征自由的大门对溥仪关闭。溥仪身为皇上，在宫门被关上后，他命令御林军把门打开，却得不到响应，甚至他用近乎哀求的口吻对御林军队长说道：“把门打开”，依然没能成功。

这扇门实际上已经将两个世界隔开了，门外是民国，那里有了新的统治者，清王朝已经不复存在。门外的世界也是自由的、革命的、新潮的，溥仪也曾想过改革，他也同情过学生的起义，而外面的世界正是他所求的；门里的世界是固执的、安逸的、破败的，清王朝已经被推翻，溥仪的皇帝称号名存实亡，宫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朝气，清王朝已不可能东山再起，守在宫里的大臣官员、太监宫女无非是惦记宫里的那些财产。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溥仪向往的世界他去不得，只能被软禁在如一潭死水的皇宫里。

在这一场景中，贝托鲁奇通过构图来表达溥仪的无助。溥仪出现的镜头中以特写为主，大部分都是一人填满画面，给受众一种孤独感；而出现御林军的镜头多是许多卫兵填满画面，给人一种压迫感。当溥仪愤怒的将小白鼠摔死在大门上时，那小白鼠就像是溥仪的心，也死了。贝托鲁奇在构图时，将小白鼠放入画面右下侧，而后小白鼠慢慢滑落，出了画面。暗示着溥仪本来就是一个处于边缘的人物，他是皇上，看似拥有极权，实际上他就是一个傀儡，任人摆布，无论是在紫禁城还是在伪满洲国。也为后面溥仪在伪满洲国的悲剧埋了伏笔。

溥仪与婉容

4、成年后的溥仪逃离了皇宫，结束了紫禁城软禁般的生活。他想在满洲东山再起，借助日本人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他被日本人利用了，溥仪处处受制于日本人。如果他不听从命令，日本人就会想尽各种办法威胁他，最后，婉容成了日本人要挟溥仪的人质，日本人称婉容身体不适，需要到暖和的地方。溥仪听闻这一消息，急跑出去，追自己的妻子婉容，溥仪还未跑到门口，日本兵把守的大门已经关闭。

而这一次大门关上的时候，溥仪没有再像上次那样耍脾气，只是说了一句“开开门”，那一刻他是无助与绝望的。溥仪此刻也明白这里终究是日本人的地盘，无论自己再怎样抗争，都是斗不过日本人的。溥仪就是一个傀儡和囚徒，只不过换了一个时间和地点。他没有任何权利，自己的卫兵被缴械，没有自由，他只是日本人的一枚棋子。

历史是被动的，它只能由别人书写，最严谨的人也无法还原历史真貌。溥仪老师庄士敦书写的溥仪也难免添油加醋，贝托鲁奇也只能根据历史，用镜头描述的自己心中的溥仪，难免有些主观臆断。但贝托鲁奇将溥仪残缺的童年、扭曲的亲情、权利的傀儡、命运的囚徒等表现的淋漓尽致，此外，影片的色彩运用，版本龙一、苏聪、大卫·伯恩的配乐，尊龙、陈冲、邬君梅等的表演都为影迷津津乐道。